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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是第二次踏进这书房,上一次是在出嫁前夜,她还清楚地记得在这里发生过的每一句争吵,那次她来时是狐疑的,离开时是愤怒。
她轻轻将门推开,一股厚重的炭灰味扑面而来,她眉头深皱,立刻命人将门窗尽数打开,又问道,“这些天来,侯爷这屋里都是烧着重炭,却紧闭门窗的吗?”
随侍哆哆嗦嗦地答,“侯爷心情不好,整日在书房里借酒消愁,莫说开窗透风,便是我们进进出出的,都嫌冷,炭盆是入冬时候就多加了两个的,银炭也是一早就储在耳房里。侯爷那日将我们都赶了出来,说是没有吩咐不得入内,便是每日的饭食,也只准我们禀了放在门口。”
沈棠沉沉地点了点头,然后踏入内室,只见沈灏毫无声息地躺在软塌上,面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嘴唇苍白如纸,若不是尚还留存了一丝鼻息,倒像是死了一般。
她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脉搏,眉头紧皱了起来,转头问道,“医正什么时候能到?”
沈榕低低地道,“去请了,应是马上就能到。他……怎么了?”
沈棠面色有些凝重,“这书房好几日不曾通风,银炭又烧得过重,屋里沉闷,容易头昏胸闷,实为中了炭毒的缘故。他又心情郁结,心境遭逢起伏,酗酒凶饮,两病齐发,只怕有些凶险。”
她话音刚落,白总管带着医正匆忙赶到,医正细细检查了沈灏的脸色,又听了会脉搏,面上现出惊恐的神色来,“侯爷这是中了炭毒,而且中毒颇深,已入五脏六腑,恐怕……”
沈棠低声问道,“可有解法?”
医正咬着牙摇了摇头,“恕某无能,侯爷这病着实发现得晚了一些,只能先开几副清热解毒的药先吃着,或者贵府可立即派人进宫请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来看看,院判大人医术高超,许是还有解法也说不定。”
沈灏是侯爵,得了这样的病非同小可,医正是怕会追究到他头上去,所以将院判推了出来。
沈棠点了点头,“快去请院判大人务必要来一趟。”
其实沈棠心中早就有了定论,院判来了,也不过还是这个说法,果然,院判皱着眉头一脸哀戚,“侯爷似是经过什么大痛大拗,心脉已伤,炭毒和酒毒又将他的身子一下子掏了空。准备后事吧!”
一日之间,安远侯和荣福郡主相继病危,且都是院判亲自下的定论,这让他有些惶恐,等交代完了各项注意事项之后,便忙不迭地告辞。
沈榕的语调有些不自觉地失落和悲怆,他徐徐地摆了摆手,“白总管,出去准备吧!”
白总管的情绪有些低落,近来侯府接二连三地出事,让他觉得自己的管理出了大的漏洞,但到底是哪里出了漏子,具体又是怎么回事,他却想不明白,因此他只能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沈榕低低地问道,“姐姐,他……他当真就没法可医了吗?”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父亲,沈榕又不曾亲眼见过当初沈灏的无情,以往是生气是愤怒,恨不得他早些死去,但真的看到沈灏奄奄一息地在面前时,不知怎得又生出些莫名的悲拗来。
沈棠摇了摇头,“这炭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不是那样容易就能清掉的,何况他喝得太多,胃脏受损严重,回天乏力,若是我师父在此,或许还能保他不死,但我却是无能为力的。”
她想了想,又说道,“若是以金针刺他大穴,或者还能让他有片刻清醒。”
沈榕一时沉默,久久无语,过了良久才方开口说道,“请姐姐施针,他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去了,该致歉的,该交代的,总不能一句话都不留下就这样走了。”
沈棠眼眸低垂,“去请在厢房候着的医正进来,然后再去将三少爷四少爷还有白姨娘柳姨娘请来。”
此时已近亥时三刻,沈柏早就睡着,被柳姨娘弄醒了带了过来,白姨娘诚惶诚恐,害怕地依偎在柳姨娘的身后,而沈松则是遍寻不着,没有出现。
沈松院子里的丫头瑟缩地说道,“三少爷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回府了,奴婢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沈棠眸光微微闪动,摆了摆手让那丫头下去了。
她低低叹了一声,“父亲的病情来势汹涌,院判大人已经让准备后世了,我方才请教了医正大人,他说以金针刺穴,尚能让父亲清醒一会,若是两位姨娘还有四弟同意,那我便请医正大人施针了。”
柳姨娘的脸色平静无波,她点了点头,“嗯。”
医正无法,只得将金针刺入了沈灏的几个大穴,然后迅速地离开屋内,他知道接下来定是侯府主子之间的秘话,知道了是要掉脑袋的。
过不多久,沈灏果然徐徐睁开了双眼,他在昏迷之前曾有过剧烈的挣扎,如今醒来见榻前围着妾侍子女,自然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不由一滴浑浊的泪水缓缓滴落下来,“我……你们……”
他不由将沈柏招到近前,声音嘶哑地唤了声,“柏儿!”
沈柏见了沈灏有些畏惧,并不上前,却一个劲地往柳姨娘怀中靠,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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