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束之高阁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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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米,乖孩子,静静躺着好不好?妈妈下楼去给你可怜的爸爸倒杯茶,”梅格问。她听到过道里的门轻轻关上了,熟悉的踮着脚走路的声音进入了饭厅。
“德米要喝茶!”德米说。他准备参加宴会。
“不,要是你像黛西那样静静地去睡,我就给你留些小饼饼明天当早饭。好不好,宝贝?”“考(好)!”德米紧紧闭上了眼睛,好像要追上睡眠,赶快到盼望的明天。
梅格利用这有利的时机溜出门,跑下楼笑着迎接丈夫。她头上戴着那个他特别欣赏的蓝色蝴蝶结。他立即就瞧见了,惊喜地问:“哎呀,小母亲,今晚我们多么高兴。有客人?”“只有你,亲爱的!”“那是生日、周年纪念日,还是别的什么?”“都不是!我厌倦了当邋遢女人,所以我打扮起来换个样。
你不管有多累,坐在餐桌前时总是穿戴整齐。我有时间,为什么不能也这样呢?”“我那样是出于对你的尊重,亲爱的!”老式的约翰说。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布鲁克先生。”梅格笑了。她又是那么年轻漂亮了。她隔着茶壶向他点着头。
“嗯,真是非常好,又像以前那样了。这个味道不错。亲爱的,为你的健康干杯!”约翰一阵狂喜。他恬然地啜着茶,然而这种情形非常短暂,因为,当他放下杯子时,门把手神秘地嗒嗒响了起来,只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焦躁地说着——“太(开)门,我要见(进)来!”“是那个淘气包!我叫他自己去睡,他倒跑到楼下来了。
穿着那帆布鞋嗒嗒跑着,冻死他去,”梅格说着去开门。
“已经到早上了,”德米进门开心地宣告,长睡衣优雅地垂落在胳膊下。他在桌子旁乱蹦乱跳,头上每一络小鬈发都随之一上一下地欢跳。他钟情地打量着"小饼饼"。
“不,还没到早上。你得去睡觉,别烦你可怜的妈妈。这样你就能吃到带糖的小饼饼。”“德米爱爸贝。”机灵的小家伙打算爬到爸爸的膝上,参加欢宴,享受被禁止的乐趣。可是约翰摇着头,对梅格说——“要是你叫他呆在楼上,自己睡觉,那就让他这么做,否则他就再不会在乎你的话了。”“当然是这样。过来,德米。“梅格领走了儿子,她真想揍这小捣蛋的屁股。他在她身旁蹦着,幻想着一进到育儿室就会得到贿赂。
他并没有失望。缺乏远见的妇人真的给了他一块糖。她把他塞进被子里,不到早晨,不许他再溜下来。
“考(好)!”德米发了假誓,他极快乐地吮着糖块,为他又一次得手而自鸣得意。
梅格回到位子上,晚餐进行得十分惬意。忽然,那小鬼又走进屋来,他揭发了妈妈的失职,大胆地要求"还要吃糖糖,姆妈"。
“哎哟,这可不行。”约翰硬起心肠回绝那可爱的小罪犯。
“那孩子不去安稳地睡觉,我们就不得安宁。你做奴隶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教训他一下,一切都会结束。把他放到床上,丢开他,梅格。”“他不会呆在那儿的,除非我坐在他身边。”“我来对付他。德米,上楼去,像妈妈说的那样上你的床去。“我不!”小叛逆回答。他伸手去拿他垂涎的"饼饼",然后沉着大胆地吃了起来。
“不可对爸爸这样说话。你要是不自己走,我就把你带走。”“走开,德米不爱爸贝了。”德米退到妈妈的裙子边寻求保护。
可是那个避难所没用,因为妈妈说着"对他温和些,约翰",就把他交给了敌人,令小罪犯沮丧。一旦妈妈不管他,审判日就要到了。他被夺去了饼子,失掉了欢乐,又被一只顽强的手带到了那张讨厌的床上。可怜的德米控制不住愤怒。
