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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在走过雪人的一瞬间,竟然变成了一个英俊挺拔的少年。
薛桦提着“银月飞雪”,双脚越走越快,直扑雪麒麟而来。土匪张牙舞爪地警告薛桦,不要再靠近他们的老大一步。薛桦嘴角露出一抹帝王般轻蔑的微笑。他低下身子,伸出长长的腿,优雅地转了个身。薛桦轻盈地身姿和“银月飞雪”在空中划出两个美丽的圆圈。圆圈的周围瞬间升起一股强劲的风。霸道的剑气裹挟着冰雪,如瀑布般冲向土匪和雪麒麟。
这一招便是“天问九章”刀法中的“悲回风”一式。土匪们从未见过如此威力巨大的招式,吓得扔下铁梨花母女,撒腿便跑。而雪麒麟却岿然不动。它抬起头,对着天空大声嘶吼,接着伸出一只爪子,硬生生地将薛桦的剑招接了下来。但它身旁的土匪们就没这样的好运了。他们被卷入薛桦的剑气之中,化为了几滩血水。
雪麒麟仍在嘶吼,它的身躯越来越大,足足比刚才大了一圈。铁梨花绝望地呼喊道:“桦儿。快跑吧!它太强大,太可怕了!你打不过他的,赶快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永远不要再见到它。娘求你了。”
母亲绝望的呼喊,父亲疼痛的嘶吼,姐姐悲伤的哭声,和冰冷的风,冻结成锋利的冰凌,刺向薛桦十九岁的心。此时此刻横在眼前的敌人,不是一只饿狼,也不是一个杀手,而是一只身材巨大,如小山一般压过来的神兽。雪麒麟面目狰狞地看着眼前的薛桦,仿佛就像在看一只小猫小狗,随便一爪下去,便可以将他碾得粉碎。
是啊,也许现在转身逃走,还可以留下一条命,苟活着,很久很久。
薛桦抬起那张英俊的脸庞,一种坚定的目光从他那湖水般澄澈的双眼中射出。那目光没有山的伟岸,没有海的广阔,没有天的高远,也没有地的厚重。少了精美的装饰,亦没有热情地赞美,在清冷的世界里,孤单地,微弱地闪烁着。但它的光芒却又是那样的坚定,仿佛是千锤百炼后仍不褪色的黄金,在黑夜中,生出火,生出希望,永不熄灭。
薛桦双脚用力一蹬地,蹭的一下跃入空中,将银月飞雪举过头顶。他一双炽烈地眼睛狠狠地盯住眼前的雪麒麟,便如同紧盯着自己的仇人一般。
如果你是麒麟,那我便是翱翔九天的苍龙;只要我的心还在跳动,那团火便会一直燃烧下去。它给我以勇敢和坚强,给我以无比的力量。从此恐惧二字不再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
被薛桦举在头顶的宝剑,忽然变成了一团炽烈的火。接着一条巨龙从剑尖中飞出。通身火红的苍龙,将天空照耀的红光满庭。
薛桦深吸了一口气,将全身内劲沉在丹田。他仰起头,对着天空大喊到:“东——皇——太——一——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着,他奋力将银月飞雪向雪麒麟挥去。那条剑气汇成的巨龙,张开了血盆大口,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红光。直插入雪麒麟的脑中。
利刃贯穿了雪麒麟硕大的头颅。令人惊异的是神兽头顶上的伤口并未流出鲜血,而是有数道刺眼的白光射出,直刺得薛桦睁不开眼。雪麒麟仰起头,拼命地嘶吼了几声,四只利爪在空中折腾了几下,便扑通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薛桦拼命睁开被白色强光刺痛的双眼。他看见雪麒麟化作一团耀眼的白色光球。光芒一闪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漫天飞舞的雪花,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凄美而浪漫。
雪花缓缓落下,落在薛正,铁梨花和薛莹写满惊恐的脸上。薛桦转过头,满眼深情地望着三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你们根本就不是我的爹娘和姐姐。
“我的爹爹薛正是正派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是天下第一庄傲雪山庄的大庄主。他武功盖世,有力劈华山之劲,气宇非凡,有兼济天下之志,勇敢果决,有冠绝三军之力,英明神武,有诛尽宵小之义。他是天空中自由翱翔,奋力搏击的雄鹰,绝不是委曲求全,苟且偷生的蝼蚁。
“我的娘亲铁梨花是人人敬仰的昆仑女侠,是雪魔刀法“天问九章”的传人。她坚贞不屈,如青松傲雪,挺拔俊秀;她刚烈果敢,如燎原烈火,生生不息;她爱子如命,如黄牛舐犊,画荻教子;她善良慈爱,如夏雨春风,滋养大地。她是武林中最卓越的女侠,蝇营狗苟之事她向来不齿。
“我的姐姐薛莹是梅花剑法的创造者,是傲雪山庄的大小姐。她英气逼人,长眉如远黛;剑法秀丽,英姿胜将军;容颜绝美,肌肤若冰雪;温柔似水,双眸似星辰。她是我心中最美的女人,是我心中最坚强的姐姐。她就算死也要紧紧咬住仇人的喉咙,怎么可能为了一时的偷生便出卖了自尊?
