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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想起镇国公府里那复杂的情况,不由得心中暗叹一声,开口对沈行舟道:“虽是现下国泰民安,也无什么战乱,但你们镇国公府毕竟是以战功起家,阳城又是你们沈家的根本,去那儿历练历练,对你来说也算是好事,将来继承镇国公府不是更容易吗?”
说罢,又补了一句:“你家那另一位就算想去,也不一定能去的成呢。”
沈行舟听罢,便伸过手拍了拍谢珝的肩膀,说道:“阿珝,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我好,我都懂。”
接着便无谓地笑了笑,左手摩挲着腰间的一块墨色玉佩缓缓开口,声音有点低沉:“不过你也太高看沈泽了,他跟他那个娘怎么会想去阳城那个终年风沙的贫瘠之地?他们娘俩怕是更想让我把命丢在那儿吧。”
谢珝听罢,面上神色半分不变,而后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反问他:“他们想让你丢命,你就能丢?”
见不得沈行舟这副样子,谢珝还不等他答话,就又问他:
“沈行舟,你是傻子吗?”
沈行舟被他这一句给问愣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待到在心里琢磨清楚后,便笑出声来,且越笑越收不住,声音也愈发大了起来。
谢珝也不理他,自顾自品着茶。
待到沈行舟笑累了,笑声也歇了下来,这才摇着头对谢珝道:“枉我还比你年长呢,竟还没有你看的清楚,多谢了。”
这声又是谢的什么,谢珝自然也知道,只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心中却道,我两辈子年纪加起来可比你要大多了……
这件事说罢,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只不过他们俩都不是顾延龄那般话多的人,谈话间也多半言简意赅,只挑些要紧的来说。
又一个话题结束,雅间的门便从外头被推开了。
谢珝抬眸望去,只见谢琯手按在门框上,一张芙蓉面正探进来,瞅了瞅里面,看见自家哥哥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饮茶,旁边的椅上坐了个五官颇为俊朗的少年,不过说是坐也不大合适,那姿势……更像是半躺在椅子中了。
不过这人她也不认识,他喜欢怎么坐自然跟她亦没关系,于是她便依然站在门口,对谢珝汇报道:“哥哥,我跟表妹挑好了……”
这句话说得颇有些欲言又止,好似还想说点儿什么。
谢珝十分了解自家妹妹,一眼便看出了她还有未尽之意,只不过碍于有外人在场便没再开口。
心中略一思索,便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随之站起身来,将正欲坐起来看向门口的沈行舟又不动声色地按了回去,一边对谢琯道:“那便好,你们先下楼去马车上吧,我一会儿就下来。”
“哦好。”谢琯当然瞧见了自家哥哥的动作,看着那人在他手底下已经有些变形的脸,虽然有些好笑,但心中有事儿,便也顾不得旁的了,闻言就赶紧答应下来,随之退了出去。
见阿琯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谢珝才慢吞吞地收回了手,转过头对沈行舟毫无诚意地道了句:“抱歉,手滑。”
沈行舟已经没脾气了,坐起来冲他摆了摆手,没开口,但意思很明确:
不是说一会儿就下去吗?赶紧走赶紧走。
谢珝便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
走到楼下时,他步子顿了顿,便伸手将掌柜招过来,吩咐他:“等会儿将沈公子要买下的东西记在我的账上。”
掌柜的自是满口应下。
正说着,一直候在楼外的风清疾步走了进来,直到谢珝跟前才停下来,许是走得急了的缘故,气息还微微有些喘。
谢珝见状,便止住了同掌柜的话头,眼神中带了丝疑惑地看向风清,道:“有何事?”
“公子,姑娘方才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儿,言是表姑娘身子有些不舒服,便道今儿先不去和馨斋了,想回府去。”风清闻言便赶紧回道。
风清话音落下,谢珝就了悟了,这便是阿琯方才欲言又止的原因罢。
于是便点点头,出言道:“既然如此,这便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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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后,谢珝便跟谢琯一块儿将乔姝送回客院,又做主替她请了大夫过来,就提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毕竟后宅不是他久待的地方,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就在他回去后换了衣裳,正静下心来准备练字的时候,谢阁老那边儿又遣人来唤他过去。
谢珝闻言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只好放下手中刚拿起来的笔,带着月朗去了正德院。
踏入书房,他才发现不但祖父在里面,连他爹都在,便心觉许是要说什么正事儿了,便敛下心中纷杂的思绪,依言坐在了他爹的下首。
果不其然,谢阁老一张口便提到了四皇子的事儿,同沈行舟告诉他的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在最后又对他道:“我出宫之前,皇上身边的安公公过来同我道,你们几个小子从明日起就不必去伴读了。”
皇帝在死了儿子以后还能记得这种小事儿?
就在他起疑的时候,谢阁老主动替他解了惑,“前几日皇上便同我提过这件事,只不过想让太子与你们再相处一阵子,可如今宫内有事,你们几个便不方便再进宫了。”
原是这样,谢珝听着便缓缓地颔了颔首。
说罢这件事,谢阁老看了眼身边一直没出声的儿子,才对谢珝继而道:“我已经听你爹说过你想去广陵书院求学的事了,林行道也是个有本事的,既然这样,过些日子你便去吧,这几天先准备着。”
谢阁老突然提起这件事,谢珝颇有些意外,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爹。
谢臻一脸坦然。
不过随即他便收回了目光,对谢阁老道:“是,祖父。”
见他应下,谢阁老便点了点头,对他道:“那珝哥儿便先回去吧。”
说罢又补了句:“今儿晚上记得来陪你祖母用晚膳,她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谢珝闻言,眸中便染上一抹暖意,应道:“孙儿知道了。”
孙子出去之后,看着身侧姿态闲适的儿子,谢阁老悠长地叹了口气,对他道:“水越来越浑了。”
一直没出声的谢臻闻声,不在意地轻笑了声:“爹,水浑了才好摸鱼。”
谢珝的回答同样言简意赅:“想好了。”
“唔,离年后还有十个月呢,这件事到时候再议吧。”过了半晌,谢臻才放下手中的茶盏,摩挲着下巴缓缓道。
说罢便站起身来,拍了拍在一旁好奇围观的女儿,挑了挑眉道:“阿琯跟爹来,今个儿得了一匣子南珠,给你攒珠花戴。”
谢琯一听立马高兴起来,眉眼弯弯地应了声好,十岁的小姑娘正是喜欢漂亮东西的时候,便也不接着围观了,屁颠儿屁颠儿跟在谢臻身后就出了屋子。
见父女俩的身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饶是谢珝也不免有点儿愣。
方才提起年后去广陵书院求学的事,也是他一下午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想过父亲可能会不同意,也可能会询问自己是怎么想的,却怎么也想不到此刻这个情景。
年……年后再说?
想不明白,干脆不再想。
见乔氏还在,便伸手从桌上拿了个桔子,仔细的剥开后递到她面前:“母亲吃一点儿吧,儿子看您方才晚膳用得也不多,是不是身上不太舒服?要不要请常大夫来请个平安脉?”
儿子这样细心体贴,乔氏心里极为熨帖。笑着接过桔子,吃过一瓣后才开口回他:“是不甚有胃口,许是有些春困罢了,不是什么事儿,不用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