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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透不过气,偏偏每天还得忍受学校里地议论和眼神,装作不为所动。
所以他来到了潮城。
这是一个节点、分界线,其实说到底是他逃避的一种方式,有时候方颉觉得自己其实挺懦弱的,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心理防线就这么高,发生超过防线的事,很容易就决堤了。
方颉不管不顾地说完,想了想好像没什么要补充的了,浑身一松,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
舒服,方颉想。
这是他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向人说出自己家里的破事,连祁向都只是知道个模糊的大概。方颉很不喜欢向人倾诉,一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马上要成年的高中生要跟人交心什么的……二是他也确实没什么人可以说。
但就在这么个普普通通的晚上,他喝了两口可乐就和喝了假酒似的,对着江知津全说出来了。
真轻松啊。
方颉微微合上眼,旁边的江知津一直没有说话,他也不去管,只是安静的闭目养神。
隔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旁边的江知津动了,几秒钟后,江知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颉。”
那声音很近,方颉睁开眼,发现江知津坐到了旁边也仰头躺了下来,转头注视着自己。两人的距离隔得非常近——方颉一睁眼,甚至能看清江知津的睫毛。
非常非常长,在灯光的映照下在眼下投出了一小片阴影。眼睛很亮,目光专注的时候像是琥珀。
方颉一下就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反应道:“嗯?”
“虽然这么说好像站着说话不腰疼,”江知津说:“但是这些都不关你的事。”
“……我还以为你要教教我怎么劝劝我妈,或者和我一起骂骂我爸呢?”方颉说。
“如果你需要的话,”江知津笑了笑,“但我还是想和你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用不着每天想我要怎么劝我妈离婚,怎么和我爸相处,怎么面对以前的同学,还有那个医院里的小孩,我要不要和他配型,如果成功了要不要移植,不管怎么选好像都有负罪感……”
他看着方颉,有点不耐烦,但还是放缓了声音:“你脑子里放得下那么多东西吗?”
方颉一时没说话。
他确实在想这些,在潮城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想,来了绍江频率少了一些,但有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冒出头。
江知津面上没有表情,语气和平时相差甚远,平淡妥帖,却莫名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所以没有人能要求你来承担后果,更没人能道德绑架你,别管谁来拿血缘或者其他来要求你做什么,他们都不配。”
真拽啊江哥。
方颉听着有点想笑,又有点难受。
虽然不肯承认,自从那个女人来找过他之后,他很怕。
凭什么要我去配型,凭同父异母吗?他出生征求过我的意见吗?我想要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弟弟吗?
但是他要是真的死了呢?因为自己不肯配型。
“你转学来绍江是为了读书,那就好好读书就行了。”
江知津望着方颉,两个人都躺在沙发里,视线交错的时候,他的声音在安静地客厅里清晰坚定。
“你现在身边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所以只用看着我就行了。”
方颉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江知津也是一样。两个人都偏着头,目光在一片静谧的灯光中相对。
灯不算亮,冷色,像是一个离得很近的月亮。电影已经结尾,片尾曲是一首舒缓的俄语歌。
方颉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喉结下意识轻轻上下滚动了一下。
“看到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