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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步阳很困惑。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走到哪里都是劳苦角色,跟着晏煕圭还不如跟着他师妹和妹夫,这表兄弟俩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死了”的刺客在他的手里活过来,委屈地摘掉面巾:“徐先生,小人胳膊上的纹身会留多久啊?回去要被统领笑话的。”
徐步阳捡起他那只左手,掏出一瓶药水在上面涂涂抹抹,纹身很快就看不见了。
此处是晏氏暂住的小宅院。半个时辰之前,晏公子无畏地在街上逛了一圈,扮成越藩杀手的暗卫选了个僻静的旮旯角,“乘其不备”地一剑刺过去,弱不禁风的公子当场倒地。晏煕圭躺在地上看了会儿云朵,直到周围响起了百姓的惊呼,才被长随搀扶着痛苦不堪地站起,此时下属非常及时地跑来:
“公子,刺客被抓到,畏罪自尽了!”
百姓们:“啊!……唉。”
简单粗暴。
据说“晏府家丁”与刺客激战时,不小心挑破他的左袖,露出梅花型的记号,南安的老人们立刻认出来:
“好像是王府里养的府兵,十几年前在街上抓捕逃犯,那时管他们叫梅花卫。”
百姓们面面相觑,觉得越王殿下这事做的很不地道。明明都让晏氏帮他收银子了,遭到城中居民反对,就欲先下手为强,直接把人给解决掉以保全自己的名声。晏氏是商人,贩盐权是天子给的,如果让他把价格调低一点,一来不是藩王的权力,二来对军队也没好处,左右大家对名正言顺调盐价的晏氏态度极差,索性来个暗杀,暂且平息众怒。
“没了晏氏,还有张王赵李氏,按照之前的标准,他们愿意降价才怪。”
刺客虽然死了,但也要被送往县衙。
徐步阳此刻就在县衙的停尸房里待着,他现在是晏氏请的仵作。
停尸房是牢房里独辟出来的一个小间,玉水县的县太爷看起来是个闲散人,牢中空无一人……当然可能也是这玉水县民风淳朴,治安不错。
河鼓卫把白布一掀,脱衣服:“劳烦先生在这儿躺上几柱香,某去去就回。”
徐步阳干笑几声:“要是有人过来,听到咱咳嗽还以为诈尸呢,你可得快点。”
穿了黑衣、重新蒙上面巾的刺客扶着老腰躺到木板上,嫌弃把面具甩给暗卫:“你把那地上的香多燃几根,我瘆得慌。”
仵作从牢里出来,说要到厨房添点姜片含在嘴里,尸体剖出来味儿太重。他顺着指点弯弯曲曲地绕过厨房,摸进不远处藏储县志的屋子,果然看到了东西。
晏公子正在后堂和知县煞有介事地谈话,表示不打算报官把事闹大,作为初来乍到的商人,理应对当地尊敬几分,这次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知县点头如捣蒜,事儿太大,牵扯到越王殿下,他芝麻大小的官,不趟这浑水。
“传闻王爷要往每个州府征粮,”晏公子的潋滟凤眼盯着自己肩上干涸的血迹,脸色如雪,“知县可要做好准备,玉水城外有南安最大的义仓,这几年的年成都挺好,想必足够用。”
栎州风调雨顺,稻子一年两熟,州治的义仓建的颇为壮观,一百名士兵日夜换班,守备森严。军队出征须开军仓,然而现在军仓似乎不够用,南安多年没有战争,只好拿赈济天灾的义仓顶一顶。
义仓属于县辖,设计图纸不在知州那儿。
拿了图纸回来的河鼓卫替了快睡着的徐步阳,白布一蒙,一只惨青的手垂在木板边缘,几个人捂着鼻子,抬着他往义庄去。
徐步阳写好了验尸的公文,一板一眼地向知县禀报:“这刺客牙齿里藏了毒,是以家丁捉到他时他已经没气了,其人身长六尺四寸……”
知县头疼道:“好了好了,公子回去修养着,再碰到有人行刺尽量抓活的。我们衙门里都是些没本事的小兵,比不得您那些长随神通广大。”
徐步阳作为一个医师很敬业:“大人面色不佳,可是中暑了?”
“仵作还兼大夫看病呢!”知县拍着脑门,“对,本官不耐天热……”
晏氏几个人很配合地出了衙门。
*
四月下旬伊始,天气急剧地热起来,越王盛伏羽的脾气也急剧地坏起来。
跳江的王妃是找不到了,他昨夜梦见元氏披头散发地走进辕门,要让他偿命,他下令弓箭手将元氏团团围住,可他们不听,反而拿箭镞对准他。元氏背后走出了一个接一个元家人,有先帝的元皇后,还有阴沉着脸的元丞相,他的老丈人……还有那个在狱中自尽的元郎中。
越王醒来后在椅子上坐了半宿,天明时分手下闯进大帐,慌慌张张喊道:
“王爷不好了!栎州的玉水仓……被、被庶民攻占了!”
盛伏羽如遭当头一棒,“什么?”
“攻仓的人有几十个,领头的……领头的据说是晏煕圭!”
越王霍然踢倒长案,大吼道:“早就叫你们抓人,遇上晏氏格杀勿论,现在他都钻到粮仓里了,你们才往上报!饭桶,一群饭桶!”
几日前晏煕圭在栎州的消息传来,他困于眼前的战事,无暇顾忌百里开外的州县,听闻晏氏鬼鬼祟祟地进了城,纵然心中急的上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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