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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拿着筷子在饭盒里戳、戳、戳。
韩青松坐在她对面,放下筷子和馒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林岚却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没注意到他。
“菜要凉透了。”韩青松温声提醒。
林岚没反应。
韩青松感觉她魂儿都飘出去,自从亨利走了以后,她就开始这样!
这几天更厉害,他看着她做什么都无精打采,话不爱说,饭不好好吃,觉也睡不好。
明明之前那个月和亨利跳舞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这几天晚上她都不肯给他碰了,说是没心情。他虽然想要她,却不会强迫她,不管她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他都会顺着她。
可她现在白天在他面前都开始走神,像游魂儿一样,让他觉得她不真实,飘飘的,离他越来越远。
她有事情瞒着他,不管他怎么暗示,她都不肯说。
这让他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无力,仿佛她是指间的风,缠绕在他身边,逗留,等她玩够了就要飞走。
这种想法让他很难受,心脏被钢丝勒住一样,一圈圈地箍紧,让他透不过气。
他想抓住她,让她飞不掉。
他伸手握住她放在饭桌上的手,捏了捏,示意她回神。林岚扫了他一眼,眼神空洞得很,似乎眼里根本没他,半点反应也没有,又低头回去戳。
韩青松:“……”
他抬手握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和自己对视,“林岚,你看着我。”
林岚看他。
“我是谁?”
林岚:“别闹。”
韩青松握着她的下颌,并没有用力道,生怕弄疼她,这会儿看她似乎都不认识他是谁,手上加了一点力道,“林岚,我是谁?”
食堂里还有其他人都在吃饭,突然看宠妻狂魔韩局长竟然一副霸道冷酷范儿,都愣住。
什么情况?
可他们没有一个敢问的,要么装看不见,要么赶紧吃完就跑掉,给韩局腾地方。
有人躲在外面偷看,寻思着,韩局长不会动手打媳妇儿吧。
林岚本来无精打采,自己低着头耷拉着脑袋还有点累,嫌脑袋沉呢,这会儿有人给她托着倒是轻快。
她眼睛略一聚焦,“韩局长,你凶神恶煞一样,干嘛呢?”
韩青松一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咕咚落回去,握在她下颌上的手略松,就见她雪白的皮肤上居然有两个淡紫的印记,顿时一阵内疚。
“吃饭。”他修长的手指在她饭盒上轻轻点了点。
林岚哦了一声,叹了口气,“我吃不下,你吃吧。”她把饭盒推给韩青松,光明正大坐在一边发呆。
韩青松磨了磨后槽牙,下颌到颈部的线条都绷紧,却还是耐着性子,“你前天没怎么吃,昨天晚上喝了一碗粥,今天早上吃了半个鸡蛋……不饿吗?”
最后都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林岚:“真的?不可能,我一点都不饿。感觉好饱呢。”她胃里涨涨的吃不下去东西。
韩青松握紧了拳头,再松开,最后终于不忍了,放下筷子,自己也不吃了,握住林岚的手拉着她就走。
林岚:“哎,我的菜和馒头你还没吃,别浪费啊,咱花钱和票买的呢。”
韩青松一言不发,拉着她只管走,却不回革委会,反而拉着她回家。
林岚:“三哥,上班时间,咱们回家干嘛?”
“干你。”他凶狠道。
林岚:“!”
林岚想挣脱他回办公室去,大马路上你耍流氓啊,我可是纯洁的好同志。
韩青松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家里走去,到了门口,一手托着她一手掏钥匙开门,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受影响。
林岚不管说什么他都不肯放下她,她也不能在外面大喊大叫,只得软语求他。
韩青松却一言不发,不为所动,进去直接抬脚勾上门把锁头一挂。
林岚:“……”
开门进屋,他把林岚丢在炕上,自己也欺身抵上去,把正要逃走的林岚给拖回来抵在墙角。
被抵在墙角的林岚像孱弱的小白鼠一样瑟瑟发抖。
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戳了戳韩青松的肩膀,“那个……三哥,你怎么啦?突然这么暴躁?不正常。”
韩青松眉眼沉沉地锁着她,她居然说他不正常!
很好!
他擒住她两只手扣在身后,握着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去,与其说吻不如说给她惩罚的力道。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也只有这个办法让她回神。
林岚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最后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要憋死她了!他是不是疯了?
