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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十四阿哥没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转而笑问德妃道:“额娘赏了这丫头什么稀罕物件儿,也叫儿子过过眼瘾?”
德妃笑拍了十四阿哥的手一巴掌,道:“多大的人了,也没个稳重。”遂又同滟儿道,“就给你们十四爷瞧上一瞧!”
“是。”滟儿绕到十四阿哥跟前,打开了匣子,示与十四阿哥。
竹箢倒是没敢抬头,万一再与十四阿哥对视一眼,让他再想起个什么可怎么好?
只听十四阿哥笑道:“额娘也忒小气些,这丫头巴巴儿替您抄了这些日佛经,手也酸了,眼也疼了,额娘那么些宝贝,怎就不舍得挑个好些的?”
德妃笑骂道:“你这孩子,却是没点儿记性,这手串可是……”
没等德妃说完,十四阿哥道:“额娘,儿子瞧着那方秋梨子的玉镯就不错,反正额娘宝贝多,那镯子就赏了她吧。”
闻言德妃倒是怔住,瞧着十四阿哥,看他虽是嬉笑的样子,眼里头却很是认真,一时不知该如何定夺。半晌,她道:“倒不是额娘舍不得个镯子,只那手串已许久没人戴上了,舍不得你皇阿玛念着……”
十四阿哥不知怎的收了嬉笑模样,道:“定了?”
德妃倒是一阵犹豫,十四阿哥见此,忽的来了神气,随口吩咐了个宫女,道:“去,把那方秋梨子的镯子给爷取来。”
那宫女瞧了德妃一眼,见德妃没拦着,便应声下去了,不多时,捧了个托盘回来。
十四阿哥欲起身,德妃拽了他一把,道:“这么想拿额娘的镯子赏人,再寻个就是了,哪儿就非瞅准了这一个?”
十四阿哥又恢复了嬉笑的神色,赖皮道:“儿子就瞧着这丫头挺合适,额娘便当是赏儿子今年生辰的彩头儿吧!”说着,竟又扑进了德妃怀里撒娇。
竹箢在一旁静静听着这母子俩的言语来往,听得是稀里糊涂,听到后头,见竟是连皇上也给扯了进来,更是困惑不已,难不成这德妃要把自己包装包装献给康熙?竹箢一阵头大。虽觉有些离谱,却也未尝没这个可能,毕竟这里是古代,还是皇宫里,男女关系哪里需要用年龄衡量?只是她是储秀宫的人,按道理讲,不该德妃来处置,否则那岂不是令良妃脸上无光?竹箢一门心思都扑到了这上头,也没听见二人后头又说了些个什么。
最终,德妃没劝住十四阿哥,到底叫十四阿哥把镯子套到了竹箢腕子上。竹箢倒没怎么挣扎,只象征性地推辞了下,便行礼谢恩了。毕竟,和那串没见过的什么手串比,这镯子总要安全多了吧。
收拾了东西,吟儿姑姑把竹箢一路送出了蓼华汀,又吩咐了小宫女好生把竹箢送回去,才折了回去。
没走多远,听见后头有人喊道:“站住!”
竹箢与那小宫女下意识停下步子,回头瞧去,见是十四阿哥,竹箢心里一阵叫苦。十四阿哥没几步已然跟了上来,竹箢二人忙着给他请安。叫起后,十四阿哥同那宫女道:“你回吧,我送她。”
那小宫女应道:“是。”又把德妃叫竹箢带给良妃的东西递给竹箢,才告退而去。
只剩下自己与十四阿哥两人,竹箢有些气短,毕竟自己藏着事情,也不知这十四阿哥性子如何,不过单瞧他在德妃跟前那样子,恐怕是个被宠坏了的主儿,这要是知道自己瞒着他,把他给惹毛了,自己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竹箢轻声道:“十四爷可有何吩咐?”
