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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棵树,甫瑞对彩虹狗无可奈何,要是平常有条狗胆敢在自己脚旁撒尿,保准让它领教一下无敌飞脚。她想象着它在空中变幻为一条嚎叫的彩虹,一条涌动翻滚的色彩罐子,岛上的游客就可以一饱眼福啦,而她,正是这一奇迹的创造者。可惜她身不由己。
她饱含眷恋地向远处张望。日影缓慢地在她脚下旋转,由此可以判断时间在流动,悄无声息,却无从判断指针的具体位置。游人由初来乍到的兴奋转为倦容满面,当初从洞口钻出的人流开始回潮。
这一天够倒霉了。希望这是有人蓄谋导演的一出闹剧,而她是无辜的被选中者。但是自己分明不能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过往的人手里拿着冰棍儿使劲地嘬了一口又一口,心里面吧嗒吧嗒地流淌着口水。东面的山顶上腾起一阵阵烟雾,那是计划中的烧烤营地,那里的人一定在大快朵颐。那一股股带着烤肉香味的浓烟,钻进鼻孔里的感觉想必不会太刺激,而是散发着诱人的讯号。
还好一棵树不在乎凡间烟火。只是太阳一直都不太友好,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叶子还不太习惯这炽热的天气。樱桃树的叶子向来也不以繁茂著称,勉勉强强地遮住稚嫩的小脸。希望太阳早点落山吧,或者天公作美洒下三两滴雨,也算是小小洗一把脸。
一小片云朵飞翔而来。她见识过高天里的云层流动和夜晚的彩云逐月,但确实没见过飞翔的云。更何况乾坤朗朗,风不拂衣,没理由让一朵云这么疯也似的飞翔。
待到头上痒得像爬着一只大跳蚤似的,她才注意到,原来落下了一只小鸟。
“活该我倒霉吗?”她想,“都怪我妈妈的乌鸦嘴,偶尔头发一乱,她就说我的头发乱得跟个鸟窝似的,这不应了那句话吗?”
好消息是,飞来的不是一只乌鸦。如果不是叨扰了她本已不平静的内心的话,它还可以说是一只漂亮的小鸟。只见它色彩斑斓,从额头到背部是一抹栗色,腰和尾部覆盖着灰褐色的羽毛,身上披着淡棕色轻装,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它眼睛周围长着一个黑褐色的月牙儿。它可真是月亮的粉丝呀,竟然坦诚地把偶像的图案直截了当地纹在脸上。这是一只牛头伯劳。
她马上领教到了它的粗野。
它在她头上蹦蹦跳跳,弄得一张张叶子躲避不及,被它尖锐的爪子挠得伤痕累累。最可怕的是它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这段日子,我就在这里安个家吧。”
甫瑞心里叫苦不迭。听它的口气,好像很勉强似的,与其如此,为什么不去其它地方安家落户呢?
可是这个捣乱鬼倒是说干就干,飞来飞去,草草地将衔来的树枝草茎横七竖八地胡乱搭建一番,一个粗陋的鸟窝算是做好了。然后它向上飞起,再猛地飞落,将鸟窝敦实了一下,心满意足地躺下来准备享受一个白日梦。
这还不算,不大一会儿,甫瑞领教到了什么叫无恶不作。这家伙在自己头上打嗝放屁什么都干,还时不时地将一张鸟嘴在树枝上蹭来蹭去,弄得她忍不住一阵又一阵地痒痒。
现在想想还是家里好啊,爸爸的胡子在脸上蹭时也没有这么折磨人。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么一比,爸爸的亲热原来不是一种欺负,他是真爱,而这只可恶的小鸟真是无法无天。
甫瑞又想到了一句话,“爬到头上作威作福,骑在脖子上拉尿拉屎”。她的心里凛然一震,顿时从头凉到了脚,想不到今天竟落到了这副田地。
她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操起了心。混蛋!混蛋!
那只鸟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从窝里站起来用翅膀扇了一下甫瑞的脑袋,说:“告诉你,不准在心里骂我。”
“啊?我能听懂鸟儿说话?”她兴奋地想,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只鸟一副鄙夷的口气,说:“你这个木头脑袋真是有点呆啊,居然不知道我们非人类之间可以交谈自如。告诉你吧,只有人类才那么无知,他们自以为拥有魅力非凡的语言,自以为他们最灵长,其实他们简直是狭隘无知。你不会也这么狭隘无知吧?”
甫瑞生气地说:“你才狭隘无知,我就是人类。”
“你是过,但你现在不是了。别看小英雄我初出江湖,可也一眼看得出来你刚刚走出超越狭隘无知的第一步。”
“你知道我是过人类,现在不是了?”
“知道。要想知道你能不能真正地超越狭隘无知,还要看你有没有慧根呢。”
“我不想慧根,我还是想回去。”
“你现在是我的家,回不去了。”
甫瑞想哭。
一棵树的眼泪,不似淅淅沥沥的夜雨那样倾泻而下,它只会在叶脉里安静地循环,像一辆从始点到终点又从终点到始点来回行驶的汽车。一棵树的眼泪,不是在寻求一个倾诉对象,而是想用来清除不小心写下的错别字,然后有机会再写下别别扭扭的另外一行。一棵树的眼泪,把过去的时间向未来无限地拉长,重温那一个个片段,希望在画面上迎来家人的眼神。
牛头伯劳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拉了一张叶子盖住眼睛,为自己营造一个黑夜的氛围。但它马上又翻身趴在窝里,对甫瑞说:“别想那么多了,少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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