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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刀”。
他想说他不是将她送给了萧琅,他真的只是想给她寻一个好的夫婿,好的归宿,他绝不会委屈了她……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事实的确如此,他在没征求过她意见的情况下,已经试图在将她推给别的男人,不论他怎么加以言语的美化,带上多少附加的条件,事实的本质的确如此!
再想到萧琅之前竟然抱了她,心里又忍不住火冒三丈,八字还没一撇呢,萧琅凭什么抱她,谁允许的他抱?他好歹等到八字有了一撇后,再抱也不迟啊!
别给他扯什么事急从权,他就不信当时没有其他法子了。
简直就是个登徒子,他出局了,从今日起,从此刻起,再没有资格了!
小杜子简直快要傻了。
他不过就离开了一小会儿而已,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施姑娘竟然说什么萧大人‘抱也抱过了’,干爹还已要将她送给萧大人了,——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他迎上施清如通红的泪眼,强笑着说道:“姑娘,您这是开、开什么玩笑呢,这玩笑可开不得……还是我替您拿下来吧,萧大人,您且先忙您自个儿的去吧,奴才求您了,先离开这里吧……”
萧琅看向了施清如,认真道:“施姑娘,我知道你心里现在很激动,误解了韩厂臣,也误解了我,但请你千万相信,我对你,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从没想过要让你有任何的委曲求全。且等这两日我忙过了,你心里也平静了下来,我再寻你细说吧,那我就先告辞了。韩厂臣,回见。”
说完转身大步自去了。
心里虽有些酸涩,却并不气馁,更没打算就此放弃。
事实虽证明了施姑娘对韩征的确比他原本以为的更在乎,更真心,可那又怎么样?
她跟韩征注定是没有未来的,那韩征但凡对她也有那么几分真心,便不会任由她泥足深陷下去,那他只要精诚所至,总有金石为开那一日的,他愿意等,也自信一定能等到那一日!
小杜子见萧琅走了,方稍稍松了一口气,看一眼韩征,又看一眼施清如,赔笑小声道:“干爹,您和姑娘有什么误会,现在也没有外人了,就面对面说清楚多好啊,这牙齿和嘴唇再要好,也还有磕着碰着的时候不是?自家人,说开了就好了嘛……儿子去一边儿给您和姑娘看着啊。”
说完猫着腰便要退到一边儿去。
“等一下!”施清如却出声叫住了他,“小杜子,你不用避开,我要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听的,我也只说几句话,要不了多少时间,说完了我就走。”
轻笑一声,转向了韩征,道:“督主,您放心,您对我恩重如山,无论要让我去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绝无半句二话。您不就是要将我推给萧大人吗?我去就是了,只要您能高兴,别说萧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乘龙快婿了,就算是个比他差十倍百倍的男人,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如此以后我便再不会给您添任何的麻烦,再不会带给您任何的困扰与为难了,我是生是死,都不再与您有任何相干。不过我还是会为您祈祷,祈祷老天爷保佑您心想事成,万事遂意的。下官告退。”
韩征让她一席话说得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
她通红双眼里一直被她强忍着,将落未落的泪水,更是直直流到了他的心上,让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了手想要拥她入怀:“不是你说的这样,本督、我不是要将你推给谁,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未来与归宿而已……”
施清如却接连后退几步,把与他的距离拉得更开了。
这才惨笑道:“什么叫好的未来与归宿?我不愿意的,就算别人看着再好,在我眼里也是不好的!我得庆幸,督主并没有想要利用我拉拢谁,达到什么目的,或者只是您不屑于这么做,而只是想找一个人接手我,省得自此我再烦您,但就算如此,您给我找的愿意接手我的人,都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只冲这一点,不,我该感激您的,远不止这一点,还有当初您把我留在了都督府,让我彻底脱离了施家那个大火坑,又让我师父收了我为徒,让我有了一技之长,还有这一年多以来对我其他的种种照顾与庇护……真的是数也数不过来。”
声音越发止不住的哽咽了,“所以,我不怨您,真的,一点都不怨您,不但不怨您,还会好好服侍萧大人,给他炖汤,给他熬粥,给他做鞋子袜子……让他对我越发的上心,如此将来如果督主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了,我也不至于有心无力,无法报答督主的再造之恩……”
本是为了刺痛韩征才说这番话的,却是越说越心痛,越说越喘不上气来,到头来,被刺痛的反倒成了她自己。
惟有趁着还有一口气在,转身落荒而逃了。
急得韩征拔足便想追她去,却是未及举步,小卓子便远远找了来:“督主,皇上找您呢。”
小杜子见小卓子越来越近,忙上前挡住了他,“我干爹有要事儿呢,你先回去让沈哥在皇上面前替他老人家周旋一会儿。”
小卓子赔笑道:“哥,沈少监已经为督主周旋过了,可皇上还是一味的要寻督主,要不让督主先去面过圣后,再来忙他老人家的要事儿?”
