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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是手绘的,信息量却足够充沛。上面标识出了每一条街道的归属,每一个铺面的名称,甚至是小巷子里的藏身点、经常会有车夫和报童逗留的歇脚处,简明扼要、一清二楚。
“内德负责画的,”伯莎得意道,“花了小会计不少时间呢。”
“我简直都要羡慕了,”迈克罗夫特感叹般说道,“三教九流,最不可小觑,贫民之间往往藏龙卧虎。”
“我就喜欢你爱说话这点,亲爱的。”
伯莎一勾嘴角,而后修长的手指落在了地图西侧两个帮派势力交接处:“我们准备把苏格兰场的人引到这里。”
“假传你们在与其他帮派火并?”
“是的。”
她靠在书桌边,轻声一笑:“想想看,苏格兰场带着大批人闯入事务所,却发现空无一人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再一打听,原来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儿去和白鸽子帮的暴徒干架了,但凡是个探长都会一拍大腿,认定这是好事的。”
“一次行动,能抓住两个帮派的把柄,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
“而这次真理学会从中作梗引警察上门,就是听到了我和兰伯特帮派火并的风声。”
“确实如此。”
“兰伯特呢,想趁乱打下西边的地盘,顺便从我这儿沾点便宜,巧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笑吟吟道,“所以今天太阳一落山,托马斯就带人去埋伏了。只要苏格兰场的人一露面,他们绝对第一时间扑上去——投诚。
警察打着突击检查偷渡客去的?好啊,白教堂区的人,谁不知道真正的偷渡客在哪儿。西边刚好就有这么一窝不服管的,连带着几个零零散散的小偷和强盗团伙。泰晤士夫人刚好打算偷袭他们呢,结果苏格兰场也打算这么做,那不就刚好为政府服务了吗。
这个时候兰伯特的人晚一步赶到,刀枪无眼,伤了他们是警察的错,也不是托马斯的错。”
苏格兰场防着帮派,总不会防着车夫和报童。车夫米基一早就带了话过来,今天晚上带头突袭泰晤士事务所的,正是上次迟来一步的雷斯垂德探长。
也就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中那位心地善良且正直的好警察。
既然是他,就足以证明真理学会是暗地动用关系搅浑水,说不定还想着转移仇恨,让泰晤士夫人去记恨雷斯垂德探长,这样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但伯莎当然不会记恨一位好人。
她不仅不记恨,反而要帮这位探长去打兰伯特·伯恩。
到时候流民和偷渡者被驱赶,还肃清了街道,托马斯·泰晤士和泰晤士夫人不过是热心市民罢了,包庇罪名?不过是误会而已!
“到时候探长领了功绩,白教堂区也安宁了,皆大欢喜。”
至于真理学会?想要苏格兰场行动,多少要动用层层关系。而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夜晚的行动归伯莎,而当白天太阳升起来时,问责的就是业务不明的大魔王了。
一箭三雕,岂不美哉。
想到雷斯垂德探长看到托马斯后可能会露出的表情,伯莎心情美得冒泡,她恶劣开口:“我的计划就是如此了,美得很,迈克,只要你别找我的麻烦。”
“嗯,听起来确实可行。”
迈克罗夫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至于找你麻烦……你是指你们私藏枪支、聚众斗殴,甚至是暗中运行小偷团伙的行为?”
伯莎:“……”
迈克罗夫特:“没关系,我又没证据。”
好个没证据,说得好像这世间还有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查不出证据的事情一样。
对此伯莎只是保持着笑容,继续说道:“现在……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迈克罗夫特当即领会了伯莎的意思。
站在书桌另外一侧的男人讶然侧头:“这次你要亲自出马。”
伯莎理所当然地回应:“当然,我才是事务所的老板,总躲在男孩儿身后怎么能行?”
要说打架,她确实不会,就算是会,一名女性在直面冲突时也远远逊色于男人。但伯莎身为帮派首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坐镇大后方稳定军心。
没见过前线打仗躲在后面不出面的将军不是?
“雷斯垂德探长见过马普尔小姐。”迈克罗夫特善意提醒。
“我记得,”伯莎没忘,“其实我是打算会会兰伯特·伯恩。至于雷斯垂德探长,反正他认识托马斯,就让托马斯和他打交道好了。”
“……”
“别这幅神情,亲爱的。”
伯莎笑着伸手:“就是因为他出言不逊,我才要亲自教训教训他。”
肖想她在床上的模样?伯莎不介意有男人对自己展示出欲望,但那也得看到底是谁。
牙买加女郎展现出了罕见地温柔,轻轻为面前的绅士整理好松开纽扣的衣领。而后她停留在迈克罗夫特胸口处的手掌微微发力,算得上是不甚粗暴地推了男人一把:“所以,亲爱的,我要换衣服了,麻烦回避一下?”
