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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运城大抵晃荡了三月。仨月间,和野狗争过吃食,和乞丐打过架,睡过大街,宿过破庙,成日里蓬头垢面,脏到不知原色的衣衫更是烂得条条缕缕。就这境遇,丐帮口歪眼斜的王四一众还是眼光如炬的瞧上了我满脸泥污后的花容月貌,十五这夜将我堵在西郊的城隍庙里。
我近来运好,好得我心里犯怵,发渗。
譬如说,西街卖包子的陈大娘说我极像她失散多年的女儿,硬生生送了我两身素净的旧衣,还泪眼汪汪承诺我日日两个热腾腾香喷喷的剩肉包子,让我勉强饱腹,不必日日和为一块馒头疲于奔命。
譬如说,那日夜黑风高走过西郊枫树林,忽而从身后窜出来两个蒙面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个拿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袋,一个举着粗长的木棍,一看就是要做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勾当,却不知怎地,闷声倒地
譬如说,是夜王四一众将我围堵在城隍庙角落的蒲草堆里,一个个搓着手狞笑着口水直流,王四却七窍流血两眼一翻两腿一蹬确确然死翘翘上了西天。
我认定自己福薄命浅,断不至于让老天如此垂怜,总觉得身后有一双双眼睛监视着我,混迹在人群中,在高树上,在城隍庙的瓦顶上,出于某种不知人知的缘故暗暗协助着我。
我佯装不知亦不去深究,毕竟从不嫌命长。
…
王四这一死,同行一众乞丐便乱成一团。
我收起藏在身后还未派上用场的匕首,皱了皱眉。
我向来冷血惯了,且黑白分明。善待我者,一粥一饭都铭刻于心,欺辱我者,别说七窍流血,五马分尸我亦不会心颤一下。
所以这皱眉自然不是悲悯王四。只是他的血汩汩地流了一大滩,脏了我睡觉的蒲草。
混乱中不知谁指着我疯喊了一声——“前一日大街上,她也是这般杀了大黄!”
“我何时杀过大黄?”没容我辩解一番,一帮泼皮无赖便惊呼着“妖女”,跌跌撞撞鸟兽般四散作逃。
我仰天长叹,摩挲着后脑勺,忽然脑中灵光一动,想起前一日有只大黄狗为了抢陈大娘给的肉包子,生生追了我三条街四道巷,即将扑咬到我时,当着这群人的面,也是王麻子这般七窍流血两眼一翻两腿一蹬上了西天。
他们所谓的大黄,大抵就是那只大黄狗了,
看罢,哪怕粗鄙如陈皮之流,也能轻易揣测出,这死一个或是巧合,倒一个个便是谋杀。
只是我委实冤枉。命运的潮水一步步推着我随波逐流,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依着漆迹陈旧斑驳大殿的柱子坐下,我一根根揪着干黄的蒲草,自言自语道:“其一,方才意欲对我图谋不轨的是你们;其二,王麻子自己要死我也拦他不得;其三,我若真有这能让人七窍流血两眼一翻两腿一蹬上了西天的本事,今日怎么说也该锦衣美服吃香喝辣高房大院,为何还会流落至此任人欺凌自顾不暇…”
但显然,他们跑的太快,并无心听我这一套说辞,可见并不讲理。他们若是讲道理也不会一众男人三更半夜将我这个弱女子围堵在这里。
江湖传言,丐帮多是忠肝义胆之士。
呵。忠义之士我从未见过——至少这运城一派。一个个身无长技,横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又仗着人多势众,没理也能扯出一些歪理来。王四命贱,但说起来也是响当当运城丐帮的长老,他一死,继任长老的位置自然就落在能替他报仇的人手里,所以把我拉去法办一事就成了一个热气腾腾人人觊觎的狗肉包子。
只怕这一次,我注定要惹上官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