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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在陆焉臣想杀人,或者情绪过分暴躁的时候,才会出现调解舒缓。
陆焉臣挽唇,嘴角弧度恰到好处的意味深长:
“好,也不好。”
班珀没有说话了。
他作为心理咨询师,从来不强迫病人一定要去说出自己的情绪病因,甚至都不用额外的技巧话术去引导。
他只需要跟病患睡一觉。
人只有在睡觉的时候,全身包括大脑才会真正的进入无防备的放松时段。
班珀通过一些技术催眠,在病患渐渐沉睡去之前,会有一个引导的话术,从而在病患睡下后,以梦境,来具象表达自己的情绪以及一些心理......
而他,也通过意识,链接去到对方梦境中,以一个画外的旁观者,去窥探其病患内心深处的秘密——
通常,病患以为,班珀只是去到了他刚才的梦境中。
但其实,梦境世界中有许多看不见的暗门,只要他想,随便打开,便能窥探更多更深的秘密。
当然,班珀是医生,自诩这个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他也不屑去围观别人的秘密。
那些被积压在深处的秘密,可不见得都是些什么好事。
就算窥探了又如何?
班珀没有什么所欲所求,只是混口饭吃,浑噩度日罢了。
...
唐棠取了只高脚杯上来。
陆焉臣亲自,迫不及待地给班珀倒上了小半杯。
“你不是不喜欢喝酒?”班珀闻了闻这葡萄红酒的香味。
陆焉臣微摇着杯中红色的液体:“以前觉得酒涩,品不出它有什么好。或许是现在年纪大了,口味变了,又觉得好喝了。”
班珀眯眸,满身不解和疑惑地看着眼前好似跟半年前变了个人似的陆焉臣。
“所以,你是有什么开心的事?”班珀看似无意闲聊。
陆焉臣不是不知道班珀的心思用意,但病人信医。
“有个小朋友,她.....”陆焉臣眯眼,迟钝了俩秒后才继续:“挺特别的,头回见面就想要我,第三次把人约到了自来山庄,她又想杀了我......”
“现在,她说她想养我。”
班珀听着陆焉臣嘴里说出的这些话,除了意外,还有怀疑。
半年前他最后一次给二爷看病的时候,幻想症这个还没发现呢!
惊讶怀疑归一码,但话术上,班珀还是顺着陆焉臣:
“要照你这么说,那这个人,确实挺特别的。”
接着:
“所以,你的开心来自于一个想养你,又想杀你的.....小朋友?”
“你喜欢她?”
《喜欢》这俩个字让陆焉臣下意识的迟疑,思量了一下自己对宋鸢兮目前的情绪心理,转而理智地摇了摇头:
“只不过是只新鲜刺激的野蝴蝶飞进了我灰色世界,男女之间的喜欢还谈不上,但......”
男女之间的欲望确实有。
对于男人来说,欲望生理和情感心理,是俩回事。
班珀挑眉,这种说话说一半的病患,可真他妈太多了。
但班珀也不需要去追问,急于去剖析什么。
紧接着,他问下个问题:
“那你不开心,又是因为什么?”
陆焉臣:“......”
他战术性将杯沿送至唇间,轻抿一口那仍旧不适不惯的酒涩液体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高脚杯。
唇角微动:“梦里告诉你。”
班珀:......
这五个字,怎么让他产生一种......怪异的别扭感。
...
床上。
陆焉臣被班珀催眠睡下后,班珀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相并,抵在额头,没一会儿,将两指摁压在陆焉臣的额头后,整个人突然像是失去意识,朝着陆焉臣的身上倒压了上去——
若是宋鸢兮在,一定能看见班珀指间放进陆焉臣脑中的那缕白色神识。
旁边的唐棠按照以往惯例上前,把压在二爷身上的班珀给轻轻挪动到旁边的位置睡下。
俩个各有千秋好看睡相的大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这画面,不管看几次,都让唐棠视线不自然回避,不去多看......
事实上,班珀根本不用跟陆焉臣睡在一张床上。
但分走一部分神识的班珀相当于打了一针全身麻醉剂,毫无抵抗,可以说任人宰割。
没人会真的信任谁。
也没人喜欢外人对着自己的‘尸体’随意乱动。
...
梦境——
班珀以旁观视角、再次看到了那个在花园里、拿着树枝乱挥摧残绿化带里那些开得正艳的月季的小少年......
这是班珀第六次进入陆焉臣的梦境世界。
六次,不管陆焉臣是什么原因,永远都有他十四岁这年的零碎画面。
而画面的终结,往往都停留在一帧......
十四岁年纪正是青春叛逆的一个时期。
至少在十四年前的陆焉臣,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狂傲自负,任性肆意,一边因为自己先天的身体原因,恨透给予了他生命,却给了他十四年折磨的父母。
连同这个世界和社会所有的美好都一起怨恨着,哪怕是一朵鲜花的怒放,小鸟的兴奋叫唤,都会挑起他不悦躁怒的情绪。
但同时,他又享受着自己与生俱来的条件优越,仗着自己先天的身体病疾,各种横行霸道,为虎作伥。
自暴自弃的叛逆,让十四年前的陆焉臣,没少干缺德坏事。
反正只要不上升到十年以上徒刑的那种程度,陆家,陆爸陆母也是尽量护着宠着。
娇宠之下无孝子。
十四岁那年的八月初九。
陆焉臣打了四大家族的戚家同辈,多处骨折,人孩子现在还在重伤住院。
就算是世家的交情,戚家也要上门讨个说法。
戚家这一闹,算是把陆母之前所积压陆焉臣以往的种种顽劣都给一下捅开了篓子,全抖了个干净。
陆家虽然没像宋家那样设立祖宗祠堂,但在次厅的正墙上,做了个祭祀上香的这么一个小台子。
也不放祖宗牌位,只设一尊香炉。
听说是以前陆老,用来祭奠缅怀死去的那些故友手下?
而香台前,此刻正跪着十四岁的陆焉臣。
这个时候的陆焉臣,眉眼轮廓的帅气已经很是明显了。
只不过此时的小脸上,写满了倔强和不服。
站在旁边的班珀看不清陆母的长相了。
班珀知道,这是陆焉臣这么多年的努力和逃避,他打从心底里就恐惧这段过往,哪怕再是怎么不愿意去回想,可这就像是他心脏肉上长出的一颗树。
把树冠砍了,可治不住根,扎在心脏深处的根但凡吸收到一丁点的回想和愧疚,便又会肆意滋芽.......
“陆焉臣,我告诉你,没人欠你什么,你没有资格这样去过度消耗我和你爸他们给你的爱!”
“别一副《我生尤怜》的‘优越’,我们确实因为你的身体弱,对你会过度的保护和放纵,但你的任性仅限于在陆家,在我们面前!”
“你的病,不是你拿来试探人恶性的武器,也绝对不是你犯错后的保护伞!”
“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去任何道理,但我一定要你记住今天。否则,你现在敢主谋指使把戚家阿良打成骨折重伤,明天你就敢杀人!”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什么心态,反正要死是吧?就算杀人了,以你的身体也能申请保外就医是吧?无所谓是吧?
陆焉臣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们会收起对你的一切宽容,我当妈的,绝对不会让你在死后,还让人戳脊梁骨吐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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