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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李长陵直起身,面容和煦,笑着摇了摇头。

    章桓也并未在就此多说什么,伸手往王府中让道:“殿下请。”

    “王叔请。”

    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高高的门槛往王府之中走去,身后跟着晋王侍卫长李炆和中山王府的一众下人。

    中山王府正堂看起来平平无奇,全然不像王侯之家。堂中摆放着一些松木家具,除此之外就是正堂上方挂着一张匾额,匾上写着“楚山堂”,至于这三个字的出处,据说是因为中山王章桓字楚山。

    堂中除了这些便别无他物了。

    主客二人分别落座,晋王府侍卫长李炆得了晋王应许已被中山王府仆人引到偏堂,好茶好菜招待着。李长陵坐在左手中间的一张椅子上,章桓也没有坐到正对院落的主座上,而是坐在了李长陵的对面。二人从进府门到走入正堂再到如今分别落座,从头到尾都只是闲聊,左右言他并无正题。

    王府的仆人上茶毕,退出正堂顺手关上了屋门。

    章桓端起茶盏,抬手示意晋王殿下用茶,接着左手大袖遮住端在右手的茶盏轻轻啄了一口茶水。把茶盏放在桌上之后抬头看着对面的晋王殿下,微笑开口:“晋王殿下今日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赐教?”笑容和煦,说的话倒是个真话,这中山王府单看这正堂就绝对对得起“寒舍”二字。

    李长陵也饮了一口杯中茶水,说事之前先是向章桓道了个歉:“平日里我少来王叔府上拜会,有失晚辈之礼了,所以先给王叔道个歉。”

    章桓闻言笑着摆了摆手:“晋王殿下客气了,你我之间向来并无交集,少有往来亦无不妥。殿下及冠封王,我同样并未致贺。所以,道歉就不必了,你我之间也没到那个地步。”

    晋王李长陵对于章桓的这番算是不客气到有些失礼的措辞并未如何在意,其实是个实话,他打从娘胎出生到现在,今日是第一回踏足这中山王府。

    七弟以前没离京的时候倒是常来中山王府,包括云中王府、定襄王府和常山王府这几位异姓王的王府府邸,七皇子李长安也都是常客。

    一向霸道惯了的李长安到了这几家王府之中一样不改上蹿下跳的跳脱个性。每回光顾,不干点上房揭瓦砍树拆墙的事是绝不轻易走人的。但是也奇怪,这几位端岳朝堂上连皇帝都敢骂的异姓王却对此从来也不多说什么,任他折腾。不光如此,据说四位土匪王爷里面年岁第二小的常山王赵常山甚至还干过给李长安扶梯子帮他上房拆自己家的房顶这种说起来都好笑的事情。

    手中还端着茶杯的李长陵默默收回思绪,若无其事低眉又饮了一口茶水,然后也不抬头只是盯着茶杯中漂浮在茶水上面的几片茶叶,缓缓问道:“七弟长安的去向,想必王叔应该是知道的吧?”

    章桓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对面这位晋王,没有什么吃惊或者意外之类的表情,算是默认。

    李长陵也不在这件明摆着的事情上过多计较,继续说道:“那么王叔同样也应该知道如今边地形势。”说完之后李长陵突然抬头直视章桓那张英俊且温润的面庞,近乎死死盯着这位所谓王叔的脸,继续说道:“长安处境很危险!”

    “所以?”章桓还是微笑,闻言轻轻后仰靠在椅背上问出了两个字。

    ————

    李长安和赵平川与突勒探马来回冲阵,一炷香几个回合之后。

    场上的人数已经少了一半还多,李长安和赵平川身上的伤分别从一道变两道,再变大大小小好几道。两人的战甲一完全被鲜血染红了,赵平川手中的横刀也已经开始有些卷刃了。

    对面人数少一多半的突勒骑卒一样人人带伤,三重楼的武夫本事一点都不算小了。只不过即便人少了一半,那些穿着兽皮混着铁甲的北蛮子还是一个个眼神凶狠,半点不怂。跟南人的斥候一样,突勒的探马哨子一样是军中精锐,端岳北方边地历来都有“南斥候北探马”的说法。这些比来时少了一半还多的同伴的突勒探马此刻人人眼中血红。此地所有还喘气的突勒人都看得出来,对面那两个南蛮子不是一般人,但是车轱辘下来受伤也不少,今日只要不是全死,就必须得把这两个南蛮子弄死在这里,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已经死了的,平日里一起啃羊腿喝马奶酒的兄弟?!

