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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军败了,只能暂时撤退……
但是……
耶律辂与封炎四目直视,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剧烈地碰撞在一起,火花四射。
但是,两军交战取决于天时地利人和,并非个人的战斗力,他并不觉得自己就比封炎逊色,那一次,封炎也不过胜在突袭罢了!
耶律辂霍地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仿佛一瞬间就从一个优雅的棋士变成了一个杀气凛然的将士,锐气四射。
“封公子,我们燕人,可从不呆站着对着靶子比骑射。”耶律辂说话的同时,嘴角翘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封炎微微一笑,怡然自得,“二王子殿下想怎么比?”
“奔射。”
耶律辂也笑了,吐出两个字。
所谓奔射,就是要在骑马时当下拉弓射箭,难度自然要比普通的立射大多了。
“至于靶子嘛,”耶律辂嘴角的笑意更浓,伸出右手先指了指封炎,然后又指了指自己,“你我如何?”
这耶律辂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要让二人骑马彼此对射!
一时四周哗然,众人皆是交投接耳地窃窃私语,心里觉得这北燕蛮夷真是拿人命如儿戏,居然提出如此血腥的对决方式!
耶律辂深深地看着封炎,目露挑衅,仿佛在说,封炎可敢与他以命搏命?!
“如此甚是有趣!”封炎笑着抚掌应下了。
这封炎莫不是不要命了?!众人的眼神更加震惊,他竟然真要拿命与北燕人赌气不成?
水阁内变得更为喧哗,如同沸水般喧嚣沸腾起来。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出声道:“既然是比试,就须遵从比试之道,点到为止。”
皇帝既没有明确答应,也没有反对,但细思又似乎透着几分深意。
耶律辂转身,朝皇帝拱了拱手,附和道:“比试之道,当点到为止。大盛如此,我们北燕也是如此。”
说话间,耶律辂又变得彬彬有礼,“在我们北燕,会以厚布包住箭头以免误伤了对手,又可分出胜负,大盛皇帝陛下以为如何?”
众人心里都是暗道这北燕人狡诈,故意在这时才说出这番话,真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待皇帝应下后,封炎和耶律辂之间的比试就算是成了定局。
要比试奔射自然不能在这小小的水阁内,众人簇拥着皇帝离开了临水阁,往猎宫西北的演武场去了。
与此同时,封炎要与耶律辂比试奔射的消息迅速地在猎宫中传播开去,越来越多的人闻讯也朝演武场的方向而去……
一炷香后,至少有上百人聚集在了演武场的四周,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皇帝与简亲王等勋贵近臣,还有几位北燕使臣坐在了演武场一角的凉棚下,其他人就只能顶着正午的大太阳翘首以待。
就在那数百道灼热的视线中,封炎和耶律辂骑着各自的马匹慢悠悠地出现在演武场的两头,面对面地策马而立。
阳光下,封炎颀长的身形挺拔如松柏,衣袍被秋风卷起,猎猎作响。
空气中,似乎陡然多了几分冷意,那瑟瑟秋风冷如刀锋,众人下意识地屏息以待。
一旁的小內侍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后,就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铛!”
锣声震天,如一声晴天霹雳在演武场上炸响,一瞬间,四周原本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仿佛声音倏然被收走似的,寂静无声。
两匹骏马打了个响鼻,如同奔赴战场的将士般朝彼此冲了过去,马蹄飞扬,四周一片静谧,唯有那“得得得”的铁蹄声回荡在空气中……
随着马儿飞驰而出,两人的气息变了,仿佛那出鞘的利剑般凌厉冷冽,杀气腾腾。
两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忽然,耶律辂动了,取箭、搭箭、勾弦、开弓……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漂亮,眨眼间,拉得弓弦如满月。
众人皆是一惊,整个演武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已经相距不足二十丈远的二人。
“咻!”
耶律辂已是率先出手,羽箭离弦,朝封炎激射而出,如闪电划破空气……
封炎一个俯身,敏捷地趴在马背上,羽箭险之又险地从他背上擦过,几乎下一瞬,两匹骏马已经彼此擦身而过。
耶律辂暗道可惜。
紧接着,演武场上再起喧嚣,仿佛一阵狂风暴雨骤然降临似的。
耶律辂下意识地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三道羽箭“刷刷刷”地朝他直冲而来,猛烈地撞在了他背上。
“咚咚咚!”
