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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语气似乎漫不经心,“我小时候很不听话,我...爹把我送到镇里的学塾,别的小孩听先生讲学的时候,我就盯着窗外院子里大槐树的枝桠随风摇来晃去,经常一盯就是一个时辰,先生每次都气得要打我手板心,可每次都舍不得打,后来我就干脆趁先生不注意溜到街上闲逛,不知怎的就进了酒肆,里面吵吵嚷嚷,声音最大的却是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说书人,我听着听着,就被吸引住了。”
“他恰好在说一个少年执剑初闯江湖的故事,当时我就想,若这故事里的人是我的话,那该多好啊,可是听完了故事,我还是要回学塾,先生虽不舍打我,但若是让家里那老头子知道了这事,那还不得挨上一顿饱揍,要是我会故事里那些人的武功,老头子打我的时候,我就可以轻易闪过所有攻击,顶多让他碰一碰衣角,然后一下子蹬着墙飘上屋顶,老头子就站地坪上看傻了眼,从此再也不敢打我。”说到这里,应觉想着那场景,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少年听得入神,见应觉笑了一阵子后,久久不言,不禁问道:“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少年指了指握在应觉手里的剑。
应觉望向虽身体半转过来认真听其说话,手里却始终紧握缰绳,还下意识地随车队节奏轻摆的少年车夫,答非所问:“老是被逮到后,有一次先生单独找到了我。”
还记得在学塾院子里老高老高的大槐树下,一个穿着儒衫的中年男人站得笔直,对面是仅比树旁简陋石桌高上一点点的应觉,往常应已怒气冲天的先生这次非但没有作势要打,神情还十分平静,应觉被这反常的阵仗有点吓到了,怯怯懦懦不敢出声,先生弯下身子,蹲成和应觉一样高,揉了揉应觉的脑袋,带着微微的笑认真说了一番话,大体不太记得了,但最后一句话仍然清清楚楚,他说:“我知道,你的心不在这儿,可若有什么特别想的事,带着你的心远远游走了,你就得付出十分甚至十二分的汗水朝它的方向努力,去找到它啊。”
应觉缓缓讲述着,最后拍了拍少年车夫的肩膀,同样微微一笑,说道:“现在我把这句话赠给你。”
少年的眼睛又明亮了几许,似乎是想到了梦里自己提剑踏云的飘逸风姿,“这么说我也有机会变成像你一样,像故事里一样的人喽?”
“会有的。”
“嗯嗯,我知道,那些人都被称为侠...”
少年的心在风中飘荡着远去。
应觉耳畔是少年雀跃的声音,脑海中却不由窜出那天回家后的场景,张老头手持一根鸡毛掸子就要抽过来,应觉却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几下,带着哭腔大声地说出了先生对自己说的话,还有自己心里的话,张老头愣了很久,应觉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眼神倔强,终于张老头轻声叹气,放下了鸡毛掸子。
之后,应觉仍然去学塾,也去听说书,但再没翘过课。
再之后,应觉每天就多了个练剑的项目。
...
旅途中时间过得飞快,夕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西方落下。
回头已望不到那片村镇,只剩连绵的山还在遥遥地立着,现在地势还算平坦,难有连成一片的树木。
“扎营!”
“扎营!”
一个个声音由远及近,在晦暗的空中扩散开来。
车队慢慢围成了一个圈,杂役伙计一个个忙着生火扎帐篷,那个开心了一路的小少年已经喂马去了,应觉无聊,就举着个火把在营地里溜达着。
车子围在外圈,帐篷围在里圈,就组成了一个简易营地,马统一由车夫兼马夫们栓在营地一方照顾好,在帐篷围着的中心,就是生的火堆和聚集在此的伙夫们,随着缕缕炊烟盘旋上升,汤锅的香味也在营地中弥漫着,伙夫人手一个大汤勺在架起的锅中搅拌,或舀上一点尝尝味道。
“可以开饭了!”不知道是谁一声高呼,人群瞬间“哗啦”一下全围在一起,把十余个烧汤的大锅围了个水泄不通,挤都挤不进去,应觉一看,这还了得?连忙把火把一扔,就加入了抢食大队中,顺手抄到一只大碗就往人堆里挤,循着奇特的步伐,脚下轻踏,两下就晃过了前边的人,极快地朝里面推进。
“赶紧的!”应觉大喝,手一伸,一大勺浓汤就倾泻而下,落入碗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应觉单手护住,躬身往后挤。
护卫就是护卫,和常人还是不一样的,待应觉满头大汗地从人群中出来,那些护卫们已经聚在一边稀里呼噜地喝了起来,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护卫一手捧个碗,一手抓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走过来,笑道:“第一天的感受如何?”
