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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留下后遗症,以后不能跟着前村的盖屋子班出去给人家盖屋子,只靠家里那几亩地,他们可怎么过啊。
……
天亮时,乐轻悠就醒了,今天说好的,要去县里,她揉揉眼睛便坐了起来。
“醒了?”另一张床上的方宴撑着身子往她这边看了看,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轻柔哄道:“再睡会儿,等天亮了再起。”
乐轻悠揉了揉因为这声音而有些发痒的耳朵,“我们要去县里,得早起早去。”
虽然是不大声的两句话,乐峻和乐巍也都被吵醒了,毕竟睡了一夜,有点响动便能醒的。
乐巍看看沙漏,“还不到辰时呢。看来轻轻这是着急去县里了,那就都起吧。”
说完披着衣服到下面点上灯,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现在穿的是羽绒里衣,乐轻悠不用哥哥帮忙,不大会儿功夫就自己给自己穿好了衣服。
屋里有热水冷水,四人洗漱好才开的门。
外面,光海早已起了,正坐在门口编一个快要完结的大背篓,见他们出来,就道:“秋果和草儿那俩丫头刚做好了饭,少爷小姐先去吃饭。”
春季是一天比一天亮得早,等他们吃过饭,东边天空已经是一片霞光,天色大亮了。
光海背着那个他刚编号的大背篓,底下装了三四十根洗得干干净净的胡萝卜,胡萝卜上用稻草垫着,装了二百个鸡蛋,这些都是准备拿到镇里卖了的。
若非乐轻悠想要定制的小花盆,他们今天是不用跑到县里的。
不过既然去县里,前几日做好的那些蒲公英香膏,还有乐轻悠叫秋果和草儿帮着她做的野菊花香膏,就准备在县里卖。
县里家境富裕的人家,总归是要比镇里多的,香膏这种东西也好卖。
这些香膏总共有五十四盒,乐峻单背了一个小竹楼装香膏。
至于没有背东西的乐巍和方宴,他们需要轮流背乐轻悠。
自己的小短腿儿实在是走得慢耽误时间,乐轻悠也不坚持,出村没多远,方宴蹲到她面前要背她时,她就乖乖地趴了上去。
走到前面一个村子时,倒是遇到了熟人,正是借了村长家的牛车,带着儿子去县里找好的正骨大夫的豆奶奶一家。
看见他们,豆奶奶很是热情,还在板车上腾出一块地方,让背着乐轻悠的方宴把她放上去。
方宴谢了,却是依旧牢牢地扣着背后的双掌,把小丫头背得稳稳的。
“豆奶奶,不用了”,乐巍笑着对还在让的豆奶奶道,“我们到镇子上,路不远。”
闻言,豆奶奶这才不再说了。
牛车到底是慢的,他们一行人又是才出发并不累,不大会儿功夫就远远地走到前面去了。
春阳初升时,他们到了镇上,小河镇已经拉开了一天热闹的序曲,镇外面的小河边有三五一群蹲着洗衣服的妇人,镇里,好些人家的门口,都可见泼水扫地的老人或小孩。
而镇上的三家酒楼,那门前屋后,早就洒扫得干干净净了。
乐巍说:“南街和北街的那两家陈氏酒楼都是陈先生的儿子开的,我们念书时,还见过那位陈家老爷,过去卖鸡蛋难免会牵扯人情,还是去北街口那家鸿来酒楼吧。”
根据乐巍的意见,一行人穿过镇子的中央大道,直到北街口的鸿来酒楼。
鸿来酒楼的生意还算不错,东家还专门儿雇了个掌柜的,这掌柜的很是勤快,每天卯时必来酒楼看着,这时正在柜台处核对今天买菜蔬酒水的账目,听到外面的小伙计说“我们都是去菜市买鸡蛋,不要送的”,他就合上账目走了出来。
“什么事啊?”掌柜的背着手,站在酒楼门口,看着门前一串子的小孩,“你们是来卖鸡蛋的?”
“是的”,乐巍拱拳见礼,丝毫不见胆怯,“您是掌柜吧,可否进去谈?”
掌柜的呵了声,点头道:“进来说吧。”
乐巍几人一进门,掌柜的就问:“你们的鸡蛋怎么卖?”
