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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带着很多秘密的姑娘,来去都像裹携着一团雾般悄无声息,抽身离去得干干净净,仿佛根本就从未出现。
她在祁老爷子寿宴上当众离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踪影。当晚宴席散场后祁晃曾经执意回她的住处看过一次,房门冷冰冰关得死紧,他在门口敲门的声音把对门的中年女人都惊扰了出来,挨了好一顿骂,到底还是没有人从屋里走出来,给他适时解围。
祁晃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回祁家后蒙上被子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之后,再也没有提过阮歆这个名字。
地球没了谁都依然会照常旋转,没了谁其实都无所谓。
少了阮歆一个人,天也塌不下来。
蒋凌飞在刘家出现当晚正在外面疯玩,根本没有回家,对当天清晨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对于之后阮歆的离去也很莫名。不过他却是知道好友终于不再继续和家里较劲,已经重新搬回家住了,性情脾气都半点没变,和从前没有二致,看来到底还是祁家主动宣布了妥协。
一切都像模像样地回到原本的正常轨迹上去,有条不紊地继续运行下去,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蒋凌飞是觉得很满意。
起码祁晃现在就绝对不会随便穿个地摊五十一条的裤子跟他出门,那样的经历实在太丢人了,他简直都没脸回忆。
只除了祁晃这次回来之后越发不爱玩了,他本身就对二代子弟们热衷的各种消遣都兴趣不大,而今回归,看上去更是老成得要命,越来越和他大哥祁轩趋向一致,兄弟两个站在一起,已经快要连手成为一众大院长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可不行啊,我们中怎么能出现个纨绔子弟队伍中的叛徒呢?!祁晃要从良了这岂可修!蒋凌飞非常痛心,越想越觉得细思恐极,于是赶紧行动起来,找了个时间约上人,强行把祁晃生拉硬拽出来玩乐,美名其曰享受生活。
虽然被祁晃毫不留情地评价为无聊至极,但他们的兄弟感情还算久经考验,也就这么把祁晃约了出来。除了祁晃外他还约了其他几个平时相熟的玩伴,一群横行无忌的纨绔子弟齐聚帝庭,还是在那个最好的包厢,跳舞的喝酒的猜拳的泡妞的,群魔乱舞,好不热闹。
难得今晚祁晃赏脸出席,众人都极给面子,劝酒声、音乐声与男女的打情骂俏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上的热闹就没停下来过,这群人永远有新的乐子可寻,过一天算一天,且顾当下,开心就好。
总归是背后有家里纵容着放肆,有炫耀资本傍身,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林衡也喝得不少,兴致上来向四周告了声罪,拉着带来的女伴去舞池跳舞,说笑*顺带揩油,玩得好不尽兴。拉着小女友穿过舞池回到包厢时,不经意撇头看了一眼,就看见祁晃正坐在吧台前面。
祁晃当时是说包厢里太闷,要出来透气,没想到就一直坐在了这里,居然也没有回去。
林衡踟蹰一下,还是带着女伴上去打了个招呼。女伴明显看着有些迟疑,拽着他的胳膊不愿意过去。林衡已经快要走到祁晃面前,却被女友硬是拉住,不由皱起眉头,警告地看了女友一眼。
他们在这里拉拉扯扯,到底还是引起了祁晃的注意,祁晃转过头来正看见他们两个,稍稍一顿后,冲他们淡淡地点了点头。
“二少。”林衡见被发现,索性拉着女伴的手直接走了过来,带着些许关怀与不易察觉的讨好与祁晃攀谈,“二少怎么不回去?蒋少见不到您,又该自己开始抱怨了。”
“以前在这儿遇见过一个人,想起来了就过来坐坐。”祁晃轻描淡写地回应几句,视线看向在林衡身边站着的女人。
“说来巧,你们也见过。”
“哦?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的福气?”林衡讶然一笑,注意到祁晃看向旁边的眼神,心里不太敢相信。他和祁晃可没什么太深的交情,祁晃认识的什么人还能给他们引荐不成?
