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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冷月悬空,星子密布,宽阔的柏油马路,姜年趴在贺佩玖背后,每一步碾过地板都是十足的力道和稳妥。
“七哥……”
“嗯?”
姜年贴在他耳畔,非常调皮的会啄一下耳骨。
“我跳得这个舞你不喜欢吗。”
贺佩玖勾唇,偏头看她眼,“喜欢。”
“那你反应有点太冷漠。”
“太高兴怕吓着你。”
“那为什么要徒步,还要背我。”
沉吟阵,贺佩玖笑出声,仰头看了眼马路,“得消磨些体力,不然回家怕忍不住会欺负你。”
这般暧昧的话,叫他说出一本正经。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那个样子。”
“不是。”姜年摇头,咯咯的笑起来,“你在我心里的样子永远没法表演出来,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能三生有幸遇到你。”
“七哥啊,我的七哥。”
姜年搂紧他,乖顺,安心,又舒适的窝在他背上。
沉默会儿,她想到另外件事。
“七哥,你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快到三月底了,四月中旬舞蹈联赛收官,时间飞逝转眼就是五月便是贺佩玖生日。
去年闹了乌龙,还险些丢了小命,今年想好好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有你陪着我就好,今年,明年,后面,余下的每一年……”
“年年——”
“嗯?”
“你什么时候,单独跳一次舞给我看,就你跟我,只跳给我看。”
姜年想了会儿,口吻有点漫不经心,“这事以后再说吧,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话题到这儿就没了,贺佩玖没纠结,姜年没具体说出个时间。
两人身后二三十米的位置,武直驾车跟在背后,贺庄躺副驾驶,手搁在车窗上敲击着。
“七爷也太有兴致了,居然背着姜小姐走了这么远,难道这就是所谓恋爱的乐趣吗?”
“啧,我什么时候后也能尝尝爱情的甜蜜。”
又一年过去,贺庄的相亲之旅依旧不顺遂,过年回家家里安排的姑娘的不少,可真就奇怪了没一个愿意长期发展下去的。
天天看着自家爷跟姜小姐甜蜜恩爱,他心里的小春心能不萌动吗。
武直没作声,尽职尽职的缓慢低速行驶。
恋爱有什么好的,七爷熬出头了吗,一天没拿证都算不上名正言顺。
……
舞蹈联赛十二强以后,余下的十二位选手又有一周的休息期,下一期十二进六的赛制又有改动。
别的赛参选手什么情况不晓得,反正姜年好似有上天眷顾,抽签到民族舞舞种进行比拼。
民族舞与古典舞不同,跳舞之人很多东西都可以融会贯通。
同时,姜老的手术时间也确定下来,就在姜年比赛的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
**
翌日。
舞蹈联赛的直播是周六,第二日是星期天,索性还有天养精蓄锐的时间。
不用早起原本是件美好的事儿,当然得除开没有被她家七哥摁在床上,煽风点火,随意撩拨几下,就哼唧缴械投降后的遭的罪。
睡觉的时候姜年喜欢调睡眠模式,反正贺佩玖在身边,有什么事通知他也是一样。
所以磨蹭到下午两点多,彻底清醒后拿过手机一瞅……
怎么回事,消息是不是有点多?
