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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回到酒店,服务台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谢谢。”夏晚一看地址是法国,便知道是安言给他寄手机过来了。
“速度挺快的,谢了。”夏晚回到房间,将电话卡装进去后,便给安言打过去电话。
“你是吃手机呢,还是用手机呢,一个月换一个新的,这是什么节奏?”电话那边,安言半点也没有慕稀和于佳佳所见的优雅从容,明亮的笑声与俏皮的语气,仿若二八少女,让人毫不设防。
“这次是阿里摔的。”夏晚笑着说道。
“对了,那边情况怎么样,你还能应付吗?”说到S国的情况,安言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算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平白死掉二十几个人,华安肯定离开项目,我最多只能想办法挽回一些声誉,至于以后做国际项目的机会,五年内几乎不可能。至于日夏,我最多也只能让他们也离开项目,再多,也鞭长莫及了。”说到这里,夏晚不禁低低的叹了口气。
“品牌市场的竟争,有输有赢这是很正常的。Carlyle的品牌收购案,不可能次次被你拦截,你原本也该做好这样的思想准备。”安言稍事沉默后,低声说道:“慕氏的案子,你赢得漂亮,不仅拦截了Carlyle,还反收购了AX;而S国的案子,华安和日夏两败俱伤,在项目上说你不算输,却付出了人命的代价。”
“夏晚,你可要想好,任何一次战争的胜利,都会以真正的鲜血为代价——中国的品牌化之路还很长,在这很长的路上,以我们的个体能量,到底能影响多少?是否值得?”安言的声音,一字一句,是他从没想过的角度。
只是,能影响多少、是否值得,他真的没想过。
“我们的品牌才刚刚学会走品牌之路,在面对国外资本和强劲品牌打压的时候,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我能做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做——至少,世界主流品牌资本以Carlyle为主,而亚安,恰恰是可以拦截到他的。”
“在往前走的路上,有人被打压下来,也有人披荆斩棘的走了出去,这就够了。”夏晚沉默半晌,沉然说道。
“现在的夏晚,果然眼界早已不同。只是你这个样子,怎么找得到老婆呢?”刚才还严肃的安言,又调皮起来。
“操你自己的心吧,多事。”夏晚翻了翻白眼,粗声粗气的说道:“我先挂了,忙着呢,没时间听你碎碎念。”
“知道了,大忙人。不过,千万注意安全,我的安安和果果,还等着你过来举高呢。”安言笑笑,温润的说道。
“放心,祸害遗千年,你这话我还记得。”夏晚爽朗的笑着,听着电话那边安言夸张的笑声,挂了电话。
她在他的面前,有时候像小妹妹,会肆无忌禅的撒娇;有时候又像母亲,总是这也担心那也担心。
就像家人一样,他们是如此的熟悉,相互惦记着、相互关心着、都把对方放在自己心里重要的位置。
用六年时间,让爱情变成了亲情;是不是,再过六年,对慕稀也可以做到这样——再见,只有祝福问候,再没有心动压抑?
夏晚轻轻闭上眼睛,回想起机场的见面,心里不禁隐隐的疼痛——她终究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再多的担心、再多的关心,她也只能名正言顺的站在别人的身边。
*
“顾止安,这一次,是日夏委托Carlyle,阻止华安介入S国的项目是吗?”慕稀回酒店冲了个澡后,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出来,看着刚放下电话的顾止安,眸色沉暗的问道。
“项目的事情我不方便和你多说,你不是说要买样品吗?明天我陪你。”顾止安收起电话,张开双臂圈着她的腰,看着她说道。
“顾止安,我并不想过问你的工作、你的项目,但是这次不同,这次事关人命——如果只是普通的投资,你就不要再更深介入了;如果是我想的那样,那么就此打住,行吗?”慕稀如水的眸子看着他,语气轻缓却认真。
“慕稀,身在项目中,我不可能说退就退;这是我的工作,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人命的事情,谁都不希望发生,但已经发生了,我们的工作还得继续。”顾止安低头看着慕稀,同样认真的说道:
“就如S国的民建房,并不会因为死了人而停止——在新的方案确认后,施工就会马上启动,将会有更多的工人投入到新一轮的建设中来。”
“甚至再过一段时间,死去的人将会被大家遗忘、包括他们的亲属,在拿到巨额补偿金后,也会慢慢遗忘。”
“慕稀,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
慕稀看着顾止安,良久之后,才慢慢说道:“你说得不对,会有人遗忘、同样也会有人记住——他们的亲人会记住,而制造这起事故的人,该记住。而不是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往前。”慕稀微微敛下眸子,将眼底的难受轻轻掩下——面对这样的事故,他想到的只是将项目继续吗?