她挣扎,咬了他的舌头。
韩青松停下来,呼吸沉重,胸口起伏喉结上下滚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他垂眼看她,她的嘴唇被他吮破,有淡淡的血色渗出来。他垂首亲上去,温柔地,带着歉意和安慰。
她想挣扎,他却不退让,依然禁锢着她的双手让她没有多余的小动作。
他撤离她的唇,目光深沉地凝住她。
林岚感觉他冷沉沉的,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就好似盛夏暴雨前夕,狂风卷着乌云,雷电在云层里咻咻翻飞,随时都要炸下来一样。
她紧张得心脏都疼了。
她咽了口唾沫,声音又软又娇,“三哥,冷静,请你冷静。”
“林岚,你看着我。”
林岚乖乖地看他,焦点对得妥妥的,眼神里带着讨好,一副乖得不能再乖的样子。
她跟他撒娇:“三哥,你……这样好吓人。”秀气的眉毛一蹙,水溶溶的一双大眼似嗔似怨,开始控诉,“你说,你是不是嫌弃人家老了不如小村花小知青娇嫩多汁、青春貌美,嫌弃人家了?呜呜……”
韩青松原本积累起来的那些怒火,被她一个撒娇勾魂的眼神就瓦解得溃不成军。
他自觉不是好色的人,可他这会儿在她面前,坚持不了一个回合,他受不了她控诉的眼神受不了她撒娇的腔调,甚至舍不得她蹙眉难过的样子。
她曾经说他没给她安全感,他后来努力地给足她。
可她越来越让他没有安全感。
这种挫败无力的感觉,让他方才差点失控强要了她。
其实并不是因为亨利,不是任何男人的问题,而是她心里有一个空洞,是他无法触及的。他越不了解,她越表现得游离,他就越慌。
“你看,你不否认就是默认了!”林岚倒打一耙,戏来的快,眼泪都流出来。
眼泪一旦出来,就成了决堤的海。
她这些天压力太大。
她因为穿越来的灵魂,谁也不能说,心思本就重。现在又加了一个地震问题。她平日掩饰得好,人前开朗乐观,笑滋滋的,那些压力却都积存在潜意识里,越来越多,这些天几乎堆积到顶点。
她一边寻思着既然能够预测地震,而且京津唐那边从去年开始一直加强监控力度,那就一定会做好防震工作,不会再如前世那样死掉24万多人。
一方面她又担心政治运动会导致意外,会不会有什么不可抗力,会不会……这些会不会纠缠着她,白天没心思做别的,晚上睡不好,吃饭也没胃口。已经开始寝食难安,紧张的时候胃也抽痛恶心,看见饭都想吐,头还一鼓一鼓的疼。
她哭得厉害。
韩青松心揪得疼,虽然自己没做什么,可媳妇儿哭成这样,他就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却不自知。
他把她抱在怀里又揉又哄,安慰她,她却扎在他怀里哭得更厉害。
“别哭了。”他嗓音沙哑,一遍遍亲着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被她哭碎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吮吻着她脸上决堤一样的泪水,真不知道她居然这么能哭。
林岚却哭得停不下来,觉得自己要变成孟姜女,“我……我不想哭,我停不下来。”她又哭又笑。
韩青松自动理解为被他吓得,她这话就跟刀子一样插着他的心脏,只能密密地亲着她,希望她能感受到他的温柔,会舒服点。
林岚喃喃道:“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知道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是很要命的,她不能承受之重。
“你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想。”韩青松一辈子的耐心都在这一次用完了。他温柔地哄着她,亲着她,希望她能对他坦诚,敞开心扉,真正地接纳他。
可林岚的理智,在她穿越这个事实面前锁上了九九八十一道禁制,是无法碰触,自己绝口不提的。
他注定要失望。
过了一会儿,她哭累睡着了。
韩青松就那么抱着她,一动不动地坐着,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等林岚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还是保持那个姿势,不同的是因为一直盯着她看眼睛熬得有些红。
林岚哭了一场,负面情绪宣泄出去,心情轻快很多。
“三哥?”她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时候了?”
韩青松:“快下班了。”
“哎呀,我睡了一下午?你干嘛不放下我。”抱着多累啊。
韩青松:“我不累。”原本他想和她一起躺下的,可她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嘴里还嘟囔着“三哥别走”。
这句梦呓一下子抚慰了他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心,瞬间修补完好。
他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开始密密匝匝地亲她,亲着亲着两人就滚在炕上。
夏天衣衫单薄,她里面是白色的胸衣,外面是淡蓝色的短袖衬衣,在他凶猛的攻势下全都失去屏障作用。
“三哥~~”她声音软得发甜,“不……不行。”
快下班了,孩子们要放学的,他来一次起码半天功夫,耗不起。
他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最后伺候了她两回。林岚感觉自己变成被煮熟的龙虾,大白天的真是不知羞耻,腿都软了。
他爬上来,垂眼深深地看着她,“林岚,你要是再那样。”
林岚惊讶地看着他,“三哥,我哪样了?”
明明是你酱酱酿酿的!
韩青松:“……”
他深吸一口气,坐起来,拿手巾慢条斯理地擦手,“有心事、不吃饭、不理、不告知……”他一根根慢慢地擦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垂眼锁着她,一字一顿,“就地法办。”
林岚的脸都红透了,瞪眼看着他,就地法办?你确定?就刚才这样?你就地……你大话不要说得太满。
韩青松看她一副“我才不信你那么不要脸”的表情,冷笑一声,“你试试。”
这威胁力度够强了。
林岚表示不敢。
他似乎怕她觉得力度不够,抬手腕看了看表,凉凉地开口,“下次不会这样放过你。”
不会这样,那就是那样。林岚:……
韩青松转身从炕柜里拿了干净的内衣,帮她一件件穿上,再把胸衣的扣子一粒粒系上。
林岚觉得亏大了,这大白天的走个神儿而已,结果最后成了走肾,代价相当大的。
他把她拉起来,轻轻地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现在有兴趣了吗?”