“我家喂的是山鸡,您看,这些鸡蛋可都是青皮的,味道比起家养的土鸡要好上不知多少”,乐巍帮着光海卸了他背上的背篓,拿出两个鸡蛋给掌柜的看看,“您可以让后厨炒个鸡蛋看看,再说价钱。”
以往这些鸡蛋都是光伯和清一大伯拿出去卖的,光伯卖的平均是五文钱一个,清一大伯卖的价格忽高忽低的,但最低也是四文钱一个。
现在即便是要拿到酒楼卖,乐巍还是想按这个价格卖。
掌柜的看了乐巍一眼,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只怕要价低不了,罢了,东家前些日子还让弄两个新鲜菜,这山鸡蛋的名头倒是可以打一打。”说着招手叫来一个小伙计,“小明子,把这两个鸡蛋送到厨房,让刘师傅炒盘儿鸡蛋。”
小明子拿着鸡蛋过去了,掌柜的也不闲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闲谈起来,什么哪个村的山鸡怎么喂的。
乐巍只拣能回的回了,正说着呢,刚才那个小明子端着一小盘金黄油亮的炒鸡蛋过来了。
掌柜的一看这个炒鸡蛋的颜色,就知道,人家这鸡蛋绝对比他们在菜市上买的要好许多,再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一品,清香满口。
“倒是有些特色”,掌柜的放下筷子,不动声色道:“小哥儿,这鸡蛋你准备怎么卖,说出来听听,我也好给价。”
“我们都是论个儿卖的”,乐巍说道,“六文钱一个。”
他故意把价格说得高一些,算是留给对方砍价的余地。
掌柜的闻言,果然嫌贵,就往下压了一文钱,这正是乐巍的心理价格,不过他面上却不显,先是不太同意的样子,掌柜的又说出几点来压他的价,这才点了头。
“我们这里有二百个”,乐巍将背篓上的稻草完全扒开,问道:“你们酒楼可能要完?”
掌柜的还没说话,从门口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老赵,把这些鸡蛋都要了。”
随着声音,一个皮肤略黑,身强体壮的汉子走了进来,看去像个话本中的侠士,身上却不掩商人的精明。
“东家”,赵掌柜起身见了礼,“这一个鸡蛋五文钱,二百个就是小一两银子。”
刘河岳点点头,到那背篓边,拿起一个鸡蛋看了看,又看看这四个小孩一个大人,说道:“都要了,那咱们的筐子,装起来吧。对了小哥儿,每隔半个月,你们可否给我送来一次,每次三百个鸡蛋以内,我都能全要了。”
乐巍看向旁边的乐轻悠,乐轻悠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虽然她准备将以后每天的鸡蛋一大半都拿来制作皮蛋和咸蛋,但半个月三百个鸡蛋,还是能留出来的。
乐巍就道:“没问题,以后每隔半个月,我家光伯便来给你们送鸡蛋。”
这时,旁边的小明子和另一个小伙计已经把鸡蛋数着摆到了他们的筐里,掌柜的拿了一串铜钱过来,确定无误了,便把钱交给乐巍。
见这小子沉沉稳稳地接了,在联想他刚才谈价钱时的模样,赵掌柜不由暗暗感叹,这个真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子,也不知是谁家好福气出了这么一个孩子。
刘河岳却是看到了筐子底下那些干净的胡萝卜,指着问道:“这是个什么菜蔬?”
“胡萝卜”,乐轻悠回答,“切成细丝和肉丝一起炒,是一道好菜。伯伯你家的酒楼要吗?”
如果再有大葱,她不介意教一教他们鱼香肉丝的做法。
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皮肤比鸡蛋壳还白的小姑娘,见她丝毫不怕生的用那软软糯糯的小奶音跟自己说话,刘河岳这个铁塔般的粗汉子,顿时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声音也比刚才低了几个度:“这胡萝卜,不是咱们本地的萝卜吧?就冲这东西是咱们这里没有的,我就买了。十文钱一斤可行?”
谈生意根本不是这样谈的,容易吃亏,不过在这么个小姑娘面前,刘河岳还不至于斤斤算计。
若是吃亏了那就亏些,反正没多少,钱给了小姑娘家,这小姑娘也能吃好的用好的。
一直都很重男轻女的刘河岳,突然觉得让媳妇下一胎生个小姑娘也不错。
那就十文钱一斤吧。
这些胡萝卜共有八斤,刘河岳让赵掌柜又取了八十文,逗着小姑娘说了两句话,知道他们待会儿还想去牛马市买驴子,便很热心地介绍了牛马市上一个很厚道的卖家。
赵掌柜在旁看得是频频发愣,实在没想到,他们家从来只重利益的东家,也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什么是好心坏心”,刘河岳见那小姑娘已经跟她的家人走远了,才回身说低声发牢骚的掌柜的,“跟那么粉团儿似的小姑娘,你也好意思让她吃亏?”
得,还是我没怜贫惜弱的心。
赵掌柜默默道,嘴上却是很有工作热情:“东家,这家人送来的鸡蛋真是不错,让后厨炒一盘儿您尝尝?”