小杜子听得心里直叫苦。
他干爹心里这会儿不定什么滋味儿,施姑娘方才那些话,连他听了心里都跟堵了块破布似的,说不出的难受,他干爹心里那般看重施姑娘,还不定得多难受,偏偏还强敌当前,——话说回来,干爹到底是要干嘛,外敌都打上门了,这种时候,他与施姑娘自家人不是该更亲密更团结,一致对外吗?
他倒好,竟然还要把施姑娘送给萧大人?!
这是把施姑娘当什么了?
不怪施姑娘气得都口不择言了。
干爹就继续作吧,今日萧大人只是抱了施姑娘,明儿后儿指不定就不只是抱,两人更得一个饭锅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了,到时候就称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了!
这次纵然他心再偏,也要偏向施姑娘,站到施姑娘一边了……
可他还只能为干爹尽量再争取时间去追施姑娘,把误会给尽快解开了,谁让他是儿子他是老子呢?
小杜子一边想着,一边与小卓子道:“我干爹是真有十万火急之事,你这样,你设法儿让其他臣工又给皇上敬酒去,皇上……”
韩征忽然开口,打断了小杜子的话:“本督这便回席上去。”
小杜子忙回头看他,却见他除了声音比往常冷沉以外,面上连丝毫的表情变化都没有,关键他竟然还要回席上去,表情没变化还能说是养气功夫到家,要回席上去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眼下去追施姑娘,不是最要紧的事没有之一吗?
真是活该日日都暗自难过心塞,活该打一辈子的光棍儿!
小杜子皮笑肉不笑,“那儿子这便服侍干爹回席去。”
懒得再说他,也懒得再管他了!
韩征听不出喜怒的“嗯”了一声,大步回了席上去。
他现在心里很乱,想来那丫头也好不到哪里去,且先彼此冷静两日,他再寻她去吧,届时她已经心平气和了,他也已把以后他们一起走的路具体该怎么走想清楚了,他再好好的哄她,与她互诉衷肠也不迟。
彼时施清如也已回了席上,虽然心情坏到极点,除了眼睛有些红肿,她面上却已是看不出多少异样了。
这是皇宫,不是师父和她的家,她可以想哭就哭,想叫就叫,她连悲伤难过、自怨自艾一会儿都是奢望,何况她还没有心疼自己的人了,她不更坚强一点,懦弱和眼泪是要给谁看呢?
然而丹阳郡主注意力本就全在施清如身上,想知道她离开这么久,是不是见过她大哥,若是见过了,彼此又说了什么话儿,她到底对她大哥是不是也有好感……满心都是疑问与期待,所以自施清如回来,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自然很快看出了她的异样,忙低声道:“清如,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半日才回来?你眼睛怎么了,可是遇上谁,欺负你了?”
还是她大哥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让她觉得委屈,甚至于觉得是被冒犯了?
施清如想到萧琅之前与韩征的对话,显然他之所以会那么巧出现救助了她,是因为有丹阳郡主这个妹妹给他通风报信。
虽然萧琅救了她,还因此让一场大祸消弭于了无形当中,可也正是因为萧琅,才有了后边儿那些事,有了她此刻都还难以平复的悲愤与心痛,再对上丹阳郡主,她真的很难做到不迁怒。
便只是淡淡道:“我没去哪里啊,就更完衣后,在外面透了一会儿气而已,眼睛红红的,应当也是吹了风的缘故吧……怎么表演的是歌舞,不是说请了民间有名的杂耍班子,有精彩的杂耍可以看吗?难道已经表演过了?”
丹阳郡主见她言语间避重就轻,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想着若她和自家大哥已经见过面了,回头一见自家大哥,自己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遂也不追问了,只道:“杂耍班子的人听说没经过这样的大场面,想着要面圣了,事到临头,竟然都腿软得站不住了,连站都站不住了,更何况还要表演呢?出了什么岔子,饶了皇上舅舅和皇祖母的雅兴,这个责任谁能担当得起?所以就临时取消了,改为了歌舞表演。清如你若实在想看,以后咱们乔装了,去天桥下看吧。”
施清如便知道杂耍班子里混进了刺客之事,至今仍只有小范围内的人知道,并未引起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们的惊疑,隆庆帝事后应当不会追上下人等的责,纵使追责,也一定只是小惩大诫了,心下不由一松。
随即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报以刻薄的冷笑。
你有什么好心下一松的,你有什么资格,到了此时此刻,你若还认不清自己的斤两,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就真是可笑可悲得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