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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说,娘死得时候很惨,骨瘦如柴,一直咳血,可是他们就是不给娘请大夫……”
端木纭、端木绯、舞阳和涵星的脸色都有些复杂。
虽然舞阳听闻过魏夫人是被那个叫柳蓉的妾室害死的,但那只是听闻,没有魏如娴此刻自己亲口说出来那么震撼。
魏如娴闭了闭眼,泪水如雨般落下,胸膛更是一阵剧烈的起伏,颤声道:“我太没用了,不能为娘讨回公道,就连守孝也不敢。”
“你确实没用!”涵星娇声道,端木绯在一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表姐妹俩颇有一种姐妹同心的架势。
“……”魏如娴呆住了,忘了哭泣,傻愣愣地看着涵星和端木绯。
涵星扬了扬精致的下巴,又道:“你是魏家嫡长女,这种嚣张跋扈的妾直接下令打死都行,你怕什么?!”
魏如娴的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这谈何容易,府里都被柳蓉把控了,她就算想教训柳蓉,也无人可用,更无人响应。
端木绯看出了魏如娴的心思,忍不住笑了。
看着端木绯嘴角那抹莞尔的笑意,魏如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暗暗地握了握拳。
“涵星表姐,你不了解别人府里的事,不能妄加判断……”端木绯笑眯眯地对着涵星脆声道。
魏如娴不禁点了点头,可是下一瞬,就听端木绯话锋一转,又道:“魏姑娘是自怜自哀,不过是想让别人附和她的不得已,说到底只是怯懦罢了。她要是真心想做,仗着魏家嫡长女的身份,豁出一切来,有什么做不成的?”
端木绯说话的同时,涵星在一旁频频点头,心有同感,看着魏如娴的眼神中就透出一丝不耐烦,觉得和她这种磨磨唧唧、优柔寡断的人说话真累。自己还是和绯表妹、大皇姐还有纭表姐这样爽利性子的姑娘比较合得来。
魏如娴眼眶又是一酸,编贝玉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强忍着没再哭出来,可是那柔弱的娇躯彷如那风雨中的残叶般颤抖不已,看着无比娇弱,惹人怜惜。
端木绯却毫不动容,乌黑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魏如娴,道:“魏姑娘,魏夫人是你的娘,生你养你……其他人谁也代替不了。”
说着,端木绯亲昵地挽起了端木纭的胳膊,撒娇地说道:“姐姐,你也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是她唯一的姐姐!
端木纭看着妹妹那可爱的小模样,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端木绯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挽着端木纭一起继续往前走去。
正午的秋日很是温暖,村外的小道有些泥泞,路边偶尔可以看到几个赶牛背锄的农人以及逗猫遛狗的孩童走过,好奇地打量着端木绯一行人,他们的说话声、嬉笑声给这个普通的小村子平添了几分活力。
端木绯几人一直来到村后的一条小河边,才三三两两地坐下来休息。
河水清澈如明镜,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几匹马儿好像久旱逢甘霖般冲到了河畔,垂首饮水,甩着马尾嬉戏。
看着奔霄和霜纨一起欢乐肆意地饮着河水,端木绯不由勾唇笑了。之前在猎场骑了好一会儿马,刚才又走了好一段路,端木绯有些累了,微微喘着气,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香汗。
相比下,端木纭却是精神奕奕,“蓁蓁,你在这里先歇一会儿,我去帮你洗洗帕子,给你擦擦脸。”端木纭拉着端木绯在一棵树下的巨石上小憩,自己跑去了河边。
端木绯调整了下呼吸,忽然一方霜色的绣花帕子递到了她跟前。
端木绯眼角的余光一下子就瞟到了帕子的主人,一时间又像是被冻僵似的僵住了,就见那方帕子又往自己跟前凑了凑,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吓得她二话不说地“夺”过了帕子。
捏着封炎给的帕子,端木绯不禁右眼皮一跳,纠结地又想起了“轻薄”的那笔债来。
她用那方帕子把小脸擦了又擦,拭了又拭,几乎把那柔嫩的脸颊给揉红了。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封公子,你说,做人应该是以德报怨,还是以牙还牙?”她睁着一双的大眼,屏息静待。
封炎歪了歪俊美的脸庞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绯,想了想:蓁蓁会这么问,莫非是有人对她做了什么?!
想着,封炎眯了眯眼,眸底掠过一抹危险的利芒,果断地说道:“以牙还牙不好……”
端木绯闻言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才吐出一半,就听封炎一本正经地接着道:“应该十倍还之才对。”
端木绯惊得差点没夹着尾巴逃跑,轻抚着胸口,心道:封炎果然记仇!
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地冷静下来,思考着:也就是说,她让封炎“轻薄”十次,“没准”就可以一笔勾销?
