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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已经把两封书帖当面呈交给提学大人,但当时酒宴上敬酒的人多,提学大人只看了看书帖的封皮,就交给身边的人收好了,并未当场看信——
王良又道:“曾公子,我家老爷请你莫心急,我家老爷上午要再去拜访那位提学大人,定不负曾公子所托。”
王良说完便匆匆赶回去了,曾渔依旧在客栈苦等,听得远处大街在敲锣打鼓,心想莫非是新进学的生员游泮、祭孔,插金花、骑白马,真是意气风发啊,黄提学主持完祭孔典礼就要离开抚州前往袁州了吧,时间紧迫,黄提学极忙碌,谢老先生能有拜访之隙吗?
中午时,曾渔没有食欲,正在房内临摹米芾的《蜀素帖》,忽听王良的声音一路叫进来:“曾公子,曾公子,快随小人赶去华阳码头,快——”
王良满头大汗闯了进来,说黄提学已经动身去华阳码头,准备上船前往袁州,谢榛已经先赶往码头,请曾渔尽快赶去相会。
曾渔取过一顶遮阳笠,吩咐四喜守着行李,便跟着王良出门,这里距离华阳码头有五、六里路,两个人往东急赶,越走越快,最后都是在跑,在盛夏烈日下奔跑,远远的看到华阳码头上一片的方巾襕衫,那是新进学的生员在恭送提学宗师。
曾渔跑在前面,穿过码头上拥挤的人群,看到了河边黄提学的官船,白发萧然的谢榛立在船头向岸上张望,曾渔挥手大叫:“谢老先生,谢老先生。”
谢榛独目一睁,脸现喜色,招手道:“上船来。”一面吩咐船上官差让曾渔上船。
曾渔汗出如雨,青衫的前襟后背尽湿,走上船头张着嘴呼呼喘气,向谢榛拱着手,一时说不出话来,就听有人道:“溟翁,这就是曾渔曾九鲤吗?”
说话的人立在船舱门边荫凉处,须发斑白,黄面消瘦,身穿四品文官云雁补子服,正是江西道提学副使黄国卿,曾渔去年在庐山白鹿洞书院和今年四月初的广信府院试见过黄提学,赶紧摘下竹笠跪倒见礼:“学生曾渔拜见大宗师。”
谢榛道:“老大人,曾渔从广信府到此,历经辛苦,其情可悯啊,请老大人当面考察他学问。”
黄国卿点点头,见曾渔跑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便道:“烈日灼人,先到舱里,我有话问你。”
曾渔跟着黄提学、谢榛进到前舱,黄提学和谢榛分宾主坐定,曾渔侍立,额头的汗不停流下,恭立也不好去擦。
黄国卿慢条斯理道:“若不是溟翁请求暂勿开船,这船都快到赣江了,曾渔,你日后若有出人头地之时,不要忘了谢先生的恩德。”
曾渔在谢榛足下跪倒,衷心道:“谢老先生大德,曾渔没齿不忘。”语出肺腑,若非谢榛惜才仗义,他虽有吕翰林书贴也很难呈递上去,这千里路就白跑了。
谢榛赶紧将曾渔扶起,说道:“老朽是惜你之才,岂望你报答,且站好,听宗师教导。”
黄国卿看着曾渔道:“吕翰林的信我看了,吕翰林素有清名,轻易不肯为人请托,可见你学问应该是不错的——你去年是否在白鹿洞书院学习过?”
曾渔恭恭敬敬答道:“禀宗师,学生去年在白鹿洞书院学习了三个月,学生的一篇八股文还蒙宗师评点表扬。”
“哦。”黄国卿点头道:“是有点印象,记不真切。”说话时拈起案头一封书帖:“从你这封书信可见你于古文辞用力颇勤,你上回院试是不是临场慌乱,以致文辞欠佳?”
曾渔道:“学生把当日的小题八股当面背诵给大宗师听,请宗师当面批评,不知可否?”
黄国卿点点头:“好,你诵来听听。”
曾渔便将上月广信府院试时作的四书题八股文琅琅背诵了一遍,黄国卿瞑目听之,心里有数了,开口道:“也还清通,可以进学深造,其实再磨砺三年对你并非坏事,但你家境我已悉知,这样吧,你赶去袁州等我,届时我会让人给你一张袁州院试的结票,凭票参加院试,曾渔,本官给你这次机会,只望你好生珍惜,努力上进。”
曾渔又跪下道:“多谢宗师垂悯,学生一定努力。”
黄国卿又对谢榛道:“溟翁,曾渔不能随我同船去袁州,恐惹非议,这种补考本就是特例。”
谢榛忙道:“是是,老大人怜才,已经仁至义尽,曾渔能考成什么样,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和勤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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