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惊喜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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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人一样,国外旅游使他变得更精神了,因为他的执拗劲好像几乎没了。他那老式的殷勤得到了改善,他比以前更慈祥了。他称一对新人为"我的孩子们"。看到他对他们微笑真是让人怡悦。更令人怡悦的是艾美对他尽着女儿般的责任与孝道,这完全赢得了他的心。最好的是看着劳里围着他们两个转,仿佛欣赏不够他俩组成的美景。
梅格的眼光一落到艾美身上,便意识到她自己的服装没有巴黎人的风味。小劳伦斯太太会使小莫法特太太黯然失色。
那位"女士"是个地地道道、非常优雅有风度的妇人。乔观察着这一对人想着:“他们俩在一起看着多么般配啊!我是对的,劳里找到了美丽、出色的女孩,她比笨拙苍老的乔更适合他的家庭,她会成为他的骄傲,而不会折磨他。”马奇太太和她丈夫面露喜色,他们点头微笑着。他们看到最小的孩子不仅做事干练,待人处世知情达理,而且也得到了爱情、自信、幸福这些更好的财富。
艾美的表情柔和清亮,显示出内心的宁静。她的声音里具有一种新的柔情,沉着冷静的处事之风一变而为文雅端庄、亲切动人。小小的矫饰无损于她的风度,她热诚美好的举止比她以前的优雅与新婚所焕出的魅力更为迷人,因为它明白无误地立刻使她带上了一个真正的女士标记,以前她曾希望成为这样的女士。
“爱情使我们的小姑娘变了许多,”妈妈和蔼地说。
“她一生都有个好榜样,亲爱的,”马奇先生低声回答,他深情地看了一眼身旁那张憔悴的脸和灰白的头。
黛西的眼睛离不开她的"漂良"(漂亮)阿姨,于是就像叭儿狗似地把自己系在了女主人的腰带上,那里充满了难以抗拒的诱惑。德米先是无动于衷,怔怔地考虑这新出现的关系,后来便性急地接受了贿赂,妥协了。诱人的贿赂是从伯恩带来的一组木熊玩具。然而,一阵侧面攻击迫使他无条件地就范了,因为劳里知道怎样对付他。
“小伙子,我第一次有幸认识你时,你就打我的脸。现在我要求绅士般的决斗。“说着,这个高个子叔叔便开始将小侄子往上抛着,揉着,那动作既破坏了他镇定自若的尊严,也使男孩子内心喜悦。
“哎呀,她从头到脚穿着丝绸,你看她坐在那儿神采洋洋(飞扬),听大家叫小艾美劳伦斯夫人,这真叫人心里喜欢,”老罕娜嬷嬷咕哝着。她一边明显地在胡乱摆着桌子,一边不由地频频透过拉门朝里张望。
天哪,那是怎样的谈话啊!先是一人说,再换另一人说,然后大家一起说起来,都想在半小时内把三年的事讲完。幸好茶点准备好了,为大家提供了暂歇机会,也提供了吃的东西。他们再像那样谈下去,会嗓子沙哑,头昏眼花的。非常幸福的一队人马鱼贯进入了小餐厅。马奇先生自豪地护送着"劳伦斯太太",马奇太太则骄傲地依在"我儿子"的臂上,老先生拉着乔的手,瞥了一眼炉火边那个空角落,对她耳语道:“现在你得当我的女孩了。”乔双唇颤抖着低声回答:“我会试着填补她的位置,先生。”那双胞胎在后面欢跃着,他们感到太平盛世就在眼前,因为大家都为新人忙着,丢下他俩任意胡作非为。可以确信他们充分利用了这个机会。他们偷偷呷了几口茶,随意吃着姜饼,每人拿了一个热松饼,他们最妄为的违禁事便是每人往小口袋里装了一个诱人的果酱馅饼,结果馅饼给弄得粘乎乎的,成了碎屑,这教育了他们,馅饼和人性一样脆弱。他们兜里藏着馅饼,心中惴惴不安,担心乔乔阿姨锐利的眼睛会穿透那薄薄的麻纱布衣和美丽奴绒线衣,那下面隐藏着他们的赃物。所以,小罪犯们紧贴着没戴眼镜的"爷衣"(爷爷)。