三声撞击声如擂鼓般回荡在他耳边,而他的身子也因为那三支羽箭的冲击力往右前摔了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耶律辂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接着,周围再次静了下来,众人回想着方才封炎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反身搭上三箭,勾弦射箭的那一幕,还觉得恍然如梦。
封炎赢了!
刚才那一人一马配合得太默契了,倘若这马儿受了惊或者稍快稍慢点,封炎就会失去平衡!
“二王兄!你没事吧?”
一道红影飞奔而过,耶律琛紧张地冲到了耶律辂的身旁,把他搀扶了起来。
耶律辂的身上沾染了不少尘土,鬓发微微凌乱,掩不住的狼狈之色。
“我没事。”耶律辂沉声道。
他们燕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自小也没少摔马,刚才在落地前,他已经调整了身体的姿态,以背落地,又顺势滚了两圈,卸去力道,虽然看着狼狈,却根本没有受伤。
说话间,耶律辂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封炎,二人再次四目相对。
“承让。”封炎学着端木绯的口吻对着狼狈的耶律辂随意地拱了拱手,俊美的脸庞上波澜不惊,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围观的众人在短暂的静谧后,皆回过神来,四周又骚动了起来,赞誉声此起彼伏:
“封炎这手是连珠箭吧!?”
“这一人一马宛如一体,实在是妙!”
“三箭无虚发,还将那北燕二王子射落在地,这准头和力度无人能及啊!”
全场的气氛更为热烈了,众人交头接耳地说着封炎和耶律辂刚才的表现,投向封炎的目光中除了惊讶也多了几分赞叹。
即便是那些平日里与封炎没什么往来的人这一刻也是精神振奋,毕竟此时的胜利不仅是属于封炎,也代表着大盛子弟在骑射上胜了北燕人一筹!
皇帝的脸上容光焕发,心情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畅快过,口中却是对着封炎朗声斥道:“阿炎,来者是客,你怎么可以对客人这般无礼!”
今日大盛无论是文,还是武,都胜了这北燕来客,这下马威是极好极妙的,待到这北燕使臣回国,才可让北燕王以及北燕上下知道他们中原大盛乃天朝大国,可不是他们这等区区蛮夷小族可以侵犯的!
封炎拉了拉马绳,胯下的奔霄一边打着响鼻,一边“得得”地踱着马蹄。
耶律辂在妹妹耶律琛的搀扶下来到了皇帝所在的凉棚下,微微一笑,道:“大盛皇帝陛下,比试切磋难免有些碰撞,陛下不必介怀。大盛乃中原大国,果然是人才济济,今日是封公子赢了,本王认输。”他豁达地说道,一副心胸开阔的样子。
皇帝和耶律辂客套地彼此寒暄着,而马上的封炎完全没在意他俩,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端木绯身上,见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心情大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心跳不由砰砰加快了两拍。
哎,早知道今天要来见蓁蓁,还要在她跟前露一手,他就不该穿这么暗沉的玄色,应该换一身鲜亮的靛蓝色,再用紫金发箍把头发束高点,肯定比现在看着要精神多了……
封炎一时心中有些懊恼,下意识地又拉了拉马绳。
奔霄不耐烦地微微甩了甩尾巴,乌溜溜的马尾在阳光下油光发亮,似是闪着水晶般的碎光。
奔霄真是太厉害了!端木绯一霎不霎地看着那矫健的黑马,想着它刚才四蹄飞腾的样子,双目熠熠生辉,若非这里人太多,她真想冲上前去,给它喂一颗糖吃,再好好地夸上几句。
“耶律二王子。”君然摇着折扇走到了耶律辂的身旁,相比较耶律辂的狼狈,君然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可别忘了你还欠我大盛五百匹大宛马呢!”他不客气地为刚才端木绯胜的那局棋讨起彩头来。
想到来年就会有小马驹出生,君然的心情大好。
耶律辂嘴角的笑意又瞬间僵住了,眼眸阴沉晦暗。
这时,皇帝已经笑着出声,随意地挥了挥手道:“阿然,好了,这彩头什么的也不过是玩笑而已!”他们大盛乃天朝大国,怎么会如此没有风度找这等蛮夷小国追讨那么点彩头呢!