十四阿哥却一直瞧着竹箢,笑而不语。竹箢心里头发毛,可十四阿哥不开口,自己又不好再问,只低着头等他说话。
过了会子,就见十四阿哥走近两步,抬手在竹箢头顶往自己身上比了比,道:“好丫头,竟是比我想象中长得要快!”
闻言,竹箢抬头,头顶正好碰到十四阿哥的手心,竹箢忙退后了两步。心里头反应过来,十四阿哥是在与自己比身高,暗道不好,这小子估计是给记起来了,完了完了,他要是追究起来,自己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想,十四阿哥却没责问她,依旧笑得阳光灿烂,他道:“方才在额娘那儿,你干嘛不承认?”
竹箢抿着嘴不答话,她要如实说吗?
“干嘛不答话?刚才在额娘那儿就是这个样子,本以为你是胆小,现在看来,你是在那转小心眼,看要怎么遮掩过去才是吧。”十四阿哥笑得一脸无害,眼中却闪着精光。
“奴婢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又怕主子怪罪,这才,这才……”装柔弱,竹箢打定主意。
“好了好了,又没要怪你。”十四阿哥打量了竹箢一会,道,“你抬起头来说话吧。”
既然已经被他识破了,再低着个头也就没意义了,听他这么说,竹箢倒也把头抬了起来。这时,她才有功夫打量十四阿哥,若论长相,倒是比四贝勒要帅气些,浑身上下张扬着英气逼人的气场,带着一种天生的骄傲与尊贵,无处不显光芒。他们两个的唇,都随了德妃。
“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认出你来的?”十四阿哥带着抹得意的笑,道。
“那,十四爷怎么认出奴婢的?”那抹笑,让竹箢找回了一点初见时的感觉。
“最先是与你对视那一瞬,觉着很是熟悉,却不大确定,毕竟那么久过去了,你的样貌,我倒是记不大得了。”这点,竹箢是同意的,一面之缘而已,自己的长相又不出奇,何况他一个玩性大忘性大的小孩子,过了这好几个月了,他哪里就能记得住自己的长相。
见竹箢点头,十四阿哥兴致更浓,从袖口抽出块帕子来,道:“你瞧瞧这个!”竹箢瞧着他献宝的样子,好笑极了,打量了那帕子两眼,不过是普通的素帕,觉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询问地看向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见竹箢没有反应,有些挫败地蹙了蹙眉,道:“你这丫头是什么记性?自己的帕子竟也不记得,亏得我还带了这许久。有次打布库不想掉了出来,叫十哥好一顿嘲笑。”
听他这么一说,竹箢又把帕子展开来,不由抽了口凉气,那帕子上头绣了两句打油诗,“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那时觉得好玩,央若清给自个绣的,还有“箢箢”的落款,她本意是想绣“鹓鹓”,怎奈若清会错意,她也不好解释什么。这帕子自然不能平时用,她便收到荷包里,若不是十四阿哥拿出来,她都忘了这茬了。
“你打哪听来这浑句子?倒也有意思。”十四阿哥笑道。
竹箢认命地垂头,低声道:“奴婢忘了。”
十四阿哥却也不计较,问道:“箢箢是你的小字?”
当然不!
“只是和姐妹玩闹时混叫的,奴婢并没有小字。”竹箢扶额,心里虽已在崩溃边缘,但也庆幸十四阿哥并未责怪她欺瞒之事。
“我着人找了你这许久,也曾亲自瞧过储秀宫上下的宫女,并未再瞧见过你,你是刻意躲了起来?”
竹箢想了想,道:“奴婢不曾听闻十四爷找奴婢一事,也不曾刻意躲避,奴婢曾被选调到乾清宫任职,想必是这个缘由。”
“我还当是你刻意躲着我,既不是,那便好。既往不咎,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十四阿哥笑得明朗。
竹箢被他的笑晃得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大,只觉得眼前的十四阿哥和他在重合,那张嘴翕翕张张,竹箢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