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腰酸背痛的起床,在刷牙时忽然给呛了下,定定的看着群里的消息,手机一扔马上洗漱完飞奔着下楼。
“七哥,七哥……”
下了楼姜年才注意到,最近的拔高的天气终于被昨晚一场暴雨浇灭。
此时的天色阴沉晦暗,从窗户看出去是连绵的雨幕,裹挟着一种厚厚让人无法动弹的阴郁感。
武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指了指窗外,“七爷有个重要电话。”
“出事了?”这是来自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单凭一个贺佩玖侧颜的表情,就依稀有点感觉。
武直也是面色沉沉的点了下头。
姜年所有的欢呼雀跃在一刻消失得没用踪迹,放轻脚步来到窗边,站在窗帘旁揪着一绺心不在焉的晃着。
贺佩玖偏头看着,盯着一夜暴雨后光秃秃的梨花树。
一晌的沉默,才会偶然回应一声。
挂断电话,他抬手捏着眉心,从鼻腔里慢慢呼出声轻叹,转头拿了一旁的烟和打火机。
‘啪——’
蓝色的火焰跳跃着,窜起的火蛇烧过烟草,滋滋声被雨声打碎,暗灰色的天色里,一缕袅袅白雾蜿蜒而上。
姜年就在一旁,不吭声的看着他。
他眉色间比平日要冷戾许多,眸子里润着无法纾解的消沉,长吸一口烟,削薄的唇抿得很紧,凉风吹的黑发翻卷。
难言的邪肆风流流窜在他身上。
很好看,但有些吓人。
“七哥……”
思量一二,她还是开口,来到窗外伸手拖着他垂下的手指。
她抿嘴一笑,尽量想笑得漂亮些。
“你没……唔。”
鼻息间烟草气味浓烈,依稀还能听到耳畔烟草燃烧时的滋滋声。
贺佩玖敛着眸子,黑静凉戾。
他没说话,就这样吻着姜年,有些霸道使劲儿,吮着啃着,咬着舔着,在强势抵开牙关长驱直入。
姜年有些受不住,被抵到落地窗,下巴被拖着仰着头来承受这个深吻。
好一晌,在她快要窒息时,贺佩玖从拉开些距离,还是没发餍足的含着她唇瓣,舌尖描摹着她漂亮的唇形。
“怎,怎么了?”她急切的呼吸着,脑袋有小小的眩晕感。
他眼眸好黑,好深,又好沉。
“我一个战友过世,遗体运回国内,但……”没法得到一个像模像样的葬礼,连一块应该署名的墓碑都不能。
他退役后,战友便被调去缉毒,在边境交界处发现遗体,英勇殉国。
姜年的心咯噔一下,无法言语的沉重。
话说了半句,贺佩玖就抽身离开,狠吸一口后把烟弹向雨幕中进了屋。
半小时后,贺佩玖预备出门,在门外姜年穿着黑色的衣服,头发绑得很整齐,紧张的看着他,眸子亮了一瞬,又沉下来,小手揪着裤子。
“我能……去祭奠一下吗。”
贺佩玖手里拿着军帽,指腹碾摸着中央的国徽,牵起她有些冰凉的手。
“可以。”
去的路上贺佩玖一直沉默,坐的非常端正笔直,腿上放着军帽,偏头一直盯着窗外。
接近近郊的一家殡仪馆,停车场有很多黑色轿车。
两人先后下了车,贺佩玖整理好仪容仪表这才戴上军帽,跟姜年点了下头就迈步。
他身上衣服的颜色很翠亮,简章在肩头上反射着银色的光。
久违的军装穿上,未遇喜庆先逢生死。
姜年也没做声,全程紧跟在他身后,心里好似被压了块巨石很是踹不过气。
小小的灵堂里,不断有黑色和绿色的身影交汇,姜年一刻不敢走神亦步亦趋的跟着。