结果就听见祁晃道:“就是上次和你见面时候,在吧台这边给我拿酒的那个。周小姐应该有点印象。”
“啊……是吗?”周媚尴尬地应了一声。毕竟给他下过绊子,也被警告过不要再出现在面前,再次遇到祁晃时,她还是觉得十分尴尬。但祁晃眼下通身贵气地在这里一坐,说话她又不敢不应,只得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脑中还是一片空白,毫无印象,只得勉强笑笑。
“二少说在这里认识的人……服务生吗?男的女的?我不是很有印象了……”
祁晃看着她,似乎稍稍顿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
“没什么,不用回忆了。”
他们一起回到包厢里去,就着午夜的歌声,在纸醉金迷的欢场里嬉闹得肆无忌惮,等慢慢散场的时候,天边都已经几乎露出了鱼肚白。蒋凌飞玩得太疯,把自己喝吐了一场,其他人走得走散得散,祁晃陪蒋凌飞多坐了一会儿,给他找了个冰袋敷在额头上。蒋凌飞又迷迷糊糊地躺了一阵,终于觉得好些了,勉强撑起身看着祁晃。
“回去啊?走着?”他迷迷糊糊地问。
“恩。”祁晃正端着一杯酒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今晚喝得很少,淡漠而克制,不至于搅了别人兴致,却也明显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沉静疏离。听见蒋凌飞的声音,祁晃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站起身。
“你喝太多了,我陪你出去慢慢走一段路醒酒吧。”
听着好像也不错。蒋凌飞摇头晃脑地应了下来,他酒量和酒品其实都不错,睡一觉之后起来走路也不怎么打晃,和祁晃并肩走出帝庭,沿着板正的人行路慢悠悠地走。清晨的空气清新得令人愉悦,蒋凌飞深深吸了口气,感觉从口到胸腔一路都舒畅了起来,人也来了兴致,跟在祁晃后面开始喋喋不休地发问。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蒋凌飞神采奕奕地四处乱看,嘴里说个不停,也并没有指望祁晃真的回他。看着看着却突然觉得四周有些熟悉,蒋凌飞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又继续跟着走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这条路通向哪里。
穿过一个菜市场,尽头就是城东天桥底下。
他这次终于彻底闭了嘴,看着走在旁边神色平静的祁晃,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祁晃听见他叹气的声音,转过头来看他,却没问他究竟为什么一脸苦相,而是神色自若地询问:“你饿了没,请你吃早饭?”
“啊?”蒋凌飞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机械地点点头,“晚上也没吃什么,来点儿吧,都有什么?”
“去前面。”现在菜市场正是早市时间,好几个早点摊子都支在那里。祁晃领着他到一个鸡蛋灌饼摊前面的小桌上坐下,起身去要了两个鸡蛋灌饼回来。蒋凌飞迫不及待地揭开袋子咬了一口,嚼了两下脸就绿了,要吐不吐地伸长脖子,显得极为痛苦,“我靠这什么味道?!为什么这么难吃?这是人吃的吗?!”
祁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满脸苦相地艰难咽下去,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那份放到一边:“难吃啊?难吃我就不吃了。”
“……”蒋凌飞指着祁晃,气得手都在抖了,“你想打架啊?!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就不敢揍你啊!!”
祁晃看着他恶劣地微笑:“你想来试试?”
“试就试!”蒋凌飞装模作样地挽着袖子,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祁晃的表情。祁晃本来还在笑着看他动作,结果慢慢就收起了笑意,稍稍垂下眼去。
虽然说不上有多压抑,但蒋凌飞这个挽袖子扮丑卖乖的举动是做不下去了。他放下手看了祁晃一会儿,这次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
“据说每个男人都会在遇到一个女人之后迅速成熟起来。”蒋凌飞有些感慨地说,坐直身看着祁晃,“祁轩也是,你也是……你们祁家,还真是出情种。”
“哪有那么夸张。”祁晃不置可否地笑笑,看回来的表情还显得很轻松,“想太多了吧你,不逗你了,想吃什么自己去拿,二少我给你报销。”
“滚蛋。”蒋凌飞摇摇头,紧盯着祁晃,脸上殊无笑意,“我第一次从电话里听见你提她,就感觉你估计是要栽在上面,当时你还坚决否认,现在打脸疼不疼?我要早知道现在,当初拼死也要劝住你别继续好奇下去,好奇就是栽了的开始,她要是普通人你怎么喜欢都行,可现在你也看见了,她都走了,你在这儿一往情深给谁看呢?”
