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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铠甲护着,一不留神,他手臂上就添了道刀伤。
成冲看了一眼臂上淌着血的伤口,心想着自两年前边邑之战以来,已经许久未添新伤了。眼下这帮人这么锲而不舍的,再不给点颜色,怕是要打到天荒地老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抚剑跃步,足若生风,俯仰倾身间,众人刀不可及。掀挑掠杀时,对手尽为剑伤。
不多时,已有五六人被成冲伤得不轻,四散蜷伏着,不能再出手。
再战下去,怕是这十一个死士都会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
跖披见状,心下一沉,蒍大人说过这个成冲不好对付,可断没想到如此难敌,怪不得派去客栈的人三番两次不得手。他略微紧了紧眉头,手中刀一握,跃身而上,来会一会这个以一敌十还占尽上风的上将军。
跖披原是戎族,多年前曾为战俘,姬颓见其勇武,留了他一条命,他便死心塌地的成为姬颓的死士了。
刀一出,还没过上几招,成冲便看得出跖披的刀法似有戎狄之风,心想着自己还真是与戎狄有缘,屡屡与之交手。眼下这家伙的刀法可比起当年的潞婴,还要高出几分。
清风起,竹影动,一人转刀而劈,一人持剑反格,时而驱步逼进,时而翻身而解。电光火石间,两人招招紧迫,追风逐影时,刀剑惊杀四周。
马车里的聂容平看着这一幕,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如此高手打斗的场面,她一个弱女子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今大开眼界,她心中的恐惧反而逐渐变成了惊叹。
聂容平拉开车幔,紧张地望向成冲那边。
数十米之外,一个被成冲打伤了的死士瞥见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蒍大人可是明确吩咐了他们,除了成冲,若是他带回来什么医者,也一并结果了,不过这死士倒是有几分惊讶,这医者怎么是个女子,还是个挺漂亮的女子。
不远处,成冲与跖披打得正焦灼。成冲一眼瞧见持刀正走近马车的死士,心下一惊,想着这些人难道要伤害聂姑娘么……
他欲摆脱跖披,却是被其穷追不舍的攻击逼迫得分身乏术,眼见着死士已经快要接近聂姑娘了,成冲却仍不能阻拦。
他一时着急,顾不上想自己,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含光剑用力横直掷出。剑一脱手,犹如飞刀一般,一瞬间,便直直地插入那死士背部,那人面对着聂容平,登时血从口出,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啊!”聂姑娘是头一回见着大活人这样地被杀死在自己眼前,惊得杏目圆睁。
跖披见成冲如此介怀车上女子性命,不觉一笑,“成将军,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护着美人。”
话音刚落,跖披闪电般地出刀一扫,成冲剑不在手,只得后弯腰仰身躲避,同时脚下猛地一踢,狠狠踹在跖披下腹。
跖披毫无准备地被成冲反客为主地一击,不禁连连退步,心道,都已经几百招了,还不出破绽,他倒真是个能打的主。
不过此时成冲手无兵刃,跖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心生一计。
“给我杀了那车上之人!”跖披对众死士喝道。
成冲一听,心中一慌,嘴上斥道,“王子颓的幕僚,竟也这般小人做派么?!何必要对一个无辜女子下手?!”
“呵呵,无辜女子?在我这里,从没有什么无辜有罪之分,只看是不是挡了颓王子的路。”跖披一脸轻蔑道。
成冲心中焦急万分,无论如何,他都得保聂容平周全。
眼前这些人如此不义,成冲不由得怒从心生,见跖披仍是不依不饶地挥刀斫击,成冲心知,不解决了跖披,他根本难以脱身。
于是,成冲一面避着利刃,一面出拳以对,其拳脚功夫迅疾猛烈,招招式式,如风似电,力道刚劲,直取对手要害。
狂怒之中的成冲,杀伤之力向来惊人。
不出二十招,跖披章法略失,被成冲直击腕门,手中的刀竟被打落在地。
成冲见状,长拳起落,步步紧逼,跖披被动接招不及,败绩已露。成冲遂在展闪腾挪间,拾起地上的刀刃,一刀直插其左腿,利刃穿骨而过。
跖披惨叫一声,痛得不能自持,摊在地上,血流不止。
成冲下了狠手,好不容易摆脱了跖披,急忙奔向马车,两个死士正要对聂容平不利。
成冲顾及不了其他,出手挥刀,正中一人后颈,回肘再击,另一个死士也应声而倒。
“你没事吧?”成冲看着车内怔住了的聂容平,急忙问道。
聂姑娘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好。”成冲舒了口气。
“小……小心背后!”忽然之间,聂容平惊叫着。
成冲猛然回身,刚刚那个被他砍了一刀的死士,竟一身血地爬起来,瞬间便给了成冲一击。成冲不及防,本能地用双手攥着刀刃,退了两步,靠在马车的轸轴上,刀虽不至于伤及胸腹,却是割破了双手,血染白刃。
他腾不出手来,腿下一记横扫,那死士中招,踉跄了一下。刀一松,成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持着刀,割了那人喉咙,当即溅了他一身的血。
成冲站起身,四下扫了一眼,算上跖披,十二死士伤的伤,亡的亡,能站起来的几乎没有了。他的心终于能够放下,转过头来,看着聂容平,只道,“对不起,吓着你了。”
聂容平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尽力克服了恐惧道,“我没事,你的手……受伤了?”
成冲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血的两手,只道,“不碍事。”他看了看脸色煞白的聂容平,愧疚道,“今日真是对不住,我似杀人狂魔一般,叫你经历这样残忍血腥的场面……”
聂容平今日里着实是被吓得够呛,但也奇怪,并未因此对成冲心生恐惧和芥蒂,便言,“罢了,你也是为了自保,还有……保护我的安危。”
成冲感激她的谅解,又道,“聂姑娘,我们怕是得尽快赶路,我担心宫里有变。”
“有变?还会有人来杀你么?”聂容平不明白他的话,只想着怕不是前路也会像刚才一般,凶险异常。
“应是不会了。前面就是洛邑了,到了洛邑,自有守城的军卫,会护佑姑娘周全的。”
“护佑我?那你呢?”聂容平不禁问道。
“等到了洛邑,我会先入宫,确定一切无故,再来接聂姑娘。”
而今行在半路,聂容平只得听从成冲的安排,她看着成冲鲜血淋漓的手,便撕开了一方随身的手帕,抓起成冲的手,想要替他包扎。
成冲一丝惊诧,忙欲移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不用劳烦姑娘,这一点小伤……”
“别动!”聂容平没有看他,只是抓着他的手,一边自顾自地将他伤口缠好,一边说道,“你还要驱车,总不至于一路淌着血赶路吧。万一再碰到歹人,我可还指望着你呢。”
“是不是?”聂姑娘抬起头来,对着成冲浅笑了一下。
成冲亦笑了笑,“也对。”
聂容平替他缠好一只手,尔后换了另一只手,也仔细地包扎起来。
成冲不再拒绝,看着眼前这个医女,心想着,她竟如此果敢,见着这等血战,还能谈笑自若,倒是不同寻常……
等到两人再次准备向着洛邑驶去时,只听着血流不止、动弹不得的跖披叫嚷着,“成冲!你别走,有种就杀了我!!”
成冲并未理会,驱马驾车,疾穿竹林,留下一地血淋淋、惨兮兮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