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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舍接连问道衍和尚了三个问题,显而易见,道衍的回答令他很满意,也因此,道衍连喝了三杯茶水。
对谈至此,饭时已到,邓舍笑道:“清茶洗胃。两位大和尚远来辛苦,在我这里,又连喝了这么多茶水,想必早已饿了。便请留下吃个便饭。”
和尚要吃素,换个寻常人家或许会很麻烦,但燕王府里什么没有?叱咤立办。很快,一桌整整齐齐地素席已经做好。众人分宾主落座,主方殷勤劝菜,客人亦不拘礼。详谈甚欢,饱餐一顿。
饭毕,赵忠自引了景慧与道衍离去,按照邓舍的吩咐,暂时将他两人安置在佛道衙门。
邓舍并说了,趁此良机,打算过些日子开个聚会,把益都的高僧大德悉数邀请过来,一则谈论佛事,二来也可顺便给前线阵亡的将士做个法事。
等他们走了,邓舍与洪继勋复又转回书房。
邓舍为何对道衍和尚另眼相看?这个问题已困扰洪继勋半晌,此时见房内无人,便赶忙问出。邓舍笑了一笑,说道:“道衍和尚生有异相,言谈不俗。我对他有所好奇,何怪之有?”
“主公适才在饭前,曾说‘不枉了你姓姚’。此话何意?长洲有何姚姓大族么?恕臣孤陋,却不曾听说。”
“噢?我有说过这句话么?”
“当然是有的。臣亲耳所闻!”
“大概是一时激动,口不择言。……,你刚才说长洲有姚姓大族,有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洪继勋瞠目结舌,“长洲姚姓大族”云云,本是他问邓舍的,说没两句话,却又被邓舍反问,倒好似他知道长洲有何姚姓大族似的。
他本聪慧绝伦之人,哪里还听不出邓舍是在打哈哈,避而不谈?心道:“此中必有古怪!”不过眼看邓舍是不肯直言相告的,他身为臣子也不合适步步逼问。况且,这也本非什么大事。无可奈何,只好答道:“臣亦不曾听闻。”
两人相对一笑。
笑声过后,邓舍暗道:“来到元末这么久,头次见有名的谋士,一时失态,一时失态!还好,被我敷衍了过去。……,道衍,道衍。嘿嘿,虽然他现在还年轻,或许经验不足、阅历有限,还没有日后卓越的才能。但此等人物,就好比潜龙卧渊,终有一日,必会绽放才华、一鸣惊人。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放他走了。……,即便今时用不成,留待日后用也好啊。”
这道衍和尚却是何人?竟能引起邓舍这般重视?不是旁人,正是姚广孝。
本来说起,邓舍前世的记忆里,只记得姚广孝是长洲人、生有异貌、自幼出家;其实并不记得他出家的法号。之所以能断定道衍和尚就是姚广孝,一个是因他的外貌,确实“异貌”;一个是因他籍贯长洲;再加上俗姓“姚”,又是个自幼出家的和尚,几下结合,又通过三问试探其才,最终确定,此僧必为姚广孝。也是机缘巧合。
只可怜姚广孝,本是陪朋友前来,却哪知名声早远播后世,这一番来,便好比“羊入虎口”,怕是怎么也走不了了。
……
邓舍与洪继勋这边按下不说,也暂不提赵忠如何安顿景慧、道衍等人,只说方补真,接了“绣衣直指”的差事后,次日一早,即穿戴整齐,坐在正堂,令人去衙门里看邓舍赐给的锦旗做好了没有。
燕王亲口下令,底下人办事自然麻利。一面旗,又不用费多大功夫,昨晚上就已做好,不等方家的下人来取,他们已特派人送来府上。
方补真展旗观看,红底黑字,非常招眼。着人穿上杆子,举起来,迎风飒飒。他非常满意。便从府里选了三两个下人,有牵马、有打旗,他自翻身上马,吆喝出门。
方才出门,见远处街上走来一队人,皆穿精良铠甲,手执棍棒、腰佩长刀,背后红色披风。方补真心下奇怪,想道:“俺这巷子里住的都是文官儿,却怎么来了一队甲士?就算是谁家的老爷升堂,来迎的最多也是衙役。”忽然想起一事,略有领悟,“……,噢,是了,莫非?”
果然,这队甲士行至近前,带队的将官出列相见,行了个礼,说道:“末将奉主公之令,特来配合大人巡城。”
这将官是个副千户,方补真看时,却是识得,乃当年关铎旧部,现在郭从龙麾下听令。他也不下马,便就手揽缰绳,按住辔头,居高临下地问道:“主公怎么对你说的?”
“主公旨意:一切唯大人马是瞻。”
“你带了多少人?”
“五十人。”
“五十人?巡查城中,不必人多,以免惊扰百姓。二十人足矣!其它的都遣回吧。”
“是!”
这副千户听命,即选了二十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留下,余者悉数遣回,令自行回营。方补真等他选拣停当,也不多话,只道:“五人前行,余者殿后。”打马一鞭,一行人出了巷子,转入大街,开始巡城。
此时时辰尚早,街上行人不多。他们这队人一走出,十分显眼。
近处的百姓纷纷躲让。较远处的百姓打眼观看,只见前有勇士开道、后有虎贲扈从,悉皆明执刀棒;两侧拥护者,或举大旗、或引马行;并有一员雄赳赳的将官按刀相随。这二十多人前呼后拥,簇拥着一个年轻文官,身上崭新官袍、胯下高头大马,一手扬鞭、一手扯缰。好生威风!
“这大官人是谁?出行城中,这般威风!”
“瞧那旗上写的不是有么?”
“写得什么?”
“你不识字,俺也不识。……,诶,这不是刘秀才么?请指点指点,那旗上写的甚么?”
“四个字:绣衣直指。”
“却是什么意思?”
“汉时的一个典故,说来你也不懂。”这刘秀才翘足远望,看了会儿,喃喃自语,说道,“近日城中,权贵横行。这位大人举旗巡城,料来定是奉了燕王旨意。只不知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是雷厉风行?”
“秀才在说什么?”
那秀才回过神来,应道:“俺在说王爷贤明。”
“嗤,这还用你秀才讲?前线刚刚大胜,咱益都又是丰收!瞧瞧这街面,虽然天光还早,但商铺多已开门,多少年了没见过这等热闹景象!王爷不贤明,谁贤明?……,鞑子么?王士诚么?依俺看,王爷比当年的毛平章还要更加贤明许多!”
边儿上有人搭话:“说到毛平章,昨日俺听到个消息。你还记得毛平章的公子,小毛平章么?”
“怎么?”
“听说王爷又把他请回来了。”
“噢?”
“……,只可惜在渡海时,遇到风浪,整条船都沉了。”
“啊?沉船了?那小毛平章?”
“想必已然遇难。……,不但是他,听说同船的还有前高丽王。一块儿都落了水,下了饺子。”
“前高丽王倒也罢了,蛮夷而已。死就死了。只是小毛平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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