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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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张国荣去世了。

    2003年，唐鹤德还活着。

    2003年，许多人仍旧记得那场可怕的SARS病毒。

    2003年，李富贵只记得张媛给他生了个娃娃。

    2003年春，SARS仍在蔓延，泉水村里的居民人心惶惶。

    2003年秋，SARS被消灭，这天大的好消息却被另一件喜事盖住了风头：张媛生小孩了！还是个男娃娃！

    泉水村在哪？张媛又是谁？

    谁也说不清泉水村在哪，因为谁也不会去管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谁也说不清张媛是谁，因为谁也不会去管一个被拐来的媳妇的来历，他们只知道，交了钱就能买媳妇，买了媳妇就能生小孩，这就够了。

    张媛就是李富贵他妈花了4000块钱买来的。

    张媛长得瘦一些，黑一些，所以比其他女的便宜一些，当初买她的时候，李妈讲了好久的价钱，花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才买下的她。但李富贵不喜欢，不是不喜欢张媛，而是不喜欢买卖媳妇。但无奈于在这个小村庄，不买媳妇就意味着没有后代，会被人笑话。为了不被人背地里笑话，李富贵只能默许李妈买媳妇。

    不知道是谁的问题，他们俩总是生不了孩子。买了媳妇没孩子，他们一家天天被人在背后说闲话，这可急坏了李妈。于是她四处找偏方，四处求观音送子。终于在2003年的秋天，观音显灵，送来了孩子，还是个男娃娃。张媛，也终于被允许在村子里四处走动了。

    对于张媛，一个准大学生，被拐卖到这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被迫当了别人的媳妇。在如花绽放般的年纪，遭受如此打击，她早就想了断了自己，但如今有了这孩子，她心有不舍，于是不得已在这小村庄生活了下来，如行尸走肉般。

    李妈心中自是欢喜，低价买了媳妇，还得了个孙子，羡煞了旁人。她自己打算着，等孙子大些了，带他去隔壁村子上个学，混个文凭，出去闯荡闯荡，不要再生活在这小村子里了。

    可理想终不是现实，邪恶也终敌不过正义。2005年的秋天，全副武装的警察闯进了这与世隔绝的村子。张媛在儿子和外界中，选择了外界，与其他被拐女子逃离了村子。而李妈，也气到发病，不久就离世了。于是李家只剩下两人：父亲李富贵，儿子李有材。一个没了媳妇，一个没了妈。村子里没人说他们这是报应，因为村子里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李富贵心死了，也绝望了，正如张媛刚入村子一样。他对着坑坑洼洼的墙壁发呆，自己什么都失去了，这就是买媳妇，破坏别人家庭的报应吧！

    他失望，彷徨，无奈，绝望。他只想随自己的母亲一起离去。正当他将自己的脖子套入悬梁上悬挂的绳子时，他听到了啼哭声。

    是他的孩子，他和张媛的孩子。孩子的哭啼声，让他没有勇气再去自杀。这是他的种，李家的种;是母亲的希望，自己的希望。自己死了，这也基本上宣告了孩子的死刑。

    李富贵缓缓将脖子移出绳索。他对不起那个被买来的媳妇，他不能再对不起他们的孩子，所以他不能死；他对不起自己的母亲，让母亲为自己操劳致死，所以他要养活这个孩子——母亲唯一的希望，所以他不能死！

    他，要养活这个孩子，仅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