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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可以吗?”
听她这么说,这些民夫立马都双眼大亮。
顾采薇定定点头。“当然可以。我夫君是长宁侯,名相杜如晦之后。当初曾祖父在朝中时,就连太宗皇帝都要听他一言,那更何况是现在武家里一个郡王?”
民夫搞不懂那里头的关系,但他们都听说过杜如晦的名号,也知道长宁侯是一个不小的爵位,反正是他们一辈子都碰触不到的存在!
尤其,顾采薇还拉着太宗皇帝当初对杜如晦的宠信作为证据,果真将他们给忽悠得晕晕乎乎的。一时间,他们真以为杜隽清也能和他曾祖父一般,计谋善断能让别人乖乖听从。
于是,他们都赶紧点头。“那好,我答应!”
“那么现在,就请你们将我夫君请过来吧!”顾采薇笑道,“只用请他一个过来就行,其他人不用。”
虽然她在给这些生病的民夫治病过后,已经在他们心里积累了一定的可信度。但是,经过这些天不人不鬼的煎熬,这些民夫的心理都已经十分脆弱敏感,看谁都带着几分防备。所以,她并不敢立刻把人都给叫过来,只循序渐进,先将看起来依然没有多少杀伤力的杜隽清给带进来。
民夫们是见过杜隽清的,那么颀长瘦削的一个人,他们这么多人绝对打得过。于是他们私底下商量一下之后,就立马点头:“好,请就请,不过你们最好能说话算话!不然,你们两个我们也扣在这里不放回去了!”
“放心吧,我们都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一会你们就知道了。”顾采薇忙笑道。
不一会,杜隽清就被带了过来。
当看到顾采薇时,他眼中还带着几分焦急。两个人对视一眼,当看到她和杜逸几个都完好无损,他才放下心。“新安郡王在哪?”
顾采薇就看向她身边的民夫,这个民夫转身给他们带路。
琉璃和晓芳儿依然留在原地照顾病人,他们两个带着杜逸和顾天元,一道跟着民夫往山里走了一段,就被带到了武崇烈在山里的王府里头。
这个王府现在已经破烂不堪,里里外外都蹲满了民夫。至于武崇烈的侍卫和小厮丫鬟,他们都已经被人用草编的绳子捆了起来,扔在院子一角,被许多拿着锄头和石块的民夫看着。
至于武崇烈,他则是被关在里头的一间屋子里。
当房门推开,顾采薇就见武崇烈正缩成一团蹲在里头。当听到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的身体明显狠狠一颤,脑袋跟只鹌鹑似的拼命的往腿缝里钻,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杜隽清看得眉头一皱。
领他们的进来的民夫忙解释:“我们什么都没对他干!自从攻进来这里,我们只是把他身边的帮手都给提出去捆起来了,可他我们连跟手指头都没碰!我们还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给他的饭食里的砂石都是我们亲手挑出来的!”
“本侯知道。”杜隽清颔首。
顾采薇结合刚才的所听所见,她也不由低叹口气——看吧,其实这些人也还是想活的。不然,他们不至于抓住武崇烈和他的人后,并没有把他们都给弄死,而是只将人囚禁起来。甚至别说武崇烈了,就连他的丫鬟小厮身上都不见多少伤痕。
由此可见,他们心里一直还抱着一丝想要活下去的希望。
而此时此刻,武崇烈听到侯爷两个字,他猛地一下抬起头,才终于发现了杜隽清夫妻俩的存在。
刹那间,他眼中一下迸裂出生的希望,他赶紧跳起来:“长宁侯,你来了!你是带着人杀过来,把这群贱民都给制服了对不对?快,你赶紧带本王出去,本王要把这些贱民全都杀了!还有他们的家人,全都杀的一干二净,一个不留!”
“王爷您想多了。”任凭他又跳又叫,激动得恨不能现在就去抓一把大刀来大杀四方,杜隽清的态度依然淡淡的。
但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字,就仿佛一根细针,猛地一下扎向武崇烈的腰眼,扎得他好容易积累起来的气势又噗的一声泄得干干净净。
武崇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不是来救我的?那你来干什么的——你和这些刁民已经狼狈为奸,想利用他们来除掉本王么?”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登时赶紧后退,一直到后背贴墙,然后才恨恨瞪向杜隽清:“长宁侯,本王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如此下作!不过本王就算死了,本王的家人也不会放过你,他们肯定会找出我的真正死因,然后找你报仇!”
这个人真是……一个人被关在这里的时候,他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采薇都听不下去了,她懒洋洋的道:“新安郡王,我们这次过来是来救您出去的。但您要想安然无恙的出去,得先答应一个条件。”
原来还是要救他的么?
武崇烈这才松了口气,他忙问:“什么条件?你们想要本王在女皇陛下跟前帮长宁侯说好话,助他加官进爵?还是要本王去和阿爹他们那里说和,让你们冰释前嫌?这些都好办,本王可以答应!”
