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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年,也是黑鹰骑的一员呢。”向导的脸上不无骄傲。
铜手扛着鱼又玄还在不疾不徐地奔跑,又跑了三十余里,出现了一个废弃的小村庄,不过是七八间已经倒塌的黄泥小屋,但四周有七八棵粗大的已经枯死了的榆树,干枯扭曲的树枝,像千万只手指,愣愣地指着天。
铜手将鱼又玄安置在一个半地下的窝棚里,才在屋旁的枯树下闭目打坐调息。
“师叔这回伤得好像比上次还重?”
“嗯。”
“主要是突围的那一拳消耗了师叔太多的功力。”
铜手突然睁开眼来,想起后背那堪堪逃过的一剑,心里一片寒意:“那孩子,好像找到了突破我的‘铜体甲’的剑法了。”
“怎么可能?”鱼又玄惊道。
“就是毁了破邪那剑,”铜手沉吟道,“后来他刺向我,我竟然不敢挨。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那孩子,真的是剑家的人?”
铜手不再回答,只是静心调息。鱼又玄也不再啰唆,沉默下来,大阵被毁,他这个阵主也受了极重的内伤,不过作为炼气士,可“偷”天地的气运与己用,当下双手掐了个法诀,开始内观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铜手忽觉得一阵心悸和烦闷,一口血喷出来。
铜手一拳击在地上,地面尘土嘭地炸开,滚向四周。铜手沉声喝道:“出来!”
一棵枯树后转出个白衣身影来,正是班超。
使团终于走出了黄金迷梦般的野麦田,不远处就有条浅浅的河滩,众人把自己洗净了,纷纷躺在河滩
边,那一瞬,大家真是觉得累了。
这一天离奇诡异的经历,刻不容缓地一环扣着一环,让人喘不上气来,其危险超过之前经历的一切。现在大家竟然一个不少地都躺在这里,忽然觉得都是命运相连、生死相托的共同体,这世界上的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恭哥,二哥一个人追过去,真的不危险吗?”班昭转头问躺在身边的耿恭。
耿恭仰面朝天,枕着自己的双手,眼都不睁:“放心,你哥比猴还精,就算被发现了,也肯定能全身而退。”
班昭想想也是,二哥谋事做事似乎没有不成的,不再担心,翻身坐起来:“向导大哥,我能看一下你的笛子吗?”
班昭似乎对一切乐器都感兴趣。向导递上了那根招鹰的笛子,班昭玩弄了一会儿,尝试吹响,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这笛子好古怪。”她说。
“这是鹰笛,”向导道,“是用苍鹰最长的那根翅骨做的,吹起它,能跟苍鹰交谈。”
“你们莎车人真厉害,跟马跟鹰都能交流。”
“马是我们的兄弟,走得再远,也会回来。鹰不行,它是云朵的孩子,只能试着和它交朋友。在莎车,驯一匹野马,三个月就够了。要想驯鹰,却要从它出生开始,就要养它喂它,我们管这个叫熬鹰。熬到后来,它也不一定认你。所以莎车历代的黑鹰骑,最多也只能保持三百骑。”
耿恭在旁边听着,略有所动,心道,三百已经很可怕了,难怪当年莎车能纵横一方,能被前朝封为西域大都尉,代理管束各国。
“奇怪!”风廉突然叫道,站起身来,在躺满河滩的诸人身上来回打量,“仙奴姐姐怎么不见了?”
班超从一棵枯树后转出来。
铜手眯起眼来,看向前后左右。
“不用看了,铜手前辈。”班超缓步向前,“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人就敢来?”铜手依旧盘坐在地上,上身的袍子早就被剑阵搅碎,裸露出暗铜色的魁伟身躯,坐着的身形竟然不比班超矮许多。
“前辈今日的一拳之威,堪称天下第一。当时若打出第二拳来,我方的人只怕要伤个七七八八了,起码我就得死在拳下。而前辈没有出手,我是不是要在此谢过前辈的不杀之恩?”班超微笑着缓缓地拔出剑来,“我与前辈和鱼先生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们当然不会放过我这个凶星,只能是——你根本无力打出第二次拳罡,才会仓皇逃走。”班超看着地上的铜手吐出的血迹,“看来风廉的那一剑,也伤了你的内脏吧。”
“风廉?就是那孩子的名字?”
“不错,说起来,他算是我师弟。”班超莫名地有点心虚,那孩子不认呀。
“你们是剑家的人?”
“不错!”
“难怪。但你比不上你师弟。”
班超尴尬地耸了耸肩:“那又怎样?”
“若是他来,我还有所忌惮,你来——”铜手缓缓站起身来,身上的骨骼发出一连串如爆豆般的声响,“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