艾美刚才像茶点似地被大伙传来传去,这时靠着劳伦斯爷爷的肩臂,回到客厅,其余的人像方才进去一样两两出来了。这样一来只剩下乔没了伴儿。当时她没在意,因为她滞留在餐厅,回答着罕娜急切的询问。
“艾美小姐坐那四轱轳马车(双座四轮马车)吗?她用储藏的银盘子吃饭吗?“要是她驾着六匹白马,每天用金盘子吃饭,戴钻石戒指,穿针绣花边衣,我也不奇怪。特迪认为怎样待她都不过分,”乔心满意足地回答。
“没问题了!你早饭要什么?杂烩还是鱼丸子?”罕娜问。
她聪明地将无味的话题混进了带有诗意的事里。
“我随便。”乔关上了门,她感到此时食物不是个合适的话题。她站了一会儿,看着在楼上消失的那一帮人,当德米穿着格子呢裤的短腿艰难地爬上最后一个楼梯时,一阵突如起来的孤独感袭上了她的心头。感觉那样强烈,她眼睛模糊了。她环顾四周,仿佛想找到什么可以依靠的,因为,即便是特迪也丢弃了她。她自言自语:“我等到上床时再哭,现在不能让人看出情绪消沉。”要是她知道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正分分秒秒向她逼近,她就不会这么说了。接着她的手伸向眼睛——因为她的男孩式习惯之一便是从来不知她的手绢在哪——她刚勉强挤出笑容,就听到门廊有人敲门。
她好客地匆匆打开门,盯住了来人,仿佛又来了个幻影使她吃惊。那里站着个留着小胡子的高个子先生,像是午夜的阳光,在黑暗中朝她微笑着。
“噢,巴尔先生,看到你我是多么高兴!”乔一把抓住他叫了起来,仿佛生怕还没将他弄进来,黑暗就把他吞没。
“见到马奇小姐我也高兴—-可是,不,你们有客人——"听到楼上传来的说话声以及咚咚的脚步声,教授停住了。
“不,没有,只是家里人。我妹妹和朋友刚刚回家,我们都非常快乐,进来吧,加入到我们中来吧。”虽然巴尔先生善于交际,我认为他还是想有礼貌地走开,改天再来。可是,乔在他身后关上了门,拿下了他的帽子,他怎好走呢?也许她的表情起了作用,见到他,乔忘了隐瞒高兴的心情,她坦率地表露了出来,这对那孤寂的人具有异乎寻常的魅力。乔的欢迎大大超出了他最大胆的希求。
“要是我不成为多余的先生,我将非常高兴见到他们大家。你生病了,我的朋友?”他突然问道,因为乔在挂他的大衣时,脸色暗了下来,他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不是病了,而是疲倦、痛苦。离开你后我们有了灾难。”“哦,是的,我知道。我听说了,我为你感到心疼。”他又握了握她的手。他的表情那样充满同情,乔感到好像任何安慰都比不了这种仁爱的眼神和温暖大手的紧握。
“爸,妈,这是我的朋友,巴尔教授。”她的表情与语调带有不可遏止的自豪与快乐,仿佛她方才是吹着喇叭、手舞足蹈地开了门。
倘使那陌生人对将受到怎样的接待心存疑虑的话,一会儿他受到的热诚欢迎使他放了心。每个人都客气地和他招呼,开始是为乔的缘故,很快他们就为他自己的缘故喜欢其他来。
他们情不自禁,因为他带着法宝,能打开所有的心。这些纯洁的人们立刻同情其他来,因为他穷,感到更加亲密。贫穷使生活稍好些的人们变得富有起来,贫穷也是真正热情好客精神的担保。巴尔先生坐在那里环顾四周,他的神情像是旅行者敲开了陌生人的屋门发现自己回到了家。孩子们围着他,像是蜜蜂围着蜜糖罐。两个孩子一边一个坐在他的腿上,他们以孩子的大胆搜他的口袋,拔他的胡子,检查他的表,想引其他的注意。妇女们相互传递着赞许的信息。马奇先生感到与他心性相投,便为客人打开了他的话题精疲宝库。寡言的约翰在旁听着,欣赏着,却不发一言。劳伦斯先生发现不可能去睡觉了。