顾采薇无语翻个白眼。
她明白了,这个武崇烈不仅嘴碎,而且有事没事爱脑补。而且,脑补着脑补着,他还就把自己脑补的东西当成真的了!
世上能有这样的人存在,可真是有趣。
杜隽清此时又沉沉开口:“本侯想让郡王您答应的,是放过这里的民夫们,并且保证以后都不再追究他们的任何责任。”
“不可能!”一听这话,武崇烈又脸一沉,“这群暴民,他们竟敢以下犯上,一群人冲进我的府邸,将我囚禁这么久,就连吃喝上可苛待到这个地步,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我早就已经决定了,只要我出去了,这些人他们一个都别想逃得过!他们全都得给我死!”
“如果郡王您是这么想的,那请恕本侯无能为力,无法救您出去。”杜隽清面色一冷,当即拱拱手,然后转身就走。
顾采薇也丢下一句:“看来你还挺喜欢留在这里的,那就继续待着吧!”
他们就已经出了房间。
武崇烈一看急了。“等一等,你们别走!”
他被关在这个屋子里这么久,每天都心惊胆战的,好容易遇到一个救星,他哪里舍得真放他们走?刚才那些话虽然是他的心里话,但也都是气话,其实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可是,扔下那句话后,杜隽清和顾采薇就是径自朝前走去,根本不管他的喊叫声。
那些民夫也已经走上前来,又要把房门给关上。
这一关,他又不知道要等待多久、承受多久的无助害怕,才能等到下一批前来救援的人?甚至……只怕他都没机会再遇上了!
武崇烈心里绝望的想着,立马改变主意:“我答应你们!我不杀这些贱民了,我留他们一条性命还不行吗?”
杜隽清和顾采薇这才双双停下脚步。
“郡王您是说真的?”杜隽清轻声问。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武崇烈连连点头。
只要能让他先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那好,郡王您请签字画押。”杜隽清立马就从怀里摸出来一张早就写好的字据。
看着被送到眼前的白纸黑字,武崇烈再次不可置信的双眼圆瞪:“长宁侯,你就这么不信任本王吗?”
“王爷,您想要活命,这些民夫也想要活命,他们现在只需要您给他一个保障,然后就能放您走了。”杜隽清只淡然说道,“所以,您这份字据不是给本侯的,而是给这些民夫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不签字画押,他还是不能走?
这个主意绝对是眼前这个人出的!那些愚民能想到这样的主意?武崇烈心里暗想。
但那些民夫见状,他们已经认同了杜隽清的说辞,就赶紧点头:“没错!郡王您不在上头签字画押,给我们一个字据,我们是不能放您走的。不然,谁知道你会不会说话不算话?”
现如今,他一个人面对这许多人,除了低头认栽还能如何?武崇烈咬牙点头:“好,我画押!”
他提笔在一式三份的字据上写下名字,按了手印。杜隽清转头就将其中一份字据交给了民夫的头头,一份他自己留着,另一份交给武崇烈:“郡王,这一份是您的。拿着这个,从现在开始,您和他们就和解了。眼前这件事只是你们之间有一些龃龉,但如今大家已经把话说开了,以后也会和睦相处。”
谁会和这些贱民有龃龉?谁又会和他们和睦共处?这些下贱的东西,以后他连看都不想再看到他们!
武崇烈心里恨恨叫骂,他接过字据随便揉了揉就塞进袖袋里,然后就赶紧催促:“不是说本王签了字据就能走了吗?那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郡王这边请。”杜隽清立马给他领路。
武崇烈瞬时又昂首挺胸,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来。
他们一行人穿过民夫们的包围圈,来到圈子外围,此时阳新县和永兴县里头的两位县令都已经等得焦躁不安,两个人都不停的原地踱步,手指把衣袖都快抠烂了。
忽听有人叫了声:“郡王出来了!”
两位县令赶紧伸长脖子看过去,果然见到武崇烈正在杜隽清的引导下慢慢朝这边走过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手里拿着武器的民夫。
尤其是阳新县县令,他看到还活生生的武崇烈,简直激动得都要哭了!
“郡王,您怎么样?您没事吧?”他赶紧冲过去开始嘘寒问暖。
武崇烈冷冷瞪视着他——都怪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本王被人困在那里那么久,你都没杀了这群刁民进来把我救出去,结果却让姓杜的抓住了机会,然后就强迫本王签下了不平等条约!要是你早点冲进来,那不什么事都没有了?本王还不用受那么多苦!
县令被他瞪得浑身发软,慢慢的也说不出话了。
此时却听杜隽清开口:“事情已经解决了。郡王和这些民夫已经达成一致,这件事只当做是一件小事来处理,不过是双方因为理念不合产生了一些冲突,不算哗变。”
“真的吗?”阳新县县令顿时双眼里头光芒万丈!
要是这样的话,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也就不算他治下出现了严重的治安事故,他不需要一层层往上报去,更不用担心吏部因为这件事给他考绩的时候评个劣,他也就不担心接下来两个任期内都升不了官了!
