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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最小的女儿,跟在囚车后奔跑哭泣。淳于意怒骂:“生儿不生男,终究是无用啊!”缇萦听后伤心欲绝,在长安街头哀唱诗经《鸡鸣》与《晨风》,名动一时,于是上书自请做官奴,免父亲的刑罚。文帝悲悯缇萦的心意,自此废除了残忍的肉刑。
监斩官不解,诗中确有临刑的幽愤,但为什么要唱那个叫“缇萦”的女子?最后一句“百男何愦愦,不如一缇萦”,不是在笑话那些来送他的白衣士子吗?说你们百多大好男儿,还不如个女孩有用。难怪他们会惭愧或愤怒。不对,这班固不是要煽动士子们闹事吧?
监斩官隐隐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午时三刻已到!”一个声音喊。
监斩官如释重负般地扔下了令牌。
班固自行走到了头砧前,跪下将脸伏在砧板上,面色平静:“父亲,孩儿随即就来了。”
断魂鼓一通敲得密集起来。刽子手横了刀,喷了一口酒。
刀高举。
鼓声骤停。
刀开始落……
一声箭鸣,刀插落在地上,噔的一声,刽子手的一只手被钉在旗杆上,箭羽颤晃不已。
全场静穆。
所有人像被魇住一般,都呆呆地看着那支箭羽,直到其不再颤动。
忽然,所有的太学院士子站起冲向行刑台,王充高喊着:“恳请复奏!”场面一下乱起来。士兵还在面朝刑台发呆,哪还围拢得住,白衣士子们一下就漫到了刑台下,纷纷冲上台,转眼间,刑台上白茫茫一片,站满了太学生
。
台下的太学生还在往上涌,台上已经挤挤挨挨,都在叫嚷着那句“恳请复奏”。
监斩官心道,有预谋的!这是要闹法场!
监斩官急急叫人去搬巡防营的人,自己则带着兵士冲过来,将刑台包围了,将台上的士子与台下的士子隔离开。
小小的刑台上站了五六十个太学生,把班固围在了里面,而被隔离在外的两百多太学生还在冲击着台下兵士围拢的包围圈,也应和台上的一起喊:“恳请复奏!恳请复奏!”
监斩官在台下对着台上的士子们喊:“你们是未来的国之栋梁,难道不通礼法吗?我对你们已经很礼待了。”转头对士兵说:“把他们给我一个个拉下来,注意不要伤人。”
有士子喊:“班固是我们太学院的麒麟之才,你们诛杀国士,必蒙百世污名……”
士子和兵士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撕扯和打斗,其实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学生借着高台之势在蹬踹要爬上来的兵士,免不了被人抓了脚,拉了下来,摔在地上,于是在地上喊:“打人啦!”场面一下混乱不堪。
参与监斩的,还有一位严副将,他本就是守雍门的,算是在场最高的军事长官了,从听到箭响,他就知道出大事了。
那是雕羽箭,听声音就知道,是汉军装备的制式箭。大汉不禁刀枪,却禁盾甲和弓弩。因为后者才是真正的军事战备。私藏盾甲弓弩,等同谋逆。所以他第一个反应,是他布在瓮城上的五十名士兵,有人参与了闹法场,射了一箭。
严副将冲上了瓮城城墙,高喝:“谁射的箭?举报者有赏!”
士子们和兵士们对刑台的争夺并没有结束。
士兵们不敢直接打人,只能制服,偏偏士子们又来抢夺,一百士兵对付三百士子,又束手束脚,投鼠忌器,明显占不到分毫便宜。一边丢盔卸甲,一边裂袍散发,打得不可开交。
一阵马蹄爆响,原来是巡防营的援兵来了,两百骑兵甚是粗蛮,穿过城门,一下就冲散了看热闹的百姓,然后向外围冲击刑台的两百多士子碾轧过来。士子们被马势所慑,纷纷散开,有躲闪不及的,摔倒在地,被自己人踩踏了几脚。一时哭叫声四起。
马队一往无前,眼看就要冲断太学生的白衣屏障,突然有一白衣士子,挡在马队的最前方,凝然不动。马势很急,几乎撞在那士子身上时,领队的骑士才紧拉缰绳,那马被拉得双蹄腾起,立在半空一声嘶鸣,几乎挂着那士子的衣衫,落下蹄来。
那领队的北屯司马,拍拍马鬃,低头恶声喝道:“你不要命啦!”
士子面不改色:“太学院王充,要过去,便从王充身上踏过去。”
两人对视,王充丝毫不退。
那北屯司马叹口气,拉马向右闪避。王充却跟上一步挡在马前。北屯司马向左再避,王充侧步又挡,生生把这支马队逼停下来。
冲散的士子,又跑回来了几十位,站在王充的身后,像一排雕像,对峙着巡防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