唔,肯定是这样。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端木绯坐在那里想了小半天,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让封炎轻薄自己。
她的小脸几乎都皱在了起来,看来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想个法子表忠心,把封炎哄好了,没准“轻薄”的账就能就此了之。
正好,她手头就有一件宝贝可以献上。
端木绯得意洋洋地笑了,凑到封炎耳边,神秘兮兮地跟他咬耳朵道:“封公子,我刚刚捡到了一块硝石。”端木绯说着把刚才捡的那块白色的小石子递给了封炎。
封炎看着端木绯掌心的那块石子,神色怔怔,一时没有说话。
见他一动不动,端木绯以为他不信,又道:“根据《本草经集注》记载,‘以火烧之,紫青烟起,乃是真硝石’。封公子要是不信,可以试试。刚才我看这村里的小孩以硝石打人,但是他们鞋子上的泥土与村子四周田地的土色不同,是红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硝石块应该是孩子们在村子周边有红土的地方捡的……这附近一定有硝石矿。”
端木绯仰着小脸,一霎不霎地看着封炎,说话的同时,眸子越来越亮。
硝石又名焰硝、火硝,用处繁多,不仅可以入药,也可以制冰,还可以与硫磺、炭粉等混合在一起制成火药。
火药在中原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大盛也有自己的火器营。
端木绯曾经在祖父楚老太爷的书房里看过火器的结构图纸,觉得这火器本来杀伤力远超刀剑,人人可用,只可惜,缺点也同样很明显,火器的射程太短,每发射一铁弹后,重新再装铁弹的速度太慢……因此在战场上的应用也颇具局限性。
照她来看,火器其实还有极大的改进空间。
像封炎这样上过战场的武将,以他的头脑、智慧、经历,也一定能想到这一点。
火药大有可为!
所以,自己还是很有用的吧!端木绯讨好地对着封炎弯唇笑了。
封炎终于动了,慢慢地、近乎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端木绯掌心那块白色的硝石,心里美滋滋的,轻快得快要飞了起来:蓁蓁对他真好,什么事都想着他。
封炎把玩着手里的硝石,嘴角越翘越高,道:“稍后我就让人来这里探查,有了消息,我再告诉你。”
“……”端木绯心里其实觉得这件事对她来说,可以到此为止,后面这种机密事就没必要跟她说了吧?
哎!
端木绯在心里幽幽叹气:十倍还之,也不知道这硝石矿能不能抵得过自己轻薄他的事,这要是抵销不了的话,要怎么办呢?
她越想越愁,觉得自己的头发也快要愁白了。等回了猎宫,她要吃点黑芝麻核桃粉补补才行。
封炎还想说什么,端木纭和舞阳已经说说笑笑地回来了,封炎只好退位让贤,把端木绯身旁的位子让给了她们俩。
他才刚起身,就见一个禁军士兵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对着众人抱了抱拳,行礼道:“大公主殿下,四公主殿下,君世子,封指挥使,两位端木姑娘,还有魏姑娘,皇上宣各位过去。”
皇帝既然来叫人,他们也不好再耽搁,一行人牵上他们的马儿就朝那个村子的方向走去,一直来到了一间简陋的砖瓦农舍,外面的青砖墙面早已斑驳,这屋子也不知道多久没修缮了。
皇帝正坐在屋子里的一张木桌旁,慢慢地饮着茶水,看他手里的那个青花瓷茶杯与这屋子里的布置格格不入,显然是內侍随身带来之物。
慕祐昌也在屋子里,就站在皇帝跟前侍奉说话,在屋外隐约可以听到“幸甚”、“不错”、“福气”之类的词随风飘了出来,只是皇帝的态度还是冷冷淡淡。
屋子里不仅有二皇子,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穿着简陋布衣的秀丽少女,就站在皇帝的另一侧。
那显然是一个农家姑娘,衣着打扮都十分简单,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梳了一条乌溜溜的麻花辫子,身上穿了一件干净的青色棉布衣裙,长相秀美,身形婀娜,那小麦色的鹅蛋脸上一双乌黑的眸子悄悄地打量着屋外的众人,眼神中透着一分不安,两分忐忑与三分羞赧。
舞阳停下了步子,脸色有些古怪,像是明白什么,须臾,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泛起了一抹冷笑。
皇帝也看到端木绯、舞阳他们来了,站起身来,率先走了出来,朗声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是,父亲(老爷)。”
众人纷纷应了一声,封炎心情更好了,不在这村子里用午膳最好,他猎的这些锦鸡还要带回去给蓁蓁再做一个好看的毽子呢。
慕祐昌和那位青衣姑娘也跟在皇帝的身后走了出来,再后面才是几个內侍和锦衣卫。
看这架势,皇帝应该是打算把这位姑娘带回猎宫去。
对于皇帝而言,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众人都只是神色淡淡地看了那位青衣姑娘一眼,没有太在意。
一行人等簇拥着皇帝来到了村口,远远地,就见一个牵着白马的碧衣姑娘正朝这边缓步走来,形容看着很是眼熟。
虽然以此刻的距离,端木绯还看不清对方的脸庞,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她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