他公然反抗爸爸,拼命地一路踢着腿,尖叫着上了楼。刚把他放到床上,他就尖叫着滚到另一边,然后朝门口冲去。结果又很失面子地让爸爸抓住小睡袍下襟提回了床上。这种热闹的场面一直进行着,直到小家伙的力气耗完了。这时他放声大嚎起来。这种发声练习通常总征服了梅格,可是约翰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个柱子。柱子是公认的聋子,什么也听不见的。没有哄劝,没有糖块,没有催眠曲,也没有故事,甚至灯也给灭了,只有炉火发出的红光为"大大的黑暗”添了点生气。德米好奇地看着黑暗,反倒不怕了。这种新局面使他憎恶。当愤怒的狂暴平息下去时,被监禁的小霸主想起了他温柔的女奴,便绝望地吼着要起姆妈来。这随着怒嚎之后发出的痛哭声直扎梅格的心窝,她跑上楼去恳求——"让我和他呆在一起吧。他现在会乖的了,约翰!”“不,亲爱的。我已经跟他说过,他必须像你说的那样去睡觉。只要我晚上在这儿,他非睡不可!”“可是,他会哭出病来的,”梅格求道,她责怪自己不该丢弃她的孩子。
“不,他不会的。他很累了,很快就会睡着。事情就完了。
他要懂得应该听话。别插手,我来对付他。”“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生硬的态度摧毁他的精神。”“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许用溺爱宠坏他的脾气。下楼去,亲爱的,把孩子丢给我吧。”当约翰以那种主人的腔调说话时,梅格总是服从着,她也从不为她的温顺后悔。
“约翰,请让我亲他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德米,对妈妈说晚安,让她去休息。她整天照顾你们很累了。“梅格总是坚持说亲吻能起作用。亲过以后,德米的呜咽声小下去了。他静静地躺在床里边,先前他曾在那里痛苦地扭动过。
“可怜的小人,他那样哭着,又想睡觉,已经累坏了。我来给他盖上被,然后下楼让梅格放心,”约翰想道。他蹑手蹑脚来到床边,以为他那叛逆的继承人已经睡着。
可是他并没有睡着。爸爸一过来窥探,德米的眼睛便睁开了,小下巴也开始颤抖。他伸出胳膊,后悔地抽着气说:“现在德米听发(话)了。”梅格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弄不清大嚎以后长时间的寂静是怎么回事。她想象着各种各样不可能发生的事故,最后溜进了屋,她要消除疑窦。德米已经睡熟,不是通常那种仰八叉,而是乖顺地蜷曲着,睡在爸爸的胳膊弯里,紧紧地搂着爸爸,握着爸爸的手指,好像体味到了爸爸的恩威兼施,睡着了看上去像是更悲伤也更懂事了。约翰就这样搂着他,带着女人般的耐心等那小手松开。可是等待中自己也睡着了,与其说他是和儿子扭打累了,还不如说是一天工作劳累所致。
梅格站在那里,注视着枕头上的两张脸,暗自笑了起来。
然后,她又溜了出去,满意地说:“我根本不需要担心约翰会对我的孩子们过分粗暴,他真的知道怎样对付他们。他会是个好帮手,德米太伤我的神了。”约翰终于下楼来了,他本料想会看到一个郁郁不乐或者要责备他的妻子,结果却又惊又喜地看到梅格心平气和地在修饰一顶帽子,还请求他如果要是不太累的话,就为她读点有关选举的东西。约翰很快便看出,正在进行某种革命。但是他明智地不加提问,因为他知道,梅格是个非常直率的小妇人,守不住任何秘密,所以不久事情就会露出端倪。他欣然应允,非常温和地读了一个冗长的辩论,然后十分清楚地解释给她听。梅格装出深感兴趣的样子,想找些聪明的问题来问,尽力阻止脑子从国家状况漫游到她帽子的状况上。然而,她暗自思忖,认定政治和数学一样让人头疼。政治家们的使命似乎就是互相咒骂。她把这些妇人之见留在心底,当约翰停下来时,她便摇着头,说出她认为具有外交含糊性的话:“嗯,我真看不出我们解决了什么问题。”约翰笑了起来。他看了她一分钟,她在手里抚弄着一个用丝带和花儿装饰的小帽儿,兴趣十足地瞅着。他的高谈阔论却没有激起这种兴趣。
