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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www.xbxwx.in,最快更新我在现代留过学最新章节!

    元祐元年七月戊寅(23),太皇太后坤成节。

    作为太皇太后的亲侄子,高公纪自是在这一天,早早就于熙州城中,召集官员、贵族,庆贺自家姑母生辰。

    在大宋,帝、后圣节,也是法定节假日。

    所以,几乎大半个熙河路的权贵,都聚集到了熙州城。

    作为熙州知州,游师雄自也受邀赴会。

    不过,游师雄的性格,不太喜欢太过热闹的场面。

    所以,他到了熙州城的‘熙河兰会路边防财用司’官署后,给高公纪道了贺,奉上贺表,请其代为转呈汴京太皇太后后,便请高公纪给他安排一个安静的厢房。

    对此,高公纪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命下人,将游师雄请到了官署后宅的一个僻静的厢房。

    游师雄进了厢房,就取出自己带来的熙州公文,开始审阅。

    横渠门下追求复古,向往三代之治。

    也正是因此,横渠门下的学生,都有很强的务实能力。

    原因很简单——张载当年在横渠讲学,推崇三代、井田之制。

    所以,他需要向他的学生和外界证明一个事情:三代的道德与井田,是可以解决当代的问题的。

    这個事情,自然不能通过嘴巴说。

    而是要有实际行动!

    于是,张载当年在横渠讲学时,便率领学生和当代的乡民,在横渠当地乡村,开始尝试复刻周代的井田制。

    为了争取朝廷的支持,张载还曾上书,请求将横渠变成一个井田制的试验地。

    在得到了朝廷支持后,张载和他的学生,拿出钱来在横渠购置土地,分给当地的无地百姓、贫民。

    并组织这些人,在横渠开凿渠道,建立水利设施。

    就这样,横渠门下在横渠,一边读书一边参与当地的井田制建设。

    等于在学习时期,就已经切身的参与了实际的基层工作。

    所以,横渠门下的很多人,不要看科举名次比较低,但政绩都很突出,一般的胥吏也根本忽悠不了他们。

    游师雄就更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自到任熙州以来,他几乎是夜以继日的工作。

    靠着丰富的基层经验以及狂热的工作态度。

    他很快就在熙州站稳了脚跟,并得到了上下支持。

    而且,因为他是官家亲除的熙州知州。

    所以,本地的豪族,对他的工作,也都非常支持。

    不过,也正是因此,游师雄根本不敢怠慢。

    他很清楚,在张师去世,横渠势微的今天。

    想要重振横渠学院,光大、弘扬张师的学问。

    他就必须向天下人,特别是汴京的官家证明,横渠一脉的主张和思想,是有用的,是可以救时的。

    在这样的压力下,上任不过一年,不到四十九岁的游师雄,就已是两鬓衰白。

    约莫半个时辰后,游师雄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景叔可在?”一个浑厚的男声,在门外响起来。

    游师雄赶忙起身回答:“在的!”

    便打开门,向着站在门口的来人拱手行礼:“下官游师雄,拜见制使。”

    来人正是这熙河路的安抚制置使赵卨。

    “景叔不必多礼。”赵卨微笑着扶起游师雄:“此地非是官署,你我可不必拘礼。”

    游师雄答道:“下官如今身服公服,不可不用朝廷之礼。”

    赵卨笑着摇头,不再多说。

    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没有用!

    横渠门下都是这样的,在礼仪上一板一眼,不肯变通。

    好在,在其他地方横渠门下还是肯和现实妥协的。

    游师雄将赵卨迎入厢房,请到上首坐下来,才问道:“制使可是有事来寻下官?”

    赵卨嗯了一声,看向游师雄道:“不过是私事。”

    “敢问制使何事?”

    赵卨道:“老夫听说,景叔已欲邀昔年横渠同门,来熙州讲学?”

    游师雄点点头,答道:“下官已邀了诸位赋闲在家之同门,今已得数位同门回信,言愿来熙州讲学。”

    横渠门下,是最肯吃苦的士大夫了。

    当年张载带着他们,在横渠书院一边读书,一边参与横渠当地的井田建设,除此之外,他们还得自己种粮、种菜、做饭、洗衣。

    这也和横渠门下的出身有关——横渠又称关学。

    学生基本来自陕西各路,家庭条件,都不算充裕,也就是所谓的穷措大。

    从小到大,也都是半工半读成长起来的。

    所以,其他士大夫,将熙河路视作畏途,不肯来讲学。

    就连去年,朝廷推恩,特旨给愿意来熙河出任州学教授的特奏名进士一条出路。

    但愿意来的依然凤毛麟角。

    连熙州这里,都只有五个人愿意来,临到头最后又有两人弃了熙州的差遣。

    但游师雄几封书信,就能请来好几个横渠门下有着进士功名的士大夫来讲学。

    赵卨看着游师雄,道:“老夫正是因此事而来的。”

    “嗯?”游师雄有些不太懂,问道:“制使何意?”

    “老夫想请景叔,在那几位横渠高徒来到熙河路后,先带他们走一走,看一看熙河各地风光、风俗。”赵卨慢慢说道:“景叔应该知道,熙河路不同于他处。”

    “熙河自有内情。”

    游师雄顿时明白了赵卨为什么特意来找他了——是怕他请来的那几个同门,在看到熙河路如今的情形后,无法忍受,最后钻牛角尖,甚至在回去后,在舆论上攻讦熙河。

    游师雄叹了口气,对赵卨拱手道:“制使应当明白,如今的熙河各地是何情形。”

    “那各地棉庄,几如魏晋南北朝豪族之邬堡。”

    现在的熙河路的棉庄,只要看过史书的人,都不会陌生——这不就是南北朝乱世时,曾遍布北方的豪强邬堡庄园吗?

    除了没有坚固的堡垒、强大的防御和训练有素的部曲武装外。

    那些遍布在渭河、洮水、黄河两岸的棉田庄园,就是南北朝的邬堡。

    它们有着太多相似之处!

    甚至,可能熙河路的这些棉庄,还不如南北朝的邬堡。

    南北朝的邬堡庄园里,好歹部曲、庄民,还可能有一块自己的地,多少能有一点自己的财产。

    熙河路的棉庄呢?

    在其中劳作的汉、蕃之人,只能给东主劳作,换取一点可怜的薪酬。

    即使是农闲时节,他们也不得休息。

    他们要开凿渠道、修葺水利、道路、修筑仓储……

    这哪里是南北朝的邬堡庄园?

    南北朝的邬堡里的庄民,可比熙河路现在的棉田里的人要轻松多了!

    在游师雄眼中,现在熙河路各地的棉田里劳作的人。

    除了没有戴上镣铐外,几乎和吐蕃、党项人的农奴庄园里的农奴一样。

    赵卨当然知道这一点,他轻笑着纠正游师雄的错误:“景叔,棉庄之中,无论是汉人还是吐蕃人、羌人、党项人,皆是在官府见证下,与棉庄主人签了契书的客户雇工!”

    “他们都是自愿的,并无强迫,客户们并没有枷锁、镣铐限制他们的自由,就是明证!”

    游师雄心道:“他们身上是没有枷锁,可他们的灵魂却被无形的镣铐所束缚了。”

    这也正是熙河路的棉田庄园,吊诡的地方。

    它是南北朝的邬堡庄园和吐蕃、党项的农奴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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