要不是乔在忙着别的事,她会被劳里的表现逗乐的。一阵轻微的刺痛,不是出于忌妒,而是出于类似怀疑的东西,使得这位先生开始时带着兄长般的慎重超然地观察着新来者,但是持续不长时间,他还没反应过来,便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兴趣,被吸引进那一圈人中。因为,在这样愉快的氛围里,巴尔先生充分发挥了他的口才。他侃侃而谈,妙语连珠。他极少对劳里说话,却常看他。他看着这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脸上便会掠过一丝阴影,仿佛为自己失去的青春遗憾,然后他的眼睛便会渴望地转向乔。假如乔看到了他的眼神,她肯定会回答那无声的询问。可是乔得管住自己的双眼,因为不能放任它们。她小心地让眼睛盯着正在织的小短袜上,像是个模范的独身姨母。
乔不时地偷看一眼教授,这使她神清气爽,就像在尘土飞扬的路上散步后饮过清泉一样,因为在这悄然平视中,她看到了某种她渴望的东西。此刻,巴尔先生的脸上丝毫没有心不在焉的表情,他精神抖擞,兴致勃勃。她想,实际上是年轻漂亮。她忘了将他和劳里比较,对陌生人她通常这样做。
这对他们大为不利。此刻,巴尔似乎很有灵感,虽然转到了古人葬礼习俗的谈话,不能被看作是令人兴奋的话题。当特迪在一场争论中被驳得哑口无言时,乔得意得脸上放着光彩。
她看着爸爸神情专注的脸,心里想到:“要是他每天都有我的教授这样的谈友,该会多快乐啊!”最后一点,巴尔先生穿着一件新的黑色西服,这使他看上去比以前更像个绅士。他浓密的头发剪了,梳理得很整齐,可是保持不了太久,因为他一激动起来,便像往常一样,把它们弄得蓬乱不堪。比起平整的头发,乔更喜欢他的头发乱竖着,因为她认为那样使他漂亮的额头带上了朱庇特似的风味。可怜的乔,她是怎样赞美着那个其貌不扬的人啊!她坐在那儿,那样默默地织着袜子,同时什么也没逃脱她的眼睛,她甚至注意到巴尔先生洁净的袖口上有着金光闪闪的扣子。
“亲爱的老兄!他即便是去求婚,也不可能比这更仔细地装扮自己了,”乔心里想着。这句话突然使她心中一动,她的脸陡然红了起来,只好将线团丢下,弯腰去拣,借机遮蔽一下红红的脸。
然而,这个动作并没有像她预期的那样成功,因为,用比喻的说法,教授正在为葬礼火堆添火,这时他放下了火把,躬身去捡那小蓝线团。当然,他们两人的头猛地撞到了一起,撞得眼冒金星,两个人红着脸直起身来,都没有拾到线团。他们回到了各自的坐位,心里后悔不该离座。
没有谁意识到夜已深了,罕娜早就高明地转移了孩子,他们打着盹,就像两朵粉红的罂栗花,劳伦斯先生回家休息了。
剩下的人围炉而坐,不停地谈着,完全不顾时间的流逝。后来,梅格母性的头里产生了坚定的信念:黛西肯定摔到床下去了,德米想必在研究着火柴的结构,睡衣定是被燃着了。于是她动身回家了。
“让我们来唱歌吧,就像以前那样,因为我们又聚到一起,”乔说。她觉得只有引吭高歌才能尽情而又稳妥地宣泄心中的激情。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到了,可是没有谁感到乔的话缺少考虑、不真实,因为贝思似乎还在他们中间,无形而又无时不在。她比以前更可爱。爱使家庭坚不可摧,死亡也不能将起拆散。那张小椅子放在老地方,小篮子还放在惯常的架子上,篮子里装着她没完成的针线活,那张心爱的钢琴没有移动地方,现在很少有人去碰它。贝思安详的笑脸就在钢琴上方,像以前那样,俯视着他们,仿佛在说:“快乐吧,我就在这里。”“弹点什么吧,艾美,让大家听听你有了多大的长进,”劳里说。他对他有出息的学生满怀自豪,这情有可原。