天知道,在得知武崇烈的人在阳新县境内也挖出铁矿之后,他心里有多忐忑。他自然也想靠着这个铁矿扬名立万,可只要想想武家人的处事方式……他就不敢抱太多的妄想,只盼着武崇烈赶紧把他想要的东西都挖走,从头至尾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他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终究事与愿违。武崇烈和他的人在这里倒行逆施,欺压民夫,愣是将人逼得联起手来造反。当得知消息的时候,他只觉得天都塌了!
就在杜隽清领着武崇烈出来之前,他都已经做好了带着全家以死谢罪的打算了。
不过现在……还好还好,多亏了长宁侯和长宁侯夫人两个人及时出现,还这么巧妙的化解了危机。他的乌纱帽保住了!
如今字据还捏在杜隽清手里,而且看县令的意思,他分明也是盼着这件事的性质从恶劣变为平和的。武崇烈即便心里一百个不甘愿,他还是点头:“是,都解决了,本王不会再追究他们的任何问题。”
“下官多谢郡王!”阳新县令赶紧就冲他行了个大大的礼,“郡王您宽容仁爱,下官和这里的百姓们都感激不尽!”
这种拍马屁的话还是算了吧!他心里已经恨死那些民夫,也恨死杜隽清,也恨死这个没用的县令了!这种好话对他没用,他听不进去。
武崇烈径自抬脚:“车马有吗?本王累了。”
“有有有!下官一直盼着郡王您能出来,所以接您回县城的车马一直在那边候着,您请跟下官来!”阳新县令赶紧点头。
武崇烈拔腿就走。
“郡王殿下!”但这个时候,又听杜隽清一声大叫。
武崇烈不耐烦的停下脚步,却连头也没回。“长宁侯,本王累了。这里的人本王也都已经决定放过了,你还想怎样?”
“郡王您多虑了。本侯叫住您,是想问——眼前这个矿山里的烂摊子,可需要本侯帮您收拾收拾?毕竟方才本侯看了看,您现在应该也没心思管这里的事情,而您手头也几乎没多少能用的人了。”
这个人又在嘲笑他!
自己带了那么多人马,那么多的银钱来到这里,到头来却把事情给弄成这样。眼前的满目疮痍,必然同他们永兴县那边矿山里的兴旺繁盛大相径庭。尤其现在,他手下能用的人全都被民夫给要么关起来、要么打得浑身是伤,根本没心力去管这些事了。然后,他就堂而皇之的来自己的地盘上嘲笑自己!
要不是看在这个人刚刚把自己从民夫中间救出来的份上,武崇烈真想扭头过去往他脸上挠一爪子!
“这个随你。长宁侯既然主动请缨,那本王当然也不会拒绝。”他冷冷丢下这句话,就又迅速迈开了步子。
反正关于这个矿山的机密资料早已经被他放在了县城里的王府,这里最好的铁矿也早被他叫人给挖干净了。这个人就算现在接手,他也拿不到什么好东西,那就让他吭哧吭哧的去忙好了!
正好,他还省事了!
武崇烈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果断将这个烂摊子扔到了杜隽清头上。
杜隽清又不禁皱皱眉,眼看武崇烈登上车走了,阳新县令也狗腿的跟上走了,这里竟然只留下了他们永兴县过来的人!
这场面……
永兴县令都忍不住嘴角抽抽。“侯爷,咱们真要在这里帮他们收拾烂摊子?”
眼前这个矿山的状况……真个是惨不忍睹呢!
“那是当然。”杜隽清立马颔首,就冲着杜仁点点头,“你去吧!”
“是!”杜仁领命,立马带着人往山里去了。
顾采薇则是马上又招呼琉璃和晓芳儿几个,再将其他车上的米面菜肉给搬下来。甚至,他们车上还准备了好几口大锅!
当场挖土垒灶,捡来树枝,他们就开始打火做饭。
很快,饭菜的香味就传出去老远,将一众民夫都给吸引了过来。
他们将中间这几口大锅都给团团围住,眼看着在灶前忙碌的顾采薇一行人,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不停咽着口水。
琉璃和晓芳儿见状,她们赶紧柔声安抚他们:“别着急,东西还没熟呢,你们先等等。我们今天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呢,肯定够你们吃的!”
只是这里的乡民的确是太多了,做饭是喂不饱这么多肚子的,他们就煮了三大锅热粥,再将带来的一整只猪猪肉炒了山上现摘的野菜,猪骨头炖汤。
这些饭菜都好做,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都做好了。
然后,琉璃再一声令下:“拿好你们的碗,挨个排队盛饭!”
民夫们顿时都一哄而散,赶紧去把自己的破碗给拿过来,然后规规矩矩的排队。
琉璃再和晓芳儿两个人拿起勺子,一个舀粥,一个打菜。永兴县令带来的衙役们则是自觉上前去维持秩序。
不过一会,三大锅粥、还有一大锅菜、一大桶汤就都分得一干二净,锅底桶底连一点汤汁都不剩。
这些民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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