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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重点要对付的就是他们!
大理寺的官员看看杜隽清几个,他就说道:“长宁侯夫妇暂且回长宁侯府安置,听候大理寺传唤。”
“不行!”武成虞闻言立马高喊,“他们杀了人,你们就该把人带回牢房看押起来,为何还要把人给放回去?”
大理寺的官员满头黑线。“武郎君,虽说长宁侯一家在此案中也有所波及,可他们毕竟还没有定罪。按照我大周朝律法,他们身上有爵位,除非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否则是不用下狱的,直接回去府上闭门思过,等官府那边追查到了线索,然后开堂审理的时候再传唤他们过去就行了。”
“那是对别人,可是对他们不行!他们必须下狱!不然我阿弟不就白死了吗?他们要是逃走了怎么办?到时候你们怎么给我交代?”武成虞不管不顾的大吵大闹。
大理寺的官员苦口婆心的向他解释,却也根本无济于事。
顾采薇见状,她忍不住幽幽插话:“如果你不想让他放我们走,那可以利用武家的威势向大理寺施压,让他们连夜审案啊!”
“没错,你们就该连夜断案!”虽然很不齿这个女人的说辞,但武成虞还是认为她这个主意不错,当即就用了。
大理寺的官员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武郎君,现在已经很晚了,本来大理寺都下衙了。我们本来也是看在武家的面子上才过来一趟的。”
“我不管!反正我阿弟死在了这里,现在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大理寺,那你们就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现在就要,你们不许拖延!”武成虞本就是个嚣张惯了的人,现在他脾气上来了,根本就不听这些人的解释,死活就是咬住这一点不放,甚至还开始威胁他们,“你们要是还想蓄意包庇他们的话,那我就只能请我叔父出面为我阿弟主持公道了!”
他每次在外头搬出来的这个叔父,除了武承嗣就没有别人。
大理寺的官员心中对武承嗣也的确有几分忌惮。因此听到他都把武承嗣给拖出来了,顿时知道事情今晚上是没办法收场了。
无奈,他们只得点头。“好吧,我们这就回去将事情禀报给上官。现在,也请长宁侯还有夫人世子随我等往大理寺去一趟吧!”
武成虞旗开得胜,他脸上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当即回头冲杜隽清几个人冷笑数声。
杜隽清也低叹口气,就站起身。“那就去吧!早点把这件事办完,我们也好早点回家去。”
“只要进了大理寺的门,你们还想离开?还回家?做梦吧!”武成虞心里冷笑,连忙又回头对小厮使个眼色。
几个小厮见状,他们连忙扭头就跑!
因此,当他们终于抵达大理寺衙门的时候,就发现不止大理寺的人到了,就连刑部、还有御史台的人居然都在!
大理寺卿现在一脸阴沉。
武成虞则是笑吟吟的上前行个礼:“我阿弟今天在牡丹楼被右骁卫将军杜隽清持械杀死,兹事体大,所以在下特地将刑部、御史台的诸位官员都给请了过来,让大家都帮忙审一审这桩案子,也是帮大理寺卿您分担一点任务,生得您大晚上的太过操劳。就这么点小事,您应该没有意见吧?”
他都已经把人请过来了,他就算有意见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把人给赶走吗?
大理寺卿只沉沉将头一点:“诸位同僚既然来了,那就请进吧!”
而后,他就率先转身走了。
武成虞赶紧上前去和刑部、御史台的人打招呼。
看他和这群人熟络的模样,不出意料的话这些人都是武家这边的。所以,武成虞叫了这些人过来,根本不是为了追求公平公正,而根本就是想摆出一个三司会审的架势,却是以权谋私,利用自己人的优势,直接对杜隽清下死手!
顾采薇见状,她只是冷冷一笑,反手一把紧紧抓住了杜隽清的大掌。
“放心,有我在呢!”她轻声对他说道。
杜隽清就唇角微勾。“现在还用不着你出手,我自己来就行了。”
“哦。”顾采薇就点点头。
武成虞看着他们两个人还在窃窃私语,就忍不住讥讽道:“到了这个时间,你们还在串供么?只是现在是不是太晚了点?”
