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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工作,靠着缝缝补补维持生计。何阿爸开了杂货铺之后,明面上请吴妈来帮手看店,实际也是给母女俩贴补一些。一来二去两家熟了起来。何初三久未回家,看看吴妈跟自己阿爸在席间举手投足的默契,只觉得好事怕是要成了。
他知道吴妈善良又细心,挺为阿爸高兴,有心大力撮合这段黄昏恋。只是吴妈那个女儿正值青春期,十分叛逆,言语间颇不合作。吴妈懦弱,不善管教,怎么劝女儿都不听,多念叨几句,那小姑娘居然摔门跑了。
吴妈一边叹气一边跟何家父子道歉,又解释说小姑娘新近结交了一个“古惑仔”男友,被她劝阻,正满心赌气愤懑,跟她在冷战。
何初三听他们聊这些家长里短,越听眼皮子越沉。他估计是饭后喝的那碗中药的缘故,于是拄着拐杖回自己堆满杂货的房间休息。迷迷糊糊地,耳朵里听着两位老人家隔着薄薄的门板在外头唠唠叨叨……就这么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追随着夏六一到了那个对他而言神秘陌生的异国他乡,庙宇林立的千佛之地。夏六一的身影隐没在古老半颓的石墙之后,他想追上去,却被缭绕的檀香所迷了眼。弥漫的烟雾中隐有善男子善女人呢喃吟诵之声,低头礼佛的禅师问他,你执迷不悟,深陷泥沼,还不回头?他却说,以身布施,割肉喂鹰,不正是佛家箴言?禅师道,善恶不分,为虎作伥,这便是你的布施之道?他却说,不出淤泥,不见白莲,我不入地狱,如何救他出狱?
“咚咚!”两声轻响,惊醒了何精英幼稚轻狂的雄心壮志!他被这陡然一吓,心跳激烈得几乎按捺不住!一边喘气一边往窗口一望——窗外赫然一个巨大的鬼影!险些将他再次吓得闭过气去!
何初三运用超人的毅力勉强稳住心神,定睛一看——夏六一攀在他家窗台上,正阴沉着脸敲他窗子!
何初三心跳如雷,慌忙爬下床,单脚跳了一步到窗边,将夏六一放了进来。
“六,六一哥,你……你……”何初三给窗外掉的馅饼砸晕了头,说话又结巴了。
“打你电话怎么是你阿爸接的?”夏六一皱着眉头低声道,一边嫌弃地环顾他这个被杂货包围的小房间,一边拍着手上身上的泥灰。
何初三一愣,心里想着完蛋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大哥大放桌上,昏头昏脑忘记带进来。
夏六一下午飞机回了香港,立马开始主持圣诞夜的年终总结大会,向诸位长老与弟兄们大派红包。一群牛鬼蛇神狂欢到深夜,他才得以找机会从自家夜总会里溜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何初三,结果被接电话的何阿爸揪个正着!
何阿爸明面上问候大佬,实际好一通盘问——倒还没开始怀疑他是“儿媳妇”,只是以为何初三在帮夏大佬工作,并且咬定何初三骨折这件事跟夏六一有关系!
夏六一不知道何初三怎么跟何阿爸编的谎,生怕说多了穿帮,支吾着应付了他一顿,以信号不好为借口挂了电话。这下他知道何初三这混账玩意儿趁自己不在、居然溜回了阿爸家住,一时怒火攻心,索性前来逮人!
何初三听到这里,“噗”地笑出了声,低下头去抖肩膀。
——逮人的话,完全可以明天白天趁阿爸出门看店的时候,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进来,这么心急火燎半夜爬窗户,哪里是逮人,分明是偷人。
夏六一一见他这模样就来气,压着声骂道,“笑什么!扑街仔!”
“噗……没有,没笑什么……”何初三带着笑意说。然后他瘸着腿上前一步,急切地吻住他。
夏六一被他整个人的体重压在窗框上,半个身体斜出窗外,嘴巴刚被他含住,就开始下意识地两脚发软。为了阻止两人抱团从窗户里掉出去,他强撑住心神,搂着何初三的腰,使力一翻身,反客为主,将何初三压在了杂货箱子上,低下头去,毫不客气地啃咬起来。
论咬人何初三比不过他,被他啃得直笑,一边笑一边躲,“轻点……轻点,六一哥……”
“啧……”夏六一一边亲一边不耐烦地低哼。两人在箱子边上悉悉索索,撞来扭去,突然头顶上“啪嗒”一声。
二人意乱情迷,竟将一大箱子杂货撞倒了——“啪嗒!轰!!”
“阿三?!”被吵醒的何阿爸。
房内响起何初三的声音,“阿爸,没事,最顶上的一个箱子掉了。”
“你人没事吧?你躺着,我来收拾。”何阿爸已经走到房门口。
“不,不,不用!阿爸,箱……箱子掉下来挡住门了,开不了。我自己收吧,你快去睡。”门后的声音明显有些慌乱。
“真没事?”何阿爸狐疑道。
“真没事真没事。”
何阿爸心中起疑,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又尝试推了推门,确实推不开——夏六一在后头使劲用屁股顶着门呢——疑神疑鬼地回屋睡觉去了。夏六一贴在门后又仔细听了一阵,这才轻手轻脚走回床边,跟何初三坐在一块。
两个人都惊魂未定,呆坐了老一会儿,才一齐闷头笑出了声。
“妈的,何阿三,你不是影帝吗?”夏六一边笑边低声骂道,“刚才那场烂透了!”
“对着阿爸怎么演啊。”何初三理直气壮,阿爸养了他几十年,他一翘屁股阿爸就知道他要拉屎,一眼戳穿他那点儿小把戏。再况且他刚才被吓得满头大汗,还有什么心思演戏……
“……”夏六一也没立场嘲笑他,刚才他手心也湿了。
——他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堂堂龙头大佬,见个小情人得半夜爬墙不说,还被对方阿爸唬个够呛!金弥勒还没何阿爸一半可怕!
“妈的,真丢脸!”
“没事,没人看到。”何初三安抚他,并且重新将唇贴了上去。
“你不是人?”夏六一一边跟他亲蹭一边呢喃。
“我是你的人。”
“肉麻,滚。”
“嘿嘿。”
两人在何初三那张狭窄古旧的小破床上,黏黏糊糊地又亲热了好一会儿。何初三摸到夏六一头发上脖子上胸口上全是泥灰,疑惑问他,“你刚才到底怎么上来的?”
“爬上来啊。”夏六一不耐烦道。
“你右手不是……”使不上力么?
夏六一“嘁”了一声,“那难得了你六一哥?你六一哥武林高手,飞檐走壁,行不行?”
他才不说是将领带挂在沿途铁架水管上,用牙咬着爬上来的……其实要不是何初三腿上有伤,他早改用石头敲窗子让对方爬水管滚下来……
这倒霉催的一伤一残,互相搂抱着躺在床上。何初三用枕巾细细致致地给夏大佬擦了擦头脸,低声道,“今晚上不走了吧?在这儿睡。”
他心疼夏六一,要眼见对方再摸摸索索地爬下去,他这心脏受不了。但要让夏六一走大门出去,惊醒了阿爸,真相大白,得换阿爸心脏受不了。
“挤死了。”夏六一挺嫌弃。
“挤着睡暖和,这几天降温,我受伤的骨头冷得疼。”
夏六一更为嫌弃地“啧”了一声,却更紧地抱住了他,用两条腿夹住他给他暖脚,“行了,睡!”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
“六一哥,你刚才锁门了吗?”
“……没有。”
“快去,阿爸明天早上可能会偷偷来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