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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我是梁人。”
余守中彻底僵住,大齐的太医院左院判,下一任的国朝医主,是北朝人?同僚们都晓得她师从何处,可覃煜也不是没来过齐国,收弟子在哪儿都能收,陛下能够让她执掌太医署,那么她肯定不会在家世背景上有污点……他张大了嘴巴,那现在怎么办,还要报吗?
梁人在齐国声名狼藉,北境几十年来大大小小纷争不停,军队对他们更是没有好脸色。
苏回暖软下语气,对他慢慢说道:“多谢你告诉我,我今日不会去了。余大人,你平日帮助我良多,我很感激,这次就不劳烦你上报天听。”
便是盛云沂出面也难以压下真相,何况她并不想与他再扯上关系。她要弄清军中的言论是怎么传开的,但她和侍女得尽量足不出户,可信的人只有眼前这名淳朴善良的御医。
“既然陛下亲命苏大人接替袁大人,下官不敢对圣命有疑,也不会透露给别人。大人还是多多保重。”余守中牢记父亲的训话,听陛下的准没错,“下官一打听到新的消息,就同大人说,告辞。”
苏回暖朝他欠了欠身。
赵王府被重兵把守,二层小楼前花木幽静,莺声娇俏,只有几个府兵的影子覆盖在石阶的青苔上。
令介玉有了暗卫保护,就不愿让太多人扰自己清静,挽湘在里间养胎,他一想到有人在屋顶听他们说私房话就浑身不自在。
于是见到暗卫的主子就没个好脸色。
“先生的腿可好些了?”盛云沂褪了外袍,替他斟茶,从容道:“先前就觉得先生不会放任不管,所以在外没有担心过渝州。”
都是套话,令介玉没空理他,笔尖在纸上虚虚划过,忽地目光一滞,抬头笑道:
“陛下如今却要担心了。”
他将一折文书交放在盛云沂面前,继续阅览。公文都是原平和祁宁各州府百里加急呈上来的,快马信鸽齐齐上阵,从撰写到拆封最多不过三天,令介玉总领两省政务,看完书信就要立刻做出批示。南部尚在烽火中,因原平的形势已经倒向朝廷,越王又号称善待百姓,大大小小的文官们举棋不定,明哲保身,乐意把职责全副交托给代任巡抚,周雍的印章一盖,大家若无其事地按照上头吩咐办事。
……另,近日风传城中混进北朝细作,敢情大人着有司查缉审决,抚慰民心。望泽令田汶十二日卯初讫。
令介玉闲闲道:“这些底下人一个个勤快的很,竟碰上个卯时就急着上报的县令,想必真是大事。”
盛云沂将那张纸压在桌上,神色淡淡。令介玉好整以暇地瞧着,不出所料,几息工夫后他按捺不住,干脆利索地把那玩意揉成一团撕成碎片。
“陛下,望泽城哪儿来的细作?”令介玉十分严肃。
盛云沂冷笑一声,“黎州卫里混进一千陆家军,可不就是反贼的细作?陆氏十年前勾结异类,今日暗通北朝皇族,在军营里日夜盘算如何取朕项上人头——王叔要说的就是这个?”
令介玉叹道:“陛下心中真这般想?”
盛云沂避重就轻被听出来,索性按着眉心,低低道:“先生就当做是这样罢。”
“你答应了使臣回繁京商议婚事,北朝公主殿下看来迫不及待了。她留在国内的人若是和越藩串通一气,倒也各取所需,北朝细作……能让一个皇族当细作,”令介玉连连摇头,“就意味着他们不在意那位苏医师,任何事都能做的出。陛下若是抽的出时间,去军营里看好人,别把被迫当细作的院判大人气跑了。”
盛云沂道:“有人看着,跑不了。”
令介玉恨铁不成钢:“……也罢,随便。”
“一月不见,先生变了很多,”他话锋一转,眉眼弯起来,恰如多年前祥光宫里的少年,“是因为老夫人心愿得偿?”
令介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个,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得等上好几年吧。”
“……”
阳光灿烂地洒了满地碎金,一匹骏马载着玄衣皂靴的侍卫奔向知州衙门。
盛云沂正好从门内出来,见季维出现在石狮子后,飞身跨上马鞍:“迟了两日。”
季维郑重道:“路上北梁暗卫作怪,入渝州的时候还看见有人妖言惑众,拷问之下说受雇于人。”
黑马打了个响鼻,他勒紧缰绳,“口供。”
“梁人交待,军中有一名高位的官员,实际上是他们的人,那些说书先生因开言令都胆大包天,编的头头是道……连院判是个女子也讲得清清楚楚。”季维很是忧愁,“陛下,这消息不太好压,就怕军中那些士兵忍不住,叫人去问苏大人,依苏大人的性子,定是认了的。”
人尽皆知容将军驻守北境,两国关系看似紧张,真要来个暗桩,齐国上下人心惶惶。其实国内有不少梁人,但都在京畿一带做生意,军队里多出位出身敌国的高官性质差异太大。
盛云沂原先想过这一茬,没太放在心上,苏回暖的身份迟早要公示出去,并且对他、对陆家军、对婚事都有所帮助。若是当年成帝苏钺没有被篡位,安阳的位置本该是她的,他不会让自己看中的女人没名没分地嫁入宫中,宁愿要一个堂堂正正的郡主名号,北朝不认,他认。
他和她门当户对,他绝不许她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
“金吾卫指挥使现在大营,你从旁协助。”盛云沂思索道。
季维嗓子眼里的话卡了一阵,无比艰难地说道:“陛下,还有,某等在抓捕到的梁人里留了个活口,他说公主知道苏大人不会归国,定启城……”
盛云沂霍然抬首,目光如冰。
“定启城的靖北王墓址,就要被挖了。”
“带路。”他只抛下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