祁晃皱了下眉:“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不是好好的吗。”
“我夸张?”蒋凌飞几乎要被气笑了,朝不远处摇摇一指,“好好的你带我来这儿?阮歆的算命摊子早被其他人占没了,你现在带我来故地重游,别告诉我是真想请我吃这种难吃得要死的鸡蛋灌饼!祁晃你特么给我醒醒,她人都走没影了,你俩根本没有可能性,懂吗?喜欢你的能排个加强连出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
“你不懂。”祁晃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笑笑,摇了摇头,“我是喜欢她,但没喜欢到要死要活的地步,毕竟是第一次喜欢的人,总还是会有点不一样,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做我还是懂的,怎么说都不至于日子过不下去。”
蒋凌飞狐疑地看他两眼,祁晃面不改色地与其对视。蒋凌飞观察半晌,又认真想了想,觉得这种说法的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祁晃向来是个心志坚定很有主意的人,不然根本没法和家里拗这么久,陷入恋爱中的人总是有点不理智的,尤其是初恋,还是戛然而止的暗恋,看着没那么游刃有余也情有可原。
最主要的是,祁晃是个很骄傲的人,的确没可能为了哪个人活得不成样子。
蒋凌飞想到这里,确定祁晃没什么大问题后,总算稍稍放了心,面色和语气都顿时缓和下来,也有了心情安抚失恋的兄弟。他老气横秋地拍了拍祁晃的肩膀,做出一副过来人的身份,循循善诱苦口婆心地开解祁晃:“晃啊,凡事要往开了想。比如阮歆虽然已经走了,但毕竟给你留下了一段美好的记忆对不对?也帮你解了围嘛,说不定就是命中注定来救你的?”
“她可不是。”祁晃抬眼看了他一眼,忽而兀自笑笑。这一笑中带着点黯然也带着点洒脱,看得蒋凌飞稍稍一怔,“就算是命中注定,阮歆也不是冲着我来的——她是为了周姨。”
“……啊?你说什么?”蒋凌飞整个人都傻了,张大了嘴看着他,呆呆地重复一遍。
“为了我妈?!”
——
祁晃和周清敏有过一次长谈。
他和蒋凌飞是实打实的发小,一个大院里长大,大抵从穿带裆裤时就开始打架。周清敏是看着他们两个长大的,关系算得上非常亲近,但毕竟长幼有别,周清敏一直都是他的长辈,自然绝计不会想到这个长辈的身上还有很多秘密。但如今有了阮歆的出现,祁晃还是难以抑制地对这些事情产生了好奇,找机会单独去见了周清敏。
周清敏也没有瞒他。
“我们这些世家到底为什么会存在,小晃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就不多赘述了。”周清敏沏了壶茶给两人倒上,在蒸腾而起的袅袅烟雾中有些出神,目光悠长地看向远方,“不知道阮歆有没有跟你说过,传到我们这里,千百年过去,又只是一味继承,没有发展和进步,技艺是会慢慢退化的,尤其上个世纪几番浩劫下来,如今的这些世家,大抵都已经名存实亡。”
“人丁兴旺的未尝没有,但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这点子家底,已经基本都丢光了。那些有文字史料记载下来的东西还好,再不济总能剩下点皮毛,我们观星世家几乎是最为惨重的一脉——医术能剩下望闻问切,武功也还有外家拳法,而我们这些在久远传说中能窥天机改命格的人,早已经什么都不会了。”
类似的话,阮歆也曾经与祁晃说起过。祁晃沉默地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周清敏却看了他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大抵知道,但是你不明白。”周清敏轻声说,神色带着难以掩饰的黯然,“如果说别的世家东西丢得再多,总还有皮毛可以安身立命,那么什么都不会的我们,直白的说,已经连存在的根本都失去了。如果有一天这些世家总归要在历史的烟尘中消亡殆尽,那么曾经最尊贵的观星世家,一定会被最先放弃、排挤、驱逐、抹去。”
她说:“没有人想要就这么被抹杀掉存在,你明白吗?”
祁晃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呢?”他最终开口的时候声音难免还是带上了些许沙哑,听上去如同粗粝地面上滚动的砂石,滞涩地吐着词句,“为了不被抹杀,你们会怎么做?”
“观星世家也有几个,我周家算是一门,阮家则是里面最大的世家。我们在应对上意见产生了分歧,阮家选择继续坚持守候寻觅着神迹再临,而我周家没有阮家有本事,也没它那么有信心,我们选择的是先保住自己家要紧,于是选择了和外界进行了合作——如你所见,我嫁到了蒋家,现在我和周家都过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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