“蛮不错的。”应觉接过张晓风递给他的馒头,回答道,然后蘸汤咬了一大口。
“看你样子也挺适应的。”张晓风也是一样的吃法,边嚼边说道,“只要你耐得住路途的枯燥,到达大城后想如何放松便如何放松。”
“那敢情好,张兄,到时候可要带我见见世面。”应觉笑道。
“嘿嘿,没问题,保证见大世面。”张晓风一向平和正经的脸上此刻露出一个不那么正经的笑容,看得应觉一阵尴尬,随意扯了几句,就连忙说再去拿个馒头,张晓风眼神又恢复平静儒雅,应觉顿感自己现在已经见到世面了。
离平商会家底殷实,早饭午饭因需赶路,一般都是靠干粮应付应付,而扎营之后的晚饭,肉汤加大馒头也好,大锅饭也好,对于在路途上颠簸的商队众人来说,伙食都算得上不错,就应觉刚拿的馒头,也比寻常早点铺子里售卖的更大,份量更足,吃了俩就有了饱胀之感,此时罗叔已经安排完晚上的守夜,待整饬完,守后半夜的护卫就去休息了,岗哨也已围绕着营地分散隐藏了起来,而其他守前半夜的护卫包括应觉则守在营地之内。
应觉找到白天呆的那辆车,靠在车边,夜晚的风吹得衣衫不停飘动,一股凉意直上心头,应觉忍不住身体一抖,裹紧了衣服。
营地里慢慢变得无比安静,唯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啼,深沉的夜笼罩大地,稠密的云挡住了月,只从缝隙中透出几点星光。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应觉感觉有人在拍他肩膀,转头一看,却是个白天见过但没什么印象的护卫,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子时了,换班。”那护卫道。
“哦。”应觉应了声,往营地中走去,那护卫就靠在应觉之前站的地方,继续守夜。
天黑风急,万籁俱寂。
应觉钻入了帐篷,倒头就睡着了。
漫长的夜似乎只是一眨眼,应觉神清气爽地先开帘布走出帐篷,天色尚暗,远方天际泛起一点鱼肚白。
大伙大都还没起来,只有护卫们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待晨曦的微光淡淡地洒满了整个营地,才有一个个人影从帐篷中钻出来,伸个懒腰就该干嘛干嘛去了,围成一圈的车队又回到了昨天的几排并行,带走了帐篷,唯有营地火堆的余烬证明他们曾来过。
少年手牵着绳坐在车上,应觉在他身边站着,享受清晨的凉风。
“又是平淡的一天啊。”应觉伸展双臂,看向沿路飞速后退却一成不变的景色,不由感叹道。
“平淡才好。”少年目光平视前方,口中出声,“我最希望的就是这种平淡能保持下去,它代表着和平安宁,是实实在在的感觉。”
“说的也是,意外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出现为好。”应觉闻言点点头,说道。
“嗯。”少年应了声,专心致志驾驶着马车。
应觉将缠着灰布的剑鞘取下,双手横握平举在身前,手臂却纹丝不动,少年投过来的目光带有一丝疑惑,他也不去理会,就只这样笔直地站着。
马车速度始终如一,风却越来越大了,应觉忽然抬头望了望天,身后衣摆猎猎狂舞,只见天空中已不知何时布满灰色的云团,它们翻滚着,遮挡住了日光。
“这算不算意外?”应觉自言自语,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矮身走进车里,少年车夫也往后坐退了些,勉强躲到了篷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