“所以,父亲,母亲,姊姊,对不起!这三天,我竟然让这样懦弱的自己来扮演你们,折辱你们的英名。那三个懦弱的人根本不是你们本身,而是我自己心底深处的懦弱。爹,娘,姐姐,桦儿也要谢谢你们,是你们让我看清楚那个躲在暗处,懦弱的,软弱的,不肯长大的自己。是你们让我知道自己还不够勇敢,还不够坚强,还没有面对现实,面对世界的勇气。
“但是,爹爹,娘,姐姐。现在桦儿长大了,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孩子了。虽然很痛苦,很难熬,但是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去做,还有好多好多的人要去保护,我不能这样死去,更不能这样懦弱下去。
“所以,爹,娘,姐姐。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我还是要说,你们……你们早就已经仙去了。”
滚烫的泪水顺着薛桦雪白的脸颊汩汩流下,滴在纯洁的雪上,轻轻碰撞出心碎的声音。他拼命地忍耐,紧闭着双眼,想止住泪水。可泪水还是爬满了他扭曲得如河道纵横的脸。
薛桦觉得自己哀毁骨立,肝胆俱裂,腹痛难忍,如寸寸肠断。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是在给自己剧烈抖动的心打节拍。痛苦,绝望,气愤,恐惧的情绪和理性的思维在他的脑中剧烈地博弈着。他一次次地加重理性的砝码,可稍一动摇,感情的天平又会偏向渴望逃避的一边。终于,薛桦决心为理性再次重申最重要的砝码。
他紧握着双拳,用颤抖地声音说道:“是的,你们已经死了,你们……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
薛桦在心里彻底宣告了理性的胜利,那股积蓄在心中的苦闷的气无处发泄,压在身体里,如一团炽烈的火,烧得他疼痛难忍。终于,薛桦抬起胸膛,仰头向天,发出了一声悲鸣,而那股怨气也随之散入空中。
薛桦转过泪眼婆娑的脸,看着爹娘和姐姐。苦难在这个十九岁少年英俊的脸上,在他如湖水般澄澈的双眼里,染上了悲伤的颜色。他依依不舍地望着三人。而三人此刻也已手拉着手,满眼深情地望着薛桦。
忽然,从远处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个小男孩,他一脸幸福地扑到爹娘和姐姐的怀中。娘亲和姐姐拉起他的小手,和爹爹一起向着雪花飞舞的远方缓缓走去。小男孩松开姐姐的手,回过头,向着薛桦微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又牵起姐姐的手,和他们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夜色那么深重,像是晕不开的浓墨,被一直沉重地执笔的手,在叹息中,染在天空的幕布上。大片大片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凄美婉转的文字,在空中交汇成忧伤的诗句。冰冷的空气,穿过单薄的衣裳,透过肌肤刺入骨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温暖的,只剩下嘴角的泪。
忽然,远方的天空爆发出巨大的光亮,刺得薛桦睁不开眼睛,恍惚间,薛桦仿佛穿过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走廊。过了一会儿,他才敢试探性地把眼睛裂开一条缝。那巨大的光亮已经消失,朦朦胧胧中,薛桦看见一个白发老者正低头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