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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骑极狡猾,会随着烟尘、光影而动,不错眼盯着都会眼花……偏这人身形极快,迅速就能在空中踢掉别人换马、换装,甚至换脸,边跑还边大声呼喝着不同音质的匈奴语:“是他!”“在这儿!”
军营里就更乱了。
花寡妇突然从梦里惊醒。
一身的汗,黑暗中陡然坐起,抚着胸喘息,有些心悸。
推开石室的门,原来外边已经天亮了。花寡妇胡乱披了两件衣服,就跑到了城楼上。
耿恭和齐欢早在那里了。因为守夜的士兵发现匈奴兵营有异动,火把涌动,人声马声嘈杂……乱哄哄了小半夜。
“他们到底在闹什么?”耿恭也没观察出个所以然,转头看见花寡妇冲了上来,打了个招呼,“寡妇早啊!”正等着花寡妇抗议,却见花寡妇根本不理他,双手按在垛口上,一直盯着匈奴混乱的军营。
花寡妇就那么认真地看着,眼泪就涌了出来……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花……幽幽,”耿恭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花寡妇用手背抹了两把脸,转过脸来,却是笑的。
朝阳从石堡正面平平地照过来,映在花寡妇的眼里。耿恭那一刻愣了,这又哭又笑的女人,脸上印着既伤感又幸福的复杂笑意,对着自己说:“等我。”
原来花寡妇是很美
的。耿恭心道。
却见花寡妇一腾身,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盗首人”就是柳盆子。
柳盆子不可能死。
落崖好像自古以来就不是什么危险性很高的事儿,何况柳盆子轻功第一,何况……他有伞。
不见不散。
柳盆子以赴死的姿态逃生后并没有马上离开龟兹,因为气不过。但柳盆子实在忌讳鱼又玄,所以蛰伏不动,待到鱼又玄随龟兹大军出征疏勒后,才开始痛下杀手,一连暗杀了几个龟兹大臣和领兵的将军,搞得龟兹日日全城大搜,朝野混乱……实在找不到机会行刺龟兹王,柳盆子才悄悄潜出城去。
柳盆子一路辗转,一路暗杀,播撒混乱,才穿过了那些被焉耆人控制的绿洲,越过天山,来到了车师。
如果没有大萨满,也许柳盆子一个人真能破了石城疏勒堡的困局。也许。
但现在被困的是柳盆子自己。
大萨满的两个孙子卡撒、卡卓,身怀异能,死死咬在了柳盆子身后。柳盆子知道,无论怎么跑,都不能脱离军营,一滴水只有混在海里才是安全的。匈奴营地由此被搅得乱翻了天。
柳盆子怎么也甩不掉,卡撒、卡卓怎么也抓不住。
但天开始亮了,可借的乱象和光影不复存在。卡撒、卡卓的指点、指挥,在匈奴骑兵眼里变得明晰。柳盆子被逐渐驱赶到了军营的外围,最终被剥离出来落了单。
柳盆子单骑的身后,是被他搅动了大半夜的两千多骑愤怒而紧张的匈奴人,扇形地堆在后面,就像是他拖动的一匹无边的斗篷。
柳盆子暗暗叫苦,再如何腾挪变换,也是无用。他的背上留着两道刀口,深的那道正是卡撒飞出的链刀所赐。“好厉害!”柳盆子自问,就是单独正面碰上那对脸抹白垩的兄弟,也未必能赢得了。
柳盆子忽然听见了奇怪的嗡嗡声。
抬眼一看,一团白雾突然从前方的草原升起!
不是白雾,而是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各种飞虫……柳盆子不及反应,一人一马撞进了虫“雾”之中。
虫“雾”深处,飞虫更加密集,不少撞到了柳盆子的脸上。柳盆子听见身后都是战马被强拉缰绳后的嘶鸣,看来追击的匈奴人,陡然看见这种异象,也不敢贸然进入。
柳盆子给马降了速,好奇地在“雾”中穿行,发现这些飞虫并不伤人。耳边渐渐听到一丝熟悉的哨声,穿越了昆虫的嗡嗡声……前方的飞虫好似密集起来,却沿着一个方向旋转,就像龙卷风,“风”的中心影影绰绰地露一个窈窕的身影来。
万虫透明扇动的翅膀,逆着朝阳,映射出一种流动的光晕,让这身影在光晕里宛若仙人。
“女人!是你吗?”柳盆子喊,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
“男人……你还知道来?”
万虫突然分开,露出了花寡妇满是泪痕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