顾采薇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径自扭过头去。
几个人一道进到大理寺衙门,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人都已经各自就坐。虽然此时天都已经黑了,但厅堂内红烛高悬,一朵朵跳跃的火苗将偌大的一片地方照得亮如白昼。
既然是在大理寺衙门,那么这桩案子自然是由大理寺主审。
于是,大理寺卿按照流程,一一将案件相关人员叫过来审问。渐渐的,这件事情的真相就慢慢浮出了水面。当然,却完全不是武成虞想要看到的真相。
尤其当牡丹楼的伙计一口咬定武成伟从进门开始眼睛就落在杜隽清身上。甚至酒席摆上后不久,他就想方设法的将其他闲杂人等都给赶走,只留下他和杜隽清在房间里。而且,武成伟的贴身小厮还主动跑去后厨要端酒,他还亲眼看到这个小厮往酒里下了药。
还有那些已经回到家里的同僚,他们被叫过来挨个询问,说的也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什么杜隽清和武成伟虽然在右骁卫相处不算融洽,但也没有正面掐过。反倒是今天,武成伟突然就对杜隽清热情得不得了,今晚上大家一起出去宴饮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只不过大家才刚坐下,喝了几杯酒,武成伟就找了借口把他们都给赶走了。
最后,就只剩下他和杜隽清两个人在里头。
怎么看,怎么都是武成伟想对杜隽清图谋不轨嘛!
而且,这么多人众口一词,而且根本没有串供的可能,那就说明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武成虞越听脸越黑,他赶紧叫停:“罢了,这件事的起因我不想多追究,现在我就想知道我阿弟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这个人杀的!”
如今他也只能咬死了这一点,才能给阿弟留下一点颜面。
至于武成伟喜欢玩白净漂亮的小郎君这种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也从来就没当过一回事。可是,这次阿弟怎么偏偏就盯上杜隽清了?他知道后也头疼上了。
只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骑虎难下,那就只能一咬牙,拼了!
他就不信,以武家现在的势力,还干不过一个早已经被杜家扔出家门的小儿子!
大理寺本来也有武家的人。现在刑部和御史台一听他这么说,大家也立马就转换方向,一叠声的催促仵作赶紧过来给个说法。
好在在质问人证的时候,仵作已经大略将尸体检查了一遍。因此听到传唤,他就连忙捧着凶器过来了。
“启禀诸位上官,下官方才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尸体,发现他身上除了这一处刀伤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伤痕。而且死者的伤口整齐平滑,刀口细窄扁平,正和这把短刀的刀刃相吻合。不出意外的话,死者就是被这一把短刀杀死的。”
武成虞顿时就跟旗开得胜一般,立马高声喊道:“这把短刀不是我阿弟的!”
“没错,这把刀是我的。”杜隽清开口。
“果然是你!”武成虞放声大喊,“那你还不承认我阿弟是你杀的?”
“诚然,我承认这把刀是我的,可难道刀子是我的,人就该是我杀的吗?”杜隽清沉声反问。
“不是你,还能是谁?”武成虞气呼呼的逼问。
杜隽清只垂下眼帘,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了,武长史他是自尽的。”
“你胡说八道!”武成虞大吼。
“我说的是真的。”杜隽清还是那么一副认真的表情,“今天我同武长史一道去牡丹楼宴饮,可是武长史明显对我不怀好意,他甚至还想对我下药。亏得我早有防备,没有让他得手,还言辞训斥了他。可即便如此,武长史他也不肯放过我,口口声声一定要让我屈服在他身下。我忍无可忍,就拿出了随身的短刀,并告知他这把短刀削铁如泥,比太平公主名扬长安城的那一把还要锋利。如果他赶过来,我就用刀杀了他!”
“可他坚称不信我敢杀他,更不信我的匕首锋利至此,还主动把自己送过来让我捅他一刀试试!到最后,他甚至还自己抓住刀柄往肚子上送……然后,事情就这样了。”
“你胡扯!我阿弟又不傻,他怎么可能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武成虞闻言叫得越发大声。
大理寺卿都不得不等他叫唤够了,才问仵作:“你既然检查了伤口,那就来说一说,从死者的伤口判断,他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启禀上官,下官方才也的确检查了死者的伤口,却发现他的伤口很有些奇怪。”仵作忙道。
“哦?”在场所有人听后,都不约而同的露出讶异的神情,“怎么个奇怪法?”
“肯定是伤口一看就是被人从外捅的,而且捅了好几刀,是不是?”武成虞忙问。
仵作摇摇头。“下官发现,死者的伤口可以分成两段。据下官分析,应当是一开始刀子割伤了死者的腹部,然后又被人用力往里推了进去,两次用的力道不一样、方向也不一样,所以才会造成伤口的重叠却又有细微的差别。而且从刀口的方向、以及用的力上来看,真正起作用的是后者,所以死者应当是……自杀。”
“你说谎!”这不是武成虞想要的答案。才刚听到这话,他就气得站起来大喊,“你被姓杜的收买了是不是?姓杜的允诺了你什么?你说出来,我双倍给你!不,十倍!”
“武郎君!”
大理寺卿都看不下去了。他立马一声高喝:“刘仵作是我大理寺最德高望重的仵作,这些年经过他的手,多少冤案得以沉冤昭雪。他经手的上千件命案,只要是他下论断的那就没有人不服的。这么多年,他也为我大理寺培养出来多少优秀仵作,就连刑部都无数次派人来向他学习。以他现在的名望,他还需要从别手上捞什么好处?更别提他和长宁侯素无来往,这次又事发突然,除了你们武家一直在上下奔走,长宁侯府乃至整个莱国公府都没有任何人采取行动!”
