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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在他手。但南方诸郡尚有数部,冥顽不从。”
祁寒听了,便嗤然一笑:“小燕子还是太年轻了。当初与他说得好好的,要先一统黑山,再谋后动,他竟然坐不住,自恃收归了不少北方人马,便要去打曹操,想得太美。”
黑山军原本就是一盘散沙,地域分散,各自为政,尤其不易统筹。想要将之全部收为己用,张燕还要费不少功夫。
赵云沉吟道:“他此举,或有帮我报仇之意。”
祁寒眉尾轻颤一下,将脸别开:“我知道。”
心里刚起了点酸意,却又想起张燕单独呈给自己的书信,每每都措辞恭敬诚恳,一如当日认主之时。还总是调侃他与赵云之事,如今要帮赵云复仇,也只是将他二人视作一体,并无旁的意思。
想清这层,祁寒倒有点脸红了,拄唇清咳,温声道,“但眼下,确不是报仇的时机啊。”
赵云正在沉思他话中之意,并未察觉他的异常,道:“阿寒,你为我分说一二罢。”
兖、豫之地战后粮荒,人心浮动,若非徐州这边脱不开身,他可能真的会与张燕一道,攻伐曹操。军权在张燕手中,他非反汉之人,大可以勤王之名出兵,讨缴国贼。但祁寒却说时机不对,莫非曹操竟有那般能耐,在此等恶况之下,还能安抚人心?
祁寒望着他炯炯明亮的眸子,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颔首道:“正是。粮荒之事,曹操自会有应对之策。除了安抚民心,杜绝一时饥荒,他这一举措,广利民生,还可解决流民的生计。”
赵云眉头紧皱起来,不解地望着祁寒,眼中疑惑涌动不定。
又来了。
那种虚无缥缈,深沉难测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种感觉令赵云心中壅翳,很不好受。
并非因为祁寒夸赞了仇人,而是他似乎拥有一种未卜先知的觉察力,总会让人觉得他太过不同,神秘无匹,像随时可能从眼前消失一样……
“是何等策略?”
强抑下心中的不适,赵云问道。
祁寒道:“屯田。”
赵云眸光一闪,正欲说话,祁寒已笑着从榻上跳将下来,拉着他往案前坐下,一边比划一边将曹操所创的屯田制,与孝武之前定西域的屯田法有何不同,细细讲了一遍。
召回流民、分予荒地、收购农具、贷给耕牛,乃至食盐专卖,水利灌溉,修造陂塘,广兴稻田……
如数家珍,事无巨细,悉靡讲来。
面对赵云,他半点也不藏私,如若对方因此而怀疑他的来历,他也许会将自己的故事讲与他听,不管他信或不信。
话音落下,饶是赵云再淡然镇定,也听得呆了。
他很想问一问祁寒,如何能对曹操的策略,知晓得如此清楚,有若通神。但话至嘴边,又被心中浮起的“通神”二字醍醐灌顶,猛地想起于吉所授道书,登时释然。
他吸了口气,点头道:“如此一来,委实难以撼动。我便回信张燕,让他勿要妄动。”
祁寒摇头而笑:“总是令你代笔,他都快将我说的话忘个干净了。这次我来写,你教我。”
赵云一怔,这才想起他说过要请自己教他写字,眉峰不可察地一动,按下心中的疑惑,点头道:“好。”
说着,研动松烟墨块,调出些墨汁来,持笔饱蘸,书于竹简之上,教之以端方飘逸的汉隶。
祁寒侧身过去,端详他的字,但见字如其人,果然跌宕遒丽,翩若游龙,雄放洒脱,浑厚深沉。
他一边辨认着,一边缓缓念道:“大火流兮草虫鸣,繁霜降兮草木零。秋为期兮时已征,思美人兮愁屏营……”
语声顿住,讶然一怔。
这……
竟是张衡的定情赋。
抬眸看去,却见赵云面色无异,祁寒并未发觉他耳后的红晕,只呆呆望着册上的墨迹,心中疯狂转起一抹冰凉而仓惶的念头:“他,他竟有意中人了……”
这不是壮士慷慨之词,而是爱慕绝美女子的辞赋。
夫何妖女之淑丽,光华艳而秀容,断当时而呈美,冠朋匹而无双。其在近也,若神龙采鳞翼将举,其既远也,若披云缘汉见织女。立若碧山亭亭竖,动若翡翠奋其羽,众色燎照,视之无主,面若明月,辉似朝日,色若莲葩,肌如凝蜜……
祁寒涉猎甚广,这些句子还是熟知的。
赵云一咳,眸光敛在睫毛下头,阴影遮挡住他轻闪的目光,递过笔去。
祁寒没有接,脸上一白,忽地下意识地问出了口:“……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什么?”赵云一愣,本已加快的心跳登时平了。
攥紧的掌心,一层湿热薄汗,一霎全凉——只因祁寒低下头,接过狼毫,口中却又说道,“既有了喜欢的姑娘,就去同你哥说,早点娶过门来。”
赵云脑中嗡地一下,剑锋般的眉登时竖起。
他蹙眉瞪着祁寒,却见他波澜不惊地坐着,持笔临摹字迹,虽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只见到瘦削雪白的面颊,却仍能想见他此刻毫不动容的神情。
赵云抿唇不语,呼吸渐渐粗促,心中陡然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意。
眸中隐有火光,盯住身侧风轻云淡的人,握紧了双拳。
却不知,祁寒面上稳若泰山,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汹涌不静。他强行克制情绪,却无法稳定心神,掩饰得了表情,却掩不住手中轻颤的笔管。
赵云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浊气,在毫无端由的怒意过后,只余深深的失落。
这厢祁寒羽睫微颤,见他毫不辩解,更以为他是默认了,一颗心登时沉到谷底。
写毛笔字,须得静心定气,他心不静,手更抖索不已,写出来的字果然拙劣如同狗爬。
祁寒抬头,皱眉盯着竹简,脸色犹如苦瓜一般。
赵云见状无声一叹,将心底的不快和失落都放下,微微侧身,覆上了他的手,开始矫正他握笔的姿势:“你的掌心须放空,不要用力。小指莫要紧贴掌心……”
这姿势格外暧昧,倒像将人整个拢抱在了怀中,低沉好听的嗓音响在耳旁,连吐气都在颈边,带起一阵阵灼热痒意。
祁寒还在怔神,却未发觉赵云语声一顿,猛然间抓起了他的手腕。
他的本意是要避开祁寒掌缘和手背挫伤之处,谁知这一抓,却恰巧握在昨夜被吕布捏伤的腕上,刺痛之下,祁寒立马呼了声痛。
赵云面色一黑,将他两只手都握了起来。盯住上头淤青擦伤的地方,眸光渐渐冰冷下去,沉声问道:“……怎会受伤?”
这伤势不重,但十指连心,指掌受伤,怎么也会疼痛。从伤势上看,像是从绳索捆缚中强行脱出,导致的擦伤。
但当赵云捋开他宽大的袖口,乍然看到那雪白的手腕上,两道明显被手指箍出的青痕时,他胸口的怒火登时烧高。
祁寒侧头看了一眼手腕,正要回话,赵云却因他这扭头的动作,斜斜瞥见了他衣领下方脖颈处的累累淤痕。他的眸光瞬间滞住,一时间似连呼吸都停止了,双手下意识做出了反应,一把将祁寒的衣襟扯开!
他强抑着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