这边,乐轻悠一边牵着一个哥哥的手,在微寒的春风吹拂下,来到了满是粪便和奇怪味道的牛马市。
说是牛马市,这里交易最多的,还是牛和驴。
光海打听着找到了刘东家说的那个厚道的专门饲养耕牛和拉扯驴子的孙狗儿,牛马市上属于孙狗儿的栅栏摊位不小,其中围着五个半大的牛犊和六个半大的驴子。
听说光海是刘东家介绍来的,孙狗儿本就热情的脸上更加热情了几分,问过他的要求,便转身牵着一头眉心一点白的驴子过来:“这是去年夏天出生的,牙口最好的一个,已经大半岁了,拉车带几个孩子绝对没问题。你如果觉得行,七贯钱,你牵走。”
七贯钱也就是七两银子,着实不便宜。
以前光海自然不会觉得贵,但现在,走踏实路子帮着主子挣了一冬天的钱才挣二十两的光海就觉得贵了。
砍了砍价,最后以六贯三百铜钱的价格,牵走了这个小驴子。
挨着牛马市旁边,就有两年专门卖车板的,进去问了问价钱,中型的车板得一千文,这车板是连轮子都有的,手工也很精细,一千文却是实惠。
光海还是下意识地砍了下价,店家很爽快地就给降下去二百文。
就这样,花了大概七贯钱,驴子和驴子拉的车都有了。
在车店前将车套好,又花三十文在这家店买了个鞭子,光海让四个孩子坐到车上,便赶起新座驾小毛驴,出了镇子东门,直往通向县里的官道去了。
陈家门口,一个提着小篮子的丫鬟驻足看着那个渐渐驶远的驴车,高兴地跑回后院。
“撞见什么喜事了?”陈佩姗慢慢牵出绣绷上的丝线,瞪了眼那个小丫鬟,“你是我身边的人,就不能稳重点,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桑葚买回来了吗?”
“买回来了”,小丫鬟忙把竹篮子放到小姐面前的桌子上,语气还是轻快的,“小姐,不是奴婢不稳重,是我刚才看见方少爷了。”
陈佩姗拨弄着那篮子里黑紫桑葚的手一顿,不耐烦道:“看见他就看见,谁让你巴巴的告诉我?”
说着把篮子往旁边一推,“拿下去洗洗,熟透了的现吃,还有些生的做成桑葚糕。”
小丫鬟本还想说她看见方少爷抱着个小姑娘,看来应该是他的妹妹,小姐想和方少爷做朋友可以从他妹妹那儿入手,但见小姐提起方少爷这么恼,她也不敢多说,提起篮子便悄儿末声地出去了。
“哎呦,小薇,这一大篮子桑葚,得多少钱啊”,厨上的婆子看到这一篮子水灵灵的桑葚啧啧不已,还是初春的时候呢,桑葚都没结呢,叫她们找,可是找不出来的。
小薇笑道:“不值什么,小姐想吃这东西,今天老爷让人起五更去县里卖的菜,县里的大户人家都有暖棚,这些野东西结的多,他们吃不完,可不让下人拿出来卖吗。”
这婆子就道:“那这一篮子也得不少钱吧。”
“还不到一两银子呢”,小薇说得可有可无的,的确,一两银子对于陈家来说真不算钱,“这些桑葚你挑挑,把熟透了的挑出来洗了,我给小姐端去,剩下的都做成桑葚糕。”
被一个小丫鬟指使,婆子没有半点不高兴,提着篮子欢欢喜喜地挑去了。
……
孙狗儿果然是个厚道的,他给挑的这个驴子虽然才刚成年,但跑起来却是十分有力的,小驴子四蹄稳健,在平稳的官道上哒哒生风,不到中午,就载着他们五个人驶进了县城的西城门。
县城比之小镇,更是热闹,小毛驴一驶入县城,映入眼帘的便是各种颜色的旗招,以及在其中来来往往的穿着各色衣服的男人老人女人小孩。
这个时空,除了规定百姓不许着明黄,在其他颜色的使用或是穿着上,并没有什么严格规定。
且这里的染料已经开发得十分丰富,一匹染色布,也不过比灰白色的贵一两银子罢了。
但凡有点家财的人家,一身好衣服还是能有的。
而这种颜色的盛宴,在春天,是最热闹的时候。
换上稍薄春衫的人们,尤其是各个年龄段的女人们,将鹅黄嫩绿粉红,穿成了一道又一道风景。
光海停下车往后边退了退,让前面的豪华马车先过。
他很懂这行路的规则,那就是无论如何,平民的车不能与富贵人家的车争道,因此绝不会给少爷们找麻烦。
两辆车相错而过时,乐轻悠莫名觉得一股凉气攀到心头。
她往那辆车上看了一眼,却并未看出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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