她看见贺佩玖同一位女士,和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孩子低声交谈几句,而后后退两步取下帽檐端在手臂间向两人行了军礼。
然后又说了两句才来到灵堂前,贺佩玖取了香点燃后,分了一柱给姜年。
“他是带我出任务的老队长,东欧行动时替我挡过枪……”
贺佩玖的声音很低沉冷闷,没什么起伏,却满是剜心的悲凉。
“之前给我发了信息,说这次忙完带着以前小队的人,要回来跟我好好聚一聚,想认识一下你。”
姜年的心一颤,这才看了眼,很意外没有照片,灵位,仅有一枚银色的军功章。
“老队长——”
“这是姜年,我女朋友,初次见面还请你……”多关照。
上香,后退,行礼。
姜年上香后退回来时,贺佩玖还行这军礼,帽檐下微微遮挡的眸子猩红。
从灵堂出来,贺佩玖去了抽烟区,姜年没在跟。
随后有许多人去找贺佩玖,先是军礼,再是拥抱,都神色凝重的在低声交谈。
她看见,有好几个伟岸的男人说着说着,蹲在地上哭起来,像一个孩子走失在人潮拥挤的路上。
很悲凉,很无助,单纯得让人心疼。
姜年心绪紊乱,转身朝灵堂的位置在深深鞠一躬,脚步匆匆回到车边。
没多久,武直也回来,眼圈也有些红。
一向寡言的他,居然主动攀谈起来,“算起来,七爷退役五年了,不知道七爷跟您提过没,他是重伤退役,最后一次行动丢了大半条命……”
“三爷,四爷,江医生,穿了大半个地球,在当地手术做了三次才把在鬼门关的七爷抢救回来。”
“回京之后,在三爷家养了半年,各国专家会诊才转醒,命险些丢了,腿险些也丢了。”
“之后怕老爷和夫人担心,做了美容手术把身上的伤痕掩盖才准许人探病。”
姜年听着,整个心都凉透,不受控的颤抖着。
关于这些,字字片语贺佩玖都未曾提及。
她的爱人,她的七哥,在还没认识的时候,还穿着军装保家卫国的时候,到底还受了怎样的无法言说的伤痛。
一小时后,贺佩玖回到车边。
见到姜年时,勉强牵了下嘴角,拉着她冰凉的手。
“走吧,回家。”
姜年没敢看他,却在点头时没憋住眼泪。
那一瞬,她很慌,无措的拉开车门先坐进去,贺佩玖拧了下眉,目光射向武直。
对视一晌,他选择上车。
“对不起。”姜年道歉,却把脸藏住,“你,你暂时不要跟我说话,不要理我,我有点发神经缓一缓就好。”
“……嗯。”
姜年没看他,就没注意到,他眼眸比来时赤红微肿,胭脂色的唇瓣褪去颜色,像灰白的云层,死寂没有生机。
回去的途中,贺佩玖这边来了电话,在挂掉四五遍后才接通。
“喂——”
对方先是一阵沉默,再开口时也是道歉,“抱歉贺御。”
“……凤三,我应该说句‘没关系’,但抱歉我现在做不到,你的抱歉并不能挽回老队长生命,也不能让我有颜面去面对嫂子和孩子。”
“你坚持要肃清边境我理解,我有没有提醒过你,老队长年纪大身体不好,这个任务你交给他很冒险!”
“老队长替我挡过两次子弹,两次险些要了他的命。我有没有拜托过你,在能力范围之内力保老队长安全。”
此时他,戾气很重,每一寸神经都在疯狂叫嚣。
他很想做点什么,很想掐断某个人的脖颈,很想拿上久违的武器重新上战场……
可是现在的他,很是懦弱无能。
心系年迈的父母,心系还未长大的时移,更是整颗心悉心呵护着姜年,生死一瞬他哪里敢再去赌一把。
若是去了,那就很有可能见不到他的爱人了。
凤三沉默一阵,“我怀疑情报被渗透,贺御,久违的我有不好的预感。”
“凤胤,你是凤胤啊!”
“你怎么敢对我说这种话,我还在边境潜伏卖命的战友兄弟要怎么办!”