耶律辂又是面色一喜,急忙抱拳恭维了皇帝一番:“多谢大盛皇帝陛下,慷慨仁义。”
君然还是笑吟吟地摇着折扇,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然而他的眼眸却是如一汪深不可见底的幽潭般,深邃幽黯。
演武场上,阳光灿烂,人声鼎沸,场中众人三五成群七嘴八舌地说着,一片欣欣向荣,热闹非凡。
皇帝的御驾没有久留,与耶律辂以及使臣说了一会儿话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演武场,顺便把封炎、舞阳他们也一起叫走了,说是让舞阳与耶律琛好好认识一下,言下之意就是让舞阳作陪耶律琛。
端木绯独自回了瑶华宫的住处,一进屋子,就听“呱呱”两声,一只拳头大的黑鸟拍着翅膀飞了过来,仿佛在说,你可终于回来了!
看着这只自来熟的小八哥,端木绯有些头疼。
这只小八哥翅膀上的伤早就全好了,它本来是山里的野鸟,在端木绯看来,最适合它的生活还是回归山林,可是这是封炎给的鸟,端木绯又怎么敢随便“放生”?
所以她干脆就采取了散养的方式,也不用鸟链什么的拘着它,由它自己在瑶华宫里随便乱飞。
端木绯心里其实是希望这小八哥能自己飞走,那她对封炎也就有了交代。
谁知道这个小家伙才这么短短几天就像是被养熟了,赖在瑶华宫不走了,还会自己找吃的,这瑶华宫上下都知道这是端木四姑娘的八哥,也都不敢为难它,时常喂它些小米、野菜、果子,把这小八哥生生地养肥了一圈。
“呱呱!”
小八哥扑棱着翅膀,绕着端木绯飞了一圈,瞧它那圆润的身子一颠一颠的,端木绯真担心它会胖得飞不起来。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碧蝉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啊!”
端木绯循声看去,一眼就看到那只小八哥长长的尖嘴一把叼住了碧蝉篮子里的那只毽子,毽子被它叼飞了起来,那长长的彩羽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着,就像是一只羽毛绚丽的小鸟……
“小八,快放下!”碧蝉紧张地脱口而出,试图伸手夺回那只毽子。
小八哥似乎觉得碧蝉在跟它玩耍,用尖尖的鸟喙把那毽子往上一丢,然后又接住,再抛出……
“小八,别闹了!”
碧蝉在下面追着小八哥跑来又跑去,忙忙碌碌,后来连绿萝也跑来帮着她一起抓那只小八哥。
看着这二人一鸟“玩”得欢乐,端木绯心里隐约有种直觉,她们怕是摆脱不了这只不怕生的小黑鸟儿了。
哎,这名字都取好了,还能怎么办?!……等等,这毽子可是封炎送的,要是被小八玩坏了,那她该怎么跟封炎交代?!
端木绯也着急了,赶紧使唤绿萝去取些小米,打算来个食诱……
瑶华宫里,虽然舞阳不在,但还是热热闹闹。
主仆几人一边逗鸟,一边说笑,时间过得飞快,随着夕阳落下,夜幕再次降临大地。
等端木绯用过晚膳后,舞阳就怏怏然地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端木绯正在左次间里喝茶消食,立刻笑吟吟地招呼舞阳坐下,又让绿萝给舞阳上了她亲手制的花茶……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却安抚不了舞阳烦躁的心绪。
她喝了两口热茶后,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绯妹妹,这帮北燕人真是无礼得很,刚刚还说什么听闻大盛闺秀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想让本宫一展琴艺,以为本宫堂堂公主是歌女吗?”
“绯妹妹,你知道吗?北燕王特意派那二王子和五公主来大盛,其实是想与大盛和亲的。”
“听说北燕男人可以娶两个正妻,那耶律辂都二十五了,早就有了正妻嫡子,就连侧妃、侍妾都有一大堆,竟然还敢妄想娶大盛公主?!”
“……”
在二人的细语声中,夜渐渐深了,又是一天看似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从次日起,舞阳就很少待在瑶华宫,时常被皇帝叫去与北燕公主作伴。
舞阳虽然不在,但是端木绯却丝毫不觉寂寞,甚至于这瑶华宫内还喧闹得很,一大早就有不速之客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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