武成虞瞬时眼神一冷。“那照大理寺卿您的说法,我阿弟就这么白死了?”
所以说,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还原案情的真相,而是就要把武成伟的死扣在杜隽清头上,他要让杜隽清去死!
不管武成伟是被杜隽清杀的,还是他自杀的。反正,既然阿弟是因为这个人死的,那他让这个人下去陪阿弟准没错!
大理寺卿明显察觉到了威胁。而且,这威胁还是来自武家整体的。
就连刑部、御史台的人也都纷纷朝他这边投射过来压迫的目光。
他们根本就是在逼迫他们改判,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杜隽清给认作杀人凶手就行了!
“那个,上官……”这时候,就听老仵作又战战兢兢的开口,“下官的话还没说完呢!”
大理寺卿赶紧就点头。“你说!”
“下官发现,其实武郎君或许不该死的。可是因为这把短刀……”
“这把短刀怎么了?”
“他实在是太锋利了!”仵作连忙说着,双眼甚至都开始闪闪发亮,“方才下官把刀子抽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割到了手,下官的手指头都差点被割断了!”
他连忙将被布头层层包裹的手指头举起来。为了让在场的人看个清楚,他还主动拆下纱布,让他们看清楚他的伤口。
“只是随意一割,下官的手骨就差点被割断了,那又更何况武郎君自己把刀子往肚子里送?他只怕是把这把短刀当做寻常的刀子,故意做做样子给长宁侯看,却没想到,这刀子锋利至此,竟然就……”
在场的官员闻言,他们都纷纷面露差异之色。
“世上果真有如此锋利的刀子?那它果真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那是自然。”杜隽清立马颔首,“而且一开始我也提醒过武长史,是他自己不肯信,还非说我扯谎骗他,然后身体力行的要来证明我是错的。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武成虞气得依然在大喊。“你胡扯!不可能!我阿弟他没那么傻!”
“武郎君如果不信,大可以自己试试。”杜隽清只道。
“试就试!”
武成虞点头,大步走过来拿起刀子就往大殿一旁的柱子上砍了过去。
立马,可容一人环抱的柱子就被他轻而易举的削成了两截。
武成虞瞬时都愣在了那里。其他人则是倒抽一口凉气——
“这把短刀果然如此锋利!”
“这样的话,武郎君他说不定真是……”
听到这些人的窃窃私语,武成虞不信的又连砍了好些东西,譬如跟前的桌案、身边小厮的衣服,最后,他甚至连自己随身的玉佩都拿起来去和这把短刀对着干。
最终结果,自然是这一块羊脂美玉在叮的一声响后,完美的分作两半。
“不可能!不可能的!”武成虞连忙摇头,呆呆的低叫。
杜隽清此时却又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把短刀的原料在我封地永兴县里发现的一座铁矿里挖出来的。一开始只挖出来一小块,我也不懂有多好,只是工匠们都在夸,我就请人给打制成了两把匕首,给我夫人还有世子一人一把。后来又挖出来这一块,本侯才叫人又打制成了这一柄短刀,昨天才刚送到。原本我是打算找个机会将此事告知上官,把铁矿献给女皇陛下的。正好今天武长史主动提出设宴,我就想趁机把短刀拿出来,也算是我们右骁卫整体的功劳。结果谁曾想……事情就到了这个地步。”
我的天!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头顶上都一阵轰隆隆直响,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加速。
原来他不止手里有这么一柄宝刀,甚至手下都还有一个可以出产无数把宝刀的铁矿么?
一时间,所有人看着杜隽清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亲近,方才的冷漠和幸灾乐祸早已经不知所踪。
武成虞心里也开始大叫不好!
“姓杜的,受死吧!”
他突然一声大叫,手里举起短刀,直接反身朝杜隽清那边刺了过去。
但是,还没等他来到杜隽清跟前,大理寺卿就一声高喊:“快拦下他!”
不止他,就连刑部的人也已经主动站了出来。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死活把他给按在地上,也把短刀从他手里夺了下来。
武成虞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
他心里憋屈得厉害,真恨不能把这群胆大包天,竟敢阻拦他报仇的人都给宰了!
气愤中抬起头,他却见到大理寺卿一行人竟然都已经主动朝杜隽清那边凑了过去,这些人全都面带微笑,笑意盎然的围拢在他身边,哪里还有刚才淡漠疏离的样子?
至于被人按在地上的自己,他们更是跟没看到一般。
完了,他输了。
武成虞心口一凉,整个人也跟被抽干了力气一半,瞬息瘫倒了下去。
就因为这个铁矿,他输了!整个武家都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