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陛辞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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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谦和吴永并未马上便折返太原,而是在北京滞留了数日,一方面龙谦要安排宁时俊带警卫连主力撤出北京后的一系列布置,另一方面他要构思一个“新政”的纲领,虽然他知道,陛辞时慈禧更想听到的是他表忠心,而不是办差的具体思路。
和兴奋不已的吴永相比,龙谦显得极其平静,甚至有些忧虑,大部分时间都钻在他的屋子里写材料。这个被李鸿章冷眼看在眼里,私下教训吴永道,“比起龙谦,你还是稚嫩了些。尽管你年长于他。每临大事有静气,就是他这个样子。你到得兖州,如何施政,要静心想一想,莫要被一个武将主宰了政事才好。”
“中堂教训的是。不过,晚辈以为,龙将军之才,绝不限于治军,晚辈早已心服。”吴永回道,“这几天他写的东西,完全没有瞒吾,对于鲁南之了解,晚辈比不上他啊。”
“文武相济本是好事,但你莫忘了朝廷大小制衡之道。不说了,永川啊,好自为之吧。”
太原。行宫。
经历了庚子之变和近半年的流浪生活,留守宫廷的太监宫女们惊奇地发现,他们一向雍容华贵充满富贵气的主子变的苍老了,但惟有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依旧锐利,令身边人充满了敬畏之情,不敢仰视。
他们不知道,经历了庚子之变的慈禧决心变革了。
必须面对日益深入大清内部决策的洋人,这是避不开的。太后深恨自己不懂洋文。难免受人蒙蔽。恰好驻法公使裕庚的两个如花似玉且精通英文的女儿德龄、容龄随父回国,即被太后接入宫中,一面陪伴自己,听两个女孩子讲**兰西的风土人情,聊解政务之劳累。顺便让她们充当自己的翻译。一向多疑的慈禧相信,这两个女孩子绝不会糊弄自己。
在西狩的半年中,精明的慈禧已经深知民心之向背,清楚了自己统治的大清国与泰西诸强的差距,清楚如不实行改革,大清朝覆亡在即。
于是。经过小范围、快捷的讨论。慈禧终于下诏了:世有万祀不易之常经,无一成不变之治法。盖不易者三纲五常,昭然如日月之照也,而可变者令甲令乙。不妨如琴瑟之改弦。
这是改革之明显的信号。
紧接着。在光绪二十六年最后的几天里。慈禧以光绪的名义发布上谕,命军机大臣,大学士。六部九卿,出使各国大臣及各省督抚,“各就现在情形,参酌中西政要,举凡朝章国故、吏治民生、学校科举、军政财政,当因当革,当省当并,或取诸人,或求诸己,如何而国势始兴?如何而人才始出?如何而度支始裕?如何而武备始修?各举所知,各抒所见,通限两个月,详悉条议以闻。”
这道上谕,标志着清末新政的开始。
大臣们,尤其是各省督抚接到谕旨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朝廷真正的态度。自戊戌之后,变法一词成为极为敏感的词汇。以谕旨的字面意思看,朝廷的变法决心似乎很大。但太后老佛爷真正的态度是什么,这却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腊月二十六,龙谦与吴永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太原。他并未看到慈禧以光绪名义所发的上谕,他的级别尚见不到这种级别的文件。假如他晚走数日,李鸿章肯定会将刚收到的上谕出示于他,但在路上和娘子关军营耽搁了数日的他对此一无所知。
但腊月二十七这日龙谦到荣禄的临时府邸拜见并献上一份不菲的年礼后,荣禄向他出示了初谕旨并征求他的意见时,龙谦却沉默了。
“退思,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荣禄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你对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夫感激还来不及,岂能害你?”本来荣禄是住在行宫的,因为闹了一场病,慈禧体谅他,安排他搬出去静养。
“大人,”龙谦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这篇上谕上看,卑职以为朝廷决意要变法图强了……”
“我都说了嘛,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共同参详。”
“大人折杀小的了。龙谦何能,敢与大人比肩……”
“不要妄自菲薄。说起来还是你第一个提出变法革新的。就这份胆识,老夫便很是佩服。你也知道,自戊戌年后,天下对维新变革几至钳口结舌,所以,太后很是赏识你的胆识。深知你为国不暇惜身的勇气。退思,你是见过大世面的。就夷语一道,满朝文武,比得上你的真寥寥无几。何况你在美国生活多年,对西夷习俗,多有了解。老夫知道你胸中锦绣,诚心相问,万万不可推脱。”
龙谦开始是想荣禄是否代表慈禧相问,但马上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那种可能几乎没有。是的,自己确实在慈禧的西行道上帮助了她,但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统治经验的女人,绝不会真正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生人。何况,自己的年龄也不会让她放心。
“大人对龙谦的关爱,万死难以回报,岂敢推脱?刚才是梳理思路而已。就变法而言,卑职以为是必然之道。有人说祖制不可变,其实就国朝而言,祖制也因时而变。无论是康熙爷还是雍正爷,都对国家组织结构做了很大的调整,小臣久居海外,对国朝掌故沿革不甚了了,就说如今权重一时的军机处,在雍正朝之前,好像没有吧?”
荣禄微笑,“继续说。”
“古人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可见古人是不反对变法的。圣人反对的是劳民伤财不起作用的打着变法旗号胡来的东西。就像康梁所主张的,以为改一改官制就能富强我中华。岂不可笑?”
“唔,讲的好。那你觉得该如何改呢?”
“大人恕小臣冒犯。大人以为,如今我中华,比起英法俄日美诸国如何?”
“这还用说?当然是不如了。”荣禄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心道若是国力强于他们,还会落得朝廷流浪于外?
“所以学学西洋人的一些办法是可以的。小臣以为朝廷深谋远虑……但是,”龙谦做了个很长的停顿,引起了荣禄的不满,刚要出言,龙谦终于接着说了。“家祖移居海外。但祖训决不可数典忘祖。洋人自有其文化,比如节日,与我中华概不相同,更遑论饮食穿衣了。家祖移居海外。自然免不了用洋人的习俗。但担心子孙忘本。总是设置一些禁令,如全家不过洋节,仍以我中华流传数千年的节日为节日。居家不讲洋话,永远使用乡音,进而提醒家中晚辈,永远以三纲五常为伦……”
“喔,令祖真是深谋远虑。”荣禄赞道,“难怪你如此忠于朝廷。”
“所以,小臣以为,无论科举、交通、游学、刑狱、税制等等,皆可学习西洋。但学习之前,必须深刻理解洋人为什么做的好,我们为什么有缺陷。然后方可施行。尤其应当谨守一个大原则,那就是谨记‘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八个字……”
“慢着,你最后的八个字再说一遍。”荣禄站起来。
龙谦又说了一遍,“张香帅不是早已提出这个提法了吗?”看荣禄激动的神情,龙谦有些迷茫。这个提法很有名啊,难道荣禄没听说过?
“张之洞前年上劝学篇,将旧学为体,新学为用,很得太后赏识。但论精辟,哪里比得上你总结的八个字。中学不等于旧学,西学也不一定是新学。”荣禄兴奋地搓着手,“龙谦,老夫知道你是念过书的,回去写一道折子,说说你对变法的看法,尽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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