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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见偷袭者。低头一看,大惊,班超也不见踪迹。
铜手一拳击在班超刚才所在的地面上,蒿草四伏,依旧不见人迹。
原野回荡起铜手愤怒的号叫。
耿恭他们还在河滩边惬意地晒着西斜的太阳,听着班昭吹着铁箫。
箫声柔和旖旎,春暖花开,正是《阳春》。
齐欢将他的银锤展开,拉出三根弦来,套在锤把上,随即拨弄起来,声音叮咚,和了进去。两音缠绕,似在一问一答,又像两鸟相戏。弦声高亢,箫声低沉,一如解冻春风,偏又遇倒春之寒,缠绵不绝,两音忽高忽低,蓦地山穷水尽,忽又柳暗花明,最终都和缓优雅,一派春意盎然。
横七竖八的人只听得心旷神怡,既酸楚,又温暖。
箫声戛然而止。齐欢也只好停了拨弦。
大家怅然若失。
只见班昭站起身来,望向远处:“我好像听见二哥在叫我。”
班超觉得自己在梦里,不,是在梦的边上,只要一撞,就能冲出来。
有一只手好像在摸自己的脸,轻柔得像母亲,或是妹妹。
“拉我出来!”班超在梦里喊。
但那手却缩走了……班超醒了过来,觉得脸上的触感还在。
入眼的是一片模糊的火光,有一个影子挡着,摇摇晃晃的,映在周遭的墙上。
有墙,班超想,我是在屋子里。动了动手指,确定自己还活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好
像被捆住了。一股奇怪的草药味,从自己的身上熏到鼻子里来,有点刺激。接着是疼,浑身都疼。
视觉逐渐清晰,看清这应该也是个废弃的泥屋,自己躺在土炕上,身上好像没穿什么衣服,对,是衣服都盖在了身上。
班超想了想,自己是被捉了,还在那个村庄里?当下闭了眼睛,装作还未醒,心下开始盘算如何脱身。不想屋内的人影好像察觉了,来到了床前。
“醒了?”声音冷冰冰的。
但班超如聆仙音,睁开眼,看见一张绝美的脸,不是仙奴是谁?
“别动,你断了好些肋骨。”
班超这才发现,仙奴的身上头上都是近乎干了的污泥,只有脸是擦净了,所以越发显得脸像瓷器一般透白和精致,在土窑中暗自生辉。
班超就如此呆呆地看着,仙奴竟有些耐不住,转身回到火堆边。
仙奴找了一个瓦罐,吊在火上烧着一罐水,脚边还有几个缺口的罐子,散发着药味。
“你救了我?”班超问。
仙奴的鼻子哼了一声。
“然后呢?”
仙奴奇怪地扬起脸来,看着班超。
“那两个人呢?”
“我只抢了你回来。我……不是那人的对手。”
班超急道:“那铜手不过是靠丹药透支些性命,必不持久……”看着仙奴有些茫然的脸,班超怒喝,“快去……”忽然觉得不妥,问了句,“我躺了多久了?”
仙奴一指蓬门露出些许灰光的缝隙,道:“天就要亮了。”
班超颓然。
仙奴不再理他,开始脱下自己满是污泥的衣裙,把干了的淤泥搓掉,然后浸在一个破罐里。仙奴身上只有一层纱质的衬裙,在火光的透照下,能隐隐看见其曼妙修长又宛若无骨的体态轮廓。仙奴不比汉家女子,在班超面前宽衣浣衣,举手投足,全无半点扭捏之态。
仙奴在头上拔下一支金爵花钗,将满是泥污的坠马髻散了,垂了一地的长发。试了试水温,仙奴侧头用一小罐往长发上淋水……班超静静地看着这翩然的仪态,心里却有些愧疚——仙奴这一夜只怕都在折腾他的伤势,现在才得暇打理自己一身的泥泞。美丽的女子,哪有不爱惜自己外貌、衣着的?可她必是从昨日就裹着脏衣,从麦田一路潜行跟随。
仙奴开始在火光下一把一把地细细梳她的长发,发丝上好像都有火光跳动,映出一线绒绒的光晕。
“谢谢你。”班超的声音有点虚。
仙奴的动作顿了一下:“阿爷说,你是贵人,叫我护着你。”说罢,继续梳头,梳开的头发,就要把她全部盖住了,只露出半张玉雕般的侧脸。班超能看见她睫毛上的火光。
那火也映在仙奴的蓝色眼眸里,那眼波像荡漾的蓝色湖水,又把粼粼的蓝色光影映在半个屋子的墙上。班超觉得整个房间包括自己都淹在仙奴潋滟的眼波里,但自己却不想上岸,直到没顶。
屋外隐隐地能听见远远的、短促的箫声。
仙奴转过脸来,全是喜色:“他们找来了。”长鞭灵动而出,推开了蓬门,随即鞭梢在门外甩出一个脆响,远远地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