贺佩玖快疯了。
他扯了把领带,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贺御,我希望你……”
“去你妈的!”贺佩玖低骂声,转头扔了电话。
‘砰——’
手机砸在轿车里,右侧的玻璃窗应声而裂。
武直踩了急刹车,一向机械的表情上透露出深深的担忧。
姜年愣怔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下一秒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阴凉的风汹涌的顺着窗户往车厢里灌。
去拿手机时,姜年的手指已经冷的发僵,手机贴耳,太过冰凉她瑟缩了下。
“喂——”
“你好姜小姐,我是凤胤,麻烦你替我跟贺御说一声抱歉。”
……
车子开到四季云鼎的时候,还未熄火有一辆车跟进来。
武直看过车牌,“七爷,四爷来了。”
贺佩玖靠着椅背在假寐,听到后面的响动,一晌才伸手握着姜年冷得浸骨的手,拖起来放在唇边吻了下。
“年年,先回家好吗。”
他这才撑开眼帘,眸子很柔,淬着门廊下昏黄的光晕,嘴角勾着笑纹很浅但分外迷人好看。
“乖,我晚些就回来。”
姜年咬着唇看他,先摇了下头,继而一直在摇头。
“我,我……”
她憋着哽咽和啜泣,手指扣着他的手背,生生要给挠出血,“我能,就,就任性这一次吗七哥。”
“就这一次,仅这一次。”
“我还是个孩子,承受不了担惊受怕,我很自私,非常非常自私,万世的恶名骂名我来背,你,你留下好不好。”
“贺御,我真的受不了你在外生死难料的事,我是混蛋,我是王八蛋,我是蛇蝎心肠,我是这个世界最坏最坏的人……”
“谁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但你不可以,我求求你不要去好不好。”
她已经担惊受怕一路。
她好像摸到点贺佩玖的心思和想法。
她还什么都没说,燕薄询就来了,她头一次这么不想看到燕薄询,他要跟燕薄询走,去见那个凤胤,去搏命!
“年年……”
贺佩玖把她抱怀里,几乎是勒着她的力道,“嘘,嘘。”
“七哥很快就回来,七哥只是去带几个朋友回来。平平安安,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乖孩子,七哥这么爱你才舍不得出什么事。很快的我保证,你下次比赛的时候七哥一定会回来。”
“宝贝,到时候就跟我订婚好吗。”
姜年全身僵直木讷,整个身体被戳破一个洞,暖意一点点流失,致命的凉意疯狂涌进来。
那一瞬,仿佛置身波涛汹涌的深海,腿上被人绑了铁球一点点往下坠。海水冷得彻骨,积压着氧气,每一寸血骨,想要把她碾压成粉末。
贺佩玖还是跟燕薄询离开了。
家国家国,贺佩玖先选了国,国后藏着无数的小家,独独没管他这个家。
……
贺家老宅。
凌晨三点多接到贺御的电话,直接拨给贺老。
没有合计什么,像以前报告任务般。
老太太睡眼惺忪的醒来,心里一阵不安,“怎么了老贺,谁的电话?”
“老七的。”贺老拿着电话,表情微怔。
老太太偏头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什么事这么急。”
贺老神情紧绷,一晌才说,“你去四季云鼎陪着年年,老七要出任务。”
“什,什么!”
“混账,这个混账!”老太太掀开被子,骂骂咧咧的下床,拿了外套直接叫佣人,“备车,去四季云鼎。”
“混账东西,狂妄嚣张,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退役多少年了这时候出任务,叫年年怎么办!”
“两人婚事都没定下,他是不是觉得万事大吉了?但凡年年有点脾气,保准跟他分手。”
司机来的很快,等姜老迷迷糊糊醒来时,车子已经从老宅离开。
久违的,看见贺老点了支烟,立在客厅,望着橱窗里那排贺御拿命换来的军功章。
“贺老,出什么事了。”
贺老夹着烟的手抖了抖,深深的看了姜老眼,“老姜我很抱歉,委屈年年了。”
老太太比贺佩玖先一步到四季云鼎。
贺庄一直守在客厅,哪里还有心思坐,跟个无头苍蝇样不断来回走动。
听到汽车声时,以为是贺佩玖,迎出来时脸色更难看。
老太太裹着外套,风大雨大,头发被吹得凌乱,脸色那般冷戾。
“年年呢?”
“姜小姐在主卧……”贺庄指了下,心头狂跳。
老太太快步上楼,到卧室门口却放轻脚步,房间里留着盏夜灯,姜年早已经睡下,大床的另一边还放着贺佩玖的睡衣。
老太太前脚到,贺川知后脚也到了,问了贺庄几句大抵明白小叔要做什么,气得对着沙发踹了脚,转头拨给燕薄询。
“你们什么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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