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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鹿蠡王从没觉得这么挫败。
七千铁骑,死伤惨重,竟然没有拿下两百人的金蒲城。
“不可能,这兵镇里绝不止两百人,怎么都有五百人!”一个幕僚在王帐里激动地喊,“车师人的话不能信!”
左鹿蠡王抓起一只靴子,砸在幕僚的身上:“拿不下五百人,就对吗?”
另一名幕僚说:“我们为什么要跟这座兵镇死磕?我们干吗不率兵翻越天山直接去攻打汉人的都护府?那儿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
左鹿蠡王把另一只靴子也砸了过去。
其实左鹿蠡王不是没这么想过,但内心的骄傲,觉得放弃攻城好像就是承认失败,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就算为了更大的军事意图,放弃荣誉,领军南下,但留着一支战斗力如此可怕的汉军,还有一个传说中的箭神,在自己的身后,简直如芒刺在背。他同时有种隐隐的恐惧,车师这股汉军已让自己如此磨折,那焉耆的都护府,怎么都有更多的汉军吧?
左鹿蠡王遣走了幕僚,越发觉得骑虎难下。他本是单于南侵的先锋大军,兵行险招,在冬日就提前发起了进攻。而现在这奇兵的时间优势,快被金蒲城蚕食殆尽了。
“长生天啊!还有最博学智慧、最接近神的大萨满!”左鹿蠡王归向北方,双手交抱双肩,跪地祈求,“请赐我一个踏碎敌城的机会吧。”
一连四天没有战事,两边都在等待。
耿恭计算的七天限期早过了,没有等到来自都护府的援军。焉耆出事了吗?难道还有一支匈奴军队,早翻过天山了?耿恭暗自揣测。
隼王一直躲在他的隼巢里,收检着来自各个隼舵的消息。当他看到班超让他派人去车师汉军那里建隼舵的消息时,有点恼火。这个年轻人把他拖入了一个赌局,如果理智分析,好像怎么都没有赢的希望,但这个年轻人身上仿佛有种奇异的气质和魅力,让人折服。“我怎么就信他了?”隼王苦笑。
所以这一天,一个从焉耆绿洲出发的隼舵谍子,背着隼笼,翻过天山来到了车师城。
车师城早已关闭,外人进去不得。谍子在周边逡巡,才从几家牧民那里得知,匈奴已经占了车师,大军东去围困一个汉军的兵镇,打了好些天了……牧民们的马都被征用去运送辎重和给养了。
谍子尝试躲避斥候靠近金蒲城,发现灰暗的帐包,星星点点地围着一座孤城……绝无可能接触到汉军,只好放出了他的隼。
天气越来越不稳定,忽寒忽暖,却相当湿润。那是冬天在与欺到身边的春天做最后的缠斗。缠斗的最惨烈处,就是天降大雪,浓雾笼罩。
左鹿蠡王早上从寝帐出来,发现自己几乎看不清五丈外自己的议帐了,只有一个庞大的轮廓。左鹿蠡王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就跪在雪里:“感谢长生天!”
进入议帐,千夫长和幕僚们已经在等着,左鹿蠡王还没走上王座直接发令:“拿我的银箭,将镇守车师的一千骑全部调来。马上去!”
一位幕僚抚胸颔首道:“那车师没人镇守,只怕……”
“就是你,”左鹿蠡王指着那幕僚道,“将营中一千多伤兵,全都带回车师!轻伤的照顾重伤的。马上走!”
“难道是……让他们去守车师吗?”
“难道他们不是大胡的战士吗?”左鹿蠡王挥手,“快去!”
接令的人出了帐,还是有几位大将不解,一位大着胆子问:“王爷又有妙计了?”
“这大雪大雾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的。”左鹿蠡王道,“有大雾掩护,我们可以轻易地突破一箭之地,等他们发现时,我们的箭雨会和大雪一起将他们覆盖。”
“对,我们每一次就是差一点点。”一名千夫长道。
“这回大雾能把这一点点补上。”左鹿蠡王点头。
“可是……我们的儿郎已经……有些害怕冲锋了。”另一名千夫长嚅喏。
“所以我要调车师城的守兵来做先锋。”
几位千夫长恍然大悟。车师守军没有被这边兵营的传言感染,也没见识过汉家神箭的可怕以及攻城的惨烈。可能还觉得守车师太过憋屈,正踌躇满志地要立军功呢。此次他们作为生力军抢城,一旦登城成功,就能带动斗志业已委顿的士兵,重振士气战斗。
一直等到午后,生气勃勃的一千骑,人呼马嘶,在大雾大雪中进入了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