“她竟想着好我所好,所以我也要爱她所爱,这才公平!”公道的约翰想着,然后大声补充道:“非常漂亮,这就是你说的那种早餐帽?”“我亲爱的丈夫,这是户外软帽,也是我去音乐会和戏院戴的最好的帽子。”“请原谅,它这么小,我自然把它错当成你有时随意穿戴的那种。你怎样让它保持不掉呢?”“用这几条丝带系在下巴下,配上玫瑰花蕾,这样。”梅格戴上帽子,系给他看。她带着一种抵挡不住的、宁静而又满足的神态看着他。
“这顶帽子多可爱!可是我更喜欢它下面的那张脸,因为它看上去年轻快乐了!“约翰亲了亲那张笑脸。这大大有损于下巴下的那朵玫瑰花蕾。
“很高兴你喜欢它,因为我想让你哪天晚上带我去听场新的音乐会。我真的需要音乐使我保持正常状态。好不好?求你了!”“当然可以,你已经被困了这么长时间了。我真想带你出去,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那样会给你带来无穷乐趣。所有的事中,我也最喜欢这件。什么让你想到这点的,小妈妈?”“嗯。前些天我和妈咪谈过。我告诉她,我感到多么紧张、焦躁、情绪不好。她说我需要些变化,少操些心,所以打算让罕娜嬷嬷过来帮忙照看孩子,我就多照管些家务,适时出去调节一下,免得变成一个性情烦躁、未老先衰的老妇女。约翰,这只不过是个试验,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想做这个实验,因为最近我令人羞愧地忽视了你。假如我能够,我要把家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你不反对,是吧?”别去管约翰说了什么,也别管那顶小帽子是怎样十分侥幸地免于彻底损坏,我们有权利知道的事情便是下面这些。从这座屋子及起居民们逐渐发生的变化判断,约翰好像并未反对什么。房子当然没有成为伊甸园,然而劳动系统的分工使每个人感到情况更好了。在父亲的管束下,孩子们茁装成长。
约翰处事精细,意志坚定,他将秩序和服从带进了孩子王国。
同时,梅格通过大量有益健康的锻炼、一些小小的生活乐趣,以及和聪明的丈夫许多次推心置腹的谈话,恢复了精神,稳定了情绪。家又变得像家了。如果不带上梅格,约翰也不愿意离开家了。现在斯科特夫妇来布鲁克家作客了。每个人都感到小屋子是个生活胜地,充满欢声笑语、天伦之乐。甚至快活的莎莉-莫法特也喜欢来这儿了。”你这里总是那么安静,令人愉悦。我老想来,梅格!”她总是这么说,渴慕地四下打量着屋子,仿佛要发现魅力之所在,好在她的大院里也如法炮制。那所华宅金玉满堂,但却孤寂冷静,因为那里没有吵吵闹闹、活泼快乐的孩子们,内德生活的世界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这种家庭的幸福不是突然降临的,但是,约翰和梅格找到了开启它的钥匙。婚后的岁月教会他们如何使用这把钥匙,打开真正的家庭之爱与互相帮助的宝库之门,这些财富最贫穷的人们可以拥有,最富有的人们却买不到。这就是年轻的妻子们和母亲们同意被束在那种高阁的原因。在那上面,她们于世间的不安与焦虑中安然无恙,在那些依恋她们的幼儿稚女身上找到了忠诚的爱;她们无畏痛苦、贫穷与年岁的增长;她们和一个忠实的朋友携手并进,同甘共苦。这个朋友,那古老优秀的萨克逊语言的真正意思就是"家庭的保证"。
她们就像梅格那样,认识到妇人最幸福的王国是家庭,而作为她们统治艺术最高荣耀的不是做一个女王,而是做一个聪明的妻子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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