可是艾美热泪盈眶了,她转动着那张褪了色的琴凳,低声说:“今晚不弹了,亲爱的,今晚我不能炫耀。”然而,她确实露了一手,这一手比才华或弹艺更好,她唱起了贝思常唱的歌来。声音里充满柔情,这是最好的老师也教不出来的。任何其他的灵感都不能赋予她更美更甜的震撼力量。它打动了听者的心弦。屋子里非常安静,唱到贝思最喜欢的圣歌中最后一句时,那清亮的歌声突然卡住了,很难说——人世间没有天堂治愈不了的痛苦,艾美靠在站在身后的丈夫身上,她感到没有贝思的亲吻,她回家受到的欢迎便不完美。
“好了,我们以米娘之歌结束吧,巴尔先生会唱,”没等艾美的停顿使人难受起来,乔赶紧说。巴尔先生喜悦地清清嗓子,哼了一声。他走到乔站着的角落说——“你和我一起唱,好吗?我们俩配合非常好。”顺便说一句,这可是个可爱的谎话,因为,乔和蚱蜢一样对音乐一窍不通。但是,即便教授提议唱整个一出歌剧,乔也会同意的。她颤声唱了起来,喜悦中也不管是否合拍合调。
这没多大关系,巴尔先生像个真正的德国人那样起劲地唱着,他唱得不错。很快乔的声音便降为轻柔的低哼了,这样她便可以听着那似乎专为她唱的圆润的歌声。
你知道那个香橼盛开的国家吗?
这是教授最喜欢的一句歌词,因为"那个国家"对他来说,指的是德国,但是,现在他却似乎带着特别热情的调子拖长了下面的歌调——那里,哦,那里,我愿和你一起,哦,我亲爱的,去吧。
这深情的邀请使一个听众心中是那样地激动着,她极想说她真的知道那个国家,只要他愿意,她随时欣然前往。
歌唱得非常成功,演唱者得到很大的荣誉。可是,几分钟后,他瞪眼看着艾美戴上帽子,完全失了态;因为乔只简单地介绍她为"我妹妹"。从他进屋起,没有谁叫她的新名字。
后来他更加忘乎所以了,因为劳里在告别时,以他最优雅的风度说道——“我和我妻子为见到你深感荣幸,先生。别忘了,我们随时欢迎你大驾光临。”于是,教授由衷地致以谢意,满怀喜悦而神采飞扬。劳里认为教授是他见过的最令人愉快、易动感情的老兄。
“我也该走了。不过亲爱的太太,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会乐意再来的,因为城里有点小事务,将让我在这里逗留几天。”他对马奇太太说着话,眼睛却看着乔。妈妈的声音和女儿的眼色都真心诚意地表示同意。正如莫法特太太设想的那样,马奇太太并非不明白她的孩子们的心事。
“我想那是个聪明人,”客人都离去了,马奇先生站在炉边地毯上温和满意地评论道。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马奇太太一边给闹钟上发条,一边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许口气补充道。
“我料想你们会喜欢他的,”乔只说了这一句,便溜开上床去了。
她奇怪是什么事务把巴尔先生带到这个城来了,最后认定他被委派到某处就任某种非常体面的工作,只是他太谦虚,不愿提及此事。而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安全保险,无人看见了。这时,他看着一个严肃古板年轻女士的像片。这女士头发很厚,她似乎忧愁地凝视着未来。要是乔看到教授这时的神色,特别是当他关掉了煤气灯,在黑暗中吻着像片时,她也许会把这事弄明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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