    赵平川调转马头,看了眼自己右手中那柄前面几个回合里又是破甲又是杀人砍死了不下三四十突勒蛮子已经有些卷刃了的横刀,左手颤颤巍巍抬起来用手背抹了一把满是鲜血的脸,右手提刀朝着对面骂道:“老子今天不喝他个酩酊大醉,你们他娘的就都是老子生的!”

    李长安本来提一口气准备再杀一轮,被旁边这句话给逗笑了,“你他娘的还有这么多儿子?靠嘴生的吗?”

    话刚说完就被赵平川瞪了一眼。

    正当两人准备再来一波提刀冲阵的当口,李长安抬眼看到对面突勒骑卒背后的山头上突然出现了几名骑卒。

    赵平川伸手揉了揉眼睛仔细瞅了眼,先是松了口起,原本骑在马背上崩的笔直的背也随之垮了垮,然后突然破口大骂道:“你们他娘的怎么才来?!”声音里都带着点不自觉的哭腔,“知不知道老李都他娘快交代在这儿了……”

    旁边的“老李”翻了个白眼……

    作为在边军待了二十多年的老军卒,老梁不管杀敌、探马、救人,方方面面的经验本事都不小,也齐全。

    当那过百人的骑卒怪叫着打马追人的时候,与李赵二人只有十里之隔的老梁没过多久就察觉到了。

    最开始分散南下是为了将探马的范围拉大,此刻收拢骑卒则是防着被冲散。在这种荒郊野地,一旦与突勒军卒遭遇会很危险,说不好对面可能打着打着就从一队探马变成了两队甚至更多,所以老梁最先做的事不是去救人,而是收拢其余分散的骑卒。一旦打起仗来,落单的骑卒会比较惨。

    老梁和耿彪带着收拢的骑卒,紧赶慢赶赶到战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战场上不下七八十的尸体,以及带伤的两个自家新兵和剩下的另外小半数突勒探马哨子之间的对峙。

    和两名端岳新兵的反应不同,突勒那几十名骑兵在察觉到身后山坡上出现了十多名端岳斥候之后,气氛明显凝肃了许多,难不成对面这两个不像一般人的南蛮子斥候其实是个诱饵?

    为首的突勒百骑长回头瞥了眼山头那股突然出现的端岳斥候,然后转回头深深看了眼对面两个浑身是血杀了他一多半弟兄的死敌,咬牙抬手做了个后撤的手势,侧脸一鼓一鼓的。突勒骑卒随着百骑长的动作开始拨转马头缓缓撤出战场,阵型始终保持紧凑,这就能看的出来这一队突勒探马也绝不是那三流军伍。

    不过,虽然撤出了战场,但是却并未直接就此离去,而是走出大约一里地之后停了下来,然后盯着这边这十来个端岳斥候,看样子是打算耗上了。那名魁梧的百骑长招了招手给手下某个哨子低声吩咐了些什么,那名哨子回马朝后方某个方向打马而走。

    站在山头的老梁和耿彪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带人下山坡,只是朝着坡下还在战场一边的两名新兵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两名新兵轻夹马腹,驾马上了山头。此刻精神一放松,身上的伤口突然就疼得厉害了,疼得感觉不咬着后槽牙就能哭出来一样,刚才那股子杀人如饮酒的豪气在见到自家袍泽之后也没剩下多少。赵平川看着面前这些半天前还在一起的袍泽,此刻觉得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都是许久不见一样,一边疼得流着眼泪倒吸凉气,一边呵呵傻笑。李长安跟在赵平川后头,偷偷抹了抹眼角。

    见生死如见轮回。

    耿彪身后那几个斥候营的新兵看着山坡下那丢了一地的突勒蛮子的尸体,眼神都有些变化,那个之前带头挑衅的韩平缓缓举起手对着李长安和赵平川竖了个大拇指,其他斥候营新兵也都没说话,但是看脸上的表情,韩平这个举起的大拇指很代表他们的心声了。

    刘文周看着这两个浑身是血的同帐,又转头看了看那远处还不打算离开的突勒哨子,然后踩了踩马镫缓缓策马上前,开口说道:“伍长,此地不宜久留,是不是先离开再说?”

    老梁闻言看了眼刘文周,转头与另一边的耿彪对视一样,二人皆点了点头。

    这一队斥候重新调转马头,开始了再次南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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