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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雪白,血红。
王旗随着左鹿蠡王,慢慢地出现在车师城前。
匈奴大军慢慢分开,让护卫簇拥着左鹿蠡王来到大军的最前列。
或许是恶战的缘故,热血的温度逼散了冬雾,四野敞亮起来。左鹿蠡王一路过来,见到的尽是尸体,心里估算了一下,颇为恼怒。南侵第一战有点猝不及防,莫名其妙,一支好似从天而降的小股汉军,竟然毁伤了自己一千多骑……虽然对方已全军覆没,己方却没有一点点胜利的情绪,完全被打蒙了。
车师王安得和城头上所有的将士,目睹了汉营援军在匈奴大潮中宛如弄潮儿,劈波斩浪,冲左突右……虽然终被大潮吞没,但豪气盈天,依旧让他们热血沸腾,震撼莫名。
左鹿蠡王遥看城上,能看见安得的王旗,旗下站着位披甲的老者,想必就是车师王,脸却看不甚清晰。当下一挥手,一骑举着使节突前,进了城前一箭之地还不停步,径自来到护城河边。
“大胡勇士归来,由尊贵的左鹿蠡王率领!车师上下,还不开城迎接?”使者没有佩戴武器,在河边向城头大喊。
安得城头不语,身边的众将沉默。
使者在城下连喊了三次,城上的诸位大臣都望向安得。安得肩膀一震,肩上的苍鹰振翅而起,俯冲而下,直扑向使者。使者并不简单,但无奈没有佩刀,只能用使节阻挡。不想苍鹰神骏,直接扑在脸上。使者单手掩面躲避,被抓走了皮帽,瞬间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苍鹰将皮帽带回城头,落到了安得的肩上。
安得翻
看着手里匈奴使者的皮帽,睥睨一笑,拔出佩刀,一刀戳穿,皮毛四散。刀尖一甩,帽子被丢到城下,落在护城河面的坚冰上。
“汉不负我,”安得用刀拍打垛口,一字一字地说,“我不负汉。”
使者在城下当然听不到安得的话语,但行为已昭然若揭,即刻捂着脸上鹰爪的抓痕,散落着头发,掉马回到大军之中。
一日后,左鹿蠡王开始强攻车师城。
三日后,车师王安得城头战死。
第四日,城头挑起降旗,车师王世子开城投降。
第六日,匈奴大军七千骑,由车师的降卒带领,奔向百里外的汉家军镇——只有两百多骑的金蒲城。
金蒲城很小,城墙高不过两丈左右,四面各长约二十丈。墙体用黄土一层层夯实,每层内叠加柳枝编成的网格。城内的体量说可驻兵马一千,其实最多只能八百。耿恭带着五百罪卒在这里苦训了大半个冬天,刚有些成效,就有三百骑因援救车师而覆没。现在城中除了剩余的两百骑,还有都护陈睦派来的五十骑精锐。如今不分兵种,全都弃马来到城头守备。
斥候早就撤出烽燧,带回匈奴前来攻城的消息。
耿恭站在城头上,看着西北方,雪雾腾起如烟,必是匈奴铁骑踏雪破冰而来。
其实早在六日前,玄英单骑归来,耿恭就派出两名斥候,一名绕过车师直去乌孙求援;一名南跨天山,去焉耆都护府示警,并尽快带大汉和焉耆的联军来援救。
耿恭知道乌孙出兵的希望渺茫,但还是要告知他们,可以趁乱取渔翁之利,在匈奴的侧后方捣一下乱也是好的。主要的希望要看都护府,但翻越天山,一来一去,最快也得十天。有大批军队运动,只会更慢,耿恭当十三天计,也就是说,金蒲城内的两百五十人,要在兵镇里坚守住七天。
耿恭一点也不知道,去乌孙方向的斥候,路遇了匈奴斥候小队,早被截杀。
去都护府的斥候,进入焉耆地界,就被焉耆绿洲的驻军扣下。因为焉耆已经反了,正与两千汉军在焉耆城下对峙。而焉耆王子的人头,早被陈睦挂在了旗杆上……
耿恭看着雪原的尽头慢慢升起了一道黑线,慢慢地变粗,像黑色的墨汁倒在了白绢上,晕开得极快……那是黑色战甲的匈奴大军,铺满了雪野,迅速地溢开。
左鹿蠡王实在憋气,本带了一万铁骑,还没出车师地境,就损了两千骑。尤其被秦厉为首的三百汉骑插进大军的腹部,着实戳得狠了,心有余悸。对汉军越发忌惮,心里也没那么看轻年前兵败西域的呼衍王了。但据投降的车师王世子说,驻在车师国的汉军只有五百骑。那场恶战下,起码有三百汉骑阵亡,算起来金蒲城就只有两百骑的人马了,左鹿蠡王当机立断,挥全军南下,顺势取金蒲城。
匈奴大军的前锋是最快的轻骑,远远看清了金蒲城小小的轮廓。比起车师城,这个军镇真是矮小啊,连护城河都没有,仿佛马不停蹄,城墙就会被踏碎;万军过境,全城都会被碾平……
耿恭站在城头,看着黑骑遮天蔽日,马蹄声并在一起像低沉的滚雷,连续地闷击心脏。身后的兵士们难免有些紧张,敌人实在太多了!
耿恭却有些兴奋,脸上甚至有一丝狂热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