“慕稀,你生活的环境和他们不同,你可以因为一件事情,一个人伤心六年之久。而他们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争取更多的补偿,以逝去的生命换取最大价值。”
“而我们,也不能停下项目去悲伤、去难过,就算我们停下来,对手也不会停下来。你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大小姐式的一厢情愿,是不切实际的。”顾止安见她不悦,只得耐心解释着——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持续悲伤,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停下脚步留在原地。
“我知道了,你忙吧,我下午出去转转。”慕稀沉沉吸了口气,不再和他说这个话题——他根本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多说无益,徒增烦恼。
“想去哪里转,我陪你。”顾止安微微笑着说道。
“随便走走,也没有固定的目的地。你忙吧,不用管我。”慕稀轻轻拉下他扶在腰间的手,转身从沙发上拿了包后,径自离开了房间。
看着她一身藏也藏不住的不悦,顾止安拳轻轻捶打着额头,情绪止不住的烦燥。
*
慕稀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在路边的报摊上买了两份报纸,上面头条新闻,便是S国政府披露的关于这次事故的调查秘辛。
副刊则转载了中国媒体对阿里的采访以及对华安项目助理的采访。
除了黎华完整的回忆了整个项目过程,并对图纸绝定时,自己与项目总监不在现场,而深表遗憾与痛苦外,并无任何有关阴谋的说词。
但恰恰是他客观的阿述,与政府批露的调查材料不谋而合——Carlyle控股华安总部,华安总部在关键时候逼回了反对更改图纸的项目负责人与助理,让更改后的图纸得以顺利放行,从而导致这场事故。
调查材料并未涉及政府要员,以及设计师小关的可疑身份,但这一半的调查结果,显然已经有精明的媒体在猜测——小关是华安自己的人,为何要越过项目总监向总部汇报?总部为何要给项目施压?
因而,所有的矛盾头都指向了Carlyle。
“真像竟是这样的吗?”
“顾止安,这起事故,竟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慕稀拿着报纸的手,不禁微微抖动,心里只觉得一阵窒息的难受——她可以理解他们做为投资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不能接受这不择手段里,还包括了人命。
*
“师傅,去地基塌陷的工地。”
“小姐,那里戒严着呢,有危险。”
“您载我到最近的地方,我远远的看看。”
“好呐。”
*
计程车在离事故500米的地方停下来,已被清理的事故现场,除了倒塌在深坑的钢构外和大大小小的深坑外,就是四处走动的巡警,和偶尔传来的哭声。
慕稀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报纸,迈着沉重的步子往近处走去,不期然却看见戴头盔的夏晚和温茹安——他们正在事故的中心地,夏晚时而指着钢构、时而抓起泥土、时而指着某处深暗处,向温茹安解说着什么,表情认真而严肃;
温茹安时而凝神细听、时而低头疾书、时而沉眸发问,脸上满是专业与沉重。
“是啊,事故之后,所有人都不可能停留在原地,可往前走的方式,却是如此的不同。”慕稀直直的看着他们,眼底不禁蒙上一层淡淡的湿润——她和顾止安永远也达不到这样的一致与默契。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生活中不只有爱情,不是说你不要爱情,生活就可以平静;不是说你对对方不苛求,就可以节奏一致。
生活中除了爱情之外的那些大事小事,难道两个人能够永远没有交集?生活中的小事,她可以宽容退让;
那这种大是大非的事呢?两人南辕北辙的价值观,又要如何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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