林岚:“……”韩局长什么时候这么骚了。她决定挣扎一下,“你这么……弄我,晚上不行了。”
韩青松淡淡道:“要相信自己的潜力。”
林岚:韩青松,你大爷!
韩青松终究是心疼她,晚上并没有再欺负她,还给她扇着蒲扇让她睡得舒舒服服的。
第二日天蒙蒙亮,到了固定时间韩青松还是醒了。这两天因为担心她,他深睡眠的时间被压缩,这时候还略有点不清醒。
他翻了个身,搂着她亲了亲,让自己清醒一些。
林岚嘟囔一声,在他怀里蹭了蹭,蹭得他一下子火烧燎原。
感觉到他滚烫的身体,林岚一下子醒了,这时候西间已经传来大旺下地的声音。
林岚小声:“三哥……好三哥,快起来吧。”
韩青松低头亲她,“再说一个秘密我听。”
林岚被他深邃的目光锁着,心跳加速,却避无可避,看他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林岚就知道狐狸精什么的不能满足他了。
他这样执着,她就知道有点不对劲,但是他可以瞎猜,她马甲不能掉。
她咬了咬牙,勾着他的颈附耳道:“三哥,我做了一个梦,我说了你别不信。”
韩青松心头一紧:“你说。”
林岚:“我梦到这个月底,有大地震。”
韩青松撑起身体,垂首看她,“日有所思。”她天天看那些资料,还为了出书忙活,梦见也正常。
林岚撇嘴,“你看,你不信。”
韩青松:“哪里?”
林岚抿了抿唇:“北边,京津唐那里。”
因为她关注,韩青松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她编的那本书他大体翻了翻,几次强调那个位置。而且她和地震台有联系,收到不少资料,地震局、首都地震队也在关注京津唐地区。自从1974年中以来,上级部门批转了中科院关于华北及渤海地区地震形势的报告,京津唐那一带就被化为重点监控地区。
有不少预测人员一直在传那个地带这两年会有地震,只是不肯定震度,并没有正式上报政府机关。
上报是需要担风险的,万一误报,首都地区,一天的产值就有两亿左右。
说这样严肃的话题,他便坐起来,顺手将她拉起来两人面对而坐。
“你这些天,就是为这个问题揪心?”他问,面色严肃正经和刚才判若两人,恢复了日常冷硬男人的本色。
林岚点点头,“我很怕……因为梦里太清楚,我就觉得那是真的。”
韩青松道:“今天上班我给陆锦绣打电话,让他密切关注一下,随时和你通电话。”
林岚跪在炕上,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三哥,你真好。”
韩青松握着她纤细的腰,很认真地警告她:“以后,不管什么事儿,不许瞒着我,否则……”
林岚俏皮笑起来,咬了咬他的耳朵:“否则什么?”
“你知道。”他威胁地瞥了她一眼,然后下地。
……
八点多,林岚和韩青松去革委会,他给陆锦绣打电话,但是陆锦绣不在,他决定晌午再打。
晌午的时候,突然来了两辆首都牌照的吉普车,下来几个穿军装的兵士。当先一个三十左右干部模样的人带着他们进了革委会主任的办公室,直接倨傲问道:“你县有林岚这个人吧。”
秦主任起身,惊讶道:“同志哪个部门?贵姓?”
“我是首都文革安全小组的何铨,前来提审反革命分子林岚。”男人语气冰冷,神情严肃高傲。
“同志,是不是有误会,林干事工作认真,而且一直在我们革委会……”
“这本书是她写的吧。”何铨冷哼一声,将一本书拍在桌上。
秦主任拿起来看了一眼,正是林岚编纂的那本地震方面的书,这本书他批示过的,还大力表扬林岚做实事。
怎么就反革命了?秦主任心里涌上一阵怒气!你们有完没完了,批孔批周批邓,怎么就批到我们县里来了?
“是就好。”何铨手一挥,“去拿人!”
李秘书见状不好赶紧去公安局找韩青松,顺便让人去给林岚送信,让她先躲一下看看情况再说。
韩青松听了李秘书的话立刻起身去秦主任办公室。
秦主任看他过来,笑着给双方介绍一下。
何铨原本冷傲的表情在对上韩青松那双幽深淡冷的眸子时,居然难得地和缓了两分,主动伸手,“韩局长,还请你们配合我们工作。”
韩青松站在何铨对面,冷冷地看着他,伸手握了一下便松开,“何组长,能否看一下你的文件。”
何铨拿出来递给他,“好好看看。”
韩青松接过去,扫了一眼,上面果然有林岚的名字,说她是恶意煽动煤矿工人罢工、散播谣言引发市民动乱的现行反革命分子。韩青松一下子捏紧了拳头,这个反革命和他说的反革命不是一个性质。
他说的是与国家、人民为敌,而这个是什么呢,因为林岚出了一本普及地震知识的书?
他看向何铨,“何组长,这个罪名我们公安局不接受,需要你们拿出确凿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