来到十九世纪后,伯莎从未在深夜出过门。
维多利亚时代夜不归宿,听起来就很是刺激。伯莎搞事的心跃跃欲试——她特地穿上了一袭裙摆最为宽敞的罩裙,而后在内里套上细棉布制成的紧身马裤和长筒靴,这便是十九世纪女士们骑马时的装束。
而伯莎身为现代人,对出门活动还得穿裙子自然多有不满,她特地吩咐女仆格莱思选用了比较硬的材质做了这么一件罩裙,这样她跑动起来只要拎起裙摆就能露出全部的靴子,免得一个不小心踩到自己。
除此之外,伯莎还从抽屉中拿出一把乌兹钢弯刀。
她一发力,寒光出鞘,刀身上奇异的花纹在皮质刀套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这把刀是迈克罗夫特的,他放在书桌的抽屉中,八成是做后备武器——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懂得搜索房间不是?
伯莎大大咧咧地将弯刀拿出来,挂在腰间。
一切准备完毕后,她随意地拆开发髻:“进来吧,亲爱的。”
***
迈克罗夫特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月色之下高挑的女郎身着骑马装束,她的腰间用皮革匕套绑着印着波斯纹饰的大马士革弯刀,刀柄斜至腹部,方便她第一时间抽取自卫。
她散开长发,而后将其重新挽起,随着厚重的墨色发丝一寸一寸卷在后脑,伯莎天鹅般的后颈露了出来,在黑暗之中勾勒出一个漂亮的曲线。
可谓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近乎危险的放肆气息。
感受到男人的目光,伯莎侧过头:“怎么?”
迈克罗夫特靠在门框边温和一笑:“没什么,夫人亲力亲为值得敬佩,祝你马到成功。”
伯莎莞尔。
她款款向前,长筒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叩叩”声响。伯莎停在迈克罗夫特身边,沙哑的声线放低:“不叮嘱我小心一些吗?”
“担心归担心。”
迈克罗夫特认真回道:“但若是因此小看你,就是大大的不尊敬。”
伯莎也不依不饶:“别的表示呢?”
迈克罗夫特:“夫人想要什么表示?”
明知故问。
伯莎也不多言,而是用动作代替了言语。
她再次向前半步,消磨到二人之间最后的距离。
这不是伯莎第一次和迈克罗夫特调情,也不是第一次以仓促的姿态与其接吻。她的动机很直接:讨个祝福之吻罢了,就这么简单。
嘴唇与嘴唇发生碰触,不过是一瞬的功夫。
而后伯莎拉开了距离,她意犹未尽地抬手蹭了蹭嘴角,欲图离开——
下一刻,有力的手掌便握住了她的腰肢。
男人的力量近乎冷酷,将无情转身的女郎拉了回来。这股力量连带着惯性让伯莎几乎是撞进了迈克罗夫特宽阔的胸膛之中,他的另外一只手也攀上了她的后背。
又是一个吻。
手掌紧扣,唇齿相接,所有的距离消磨殆尽,他的攻城掠夺温柔却也不留情面。玫瑰的气味再二人之间升腾,随着接触而挤进男人的肺腔,他甚至能用其他感官出碰触这份气息——野蛮滚烫、像火也像是死亡。
他们之间没有距离,伯莎腰间的乌兹钢弯刀是唯一横在其中的物品,怀中的女郎随时可以抽出弯刀用冷兵器结束他的性命,但这并没有威胁到男人,他甚至因此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活着的,属于生命的兴奋感。
布料摩擦窸窣,身后的门板被撞得“嘎吱嘎吱”作响。
这一吻结束之时,连福尔摩斯都乱了气息。
伯莎花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心跳,她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面庞,迈克罗夫特锐利的双眼在黑暗中近乎深沉,那之中有且只有的,是她模糊的倒影。
“这么尽职尽责的祝福吻,”伯莎舔了舔嘴角,“倒是出乎我意料了,亲爱的。”
“完好无损的回来。”
迈克罗夫特在她的耳畔低语:“否则……”
伯莎:“否则?”
男人低笑出声,他难得放纵一次,任由感情压过理智,将头颅沉醉在伯莎的颈侧轻轻一嗅。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大动脉跳动的节奏,随着血液,玫瑰的气味越发浓郁。
迈克罗夫特希望这份气味能牢牢停在他的记忆当中。
“否则,”他开口,“有人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