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家务经验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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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多数别的年轻主妇一样,梅格带着当个模范管家的决心,开始了她的婚姻生活。应该让约翰感到家像伊甸园,看到妻子笑脸常开,日子过得豪华舒适,若是衣服上的钮扣掉了,就及时钉上,决不让他察觉。梅格对家务倾注了无数的爱心、精力与诚心,因此,尽管遇到了一些困难,她必然还是会成功。她的伊甸园并不宁静,因为小妇人过分急于讨丈夫欢心。她像个真正的马大,忙忙碌碌,为家事拖累着。有时,她累得甚至笑不出来—-吃了美味佳肴,约翰反弄得消化不良,忘恩负义地要求吃清淡饭菜。至于钮扣,她不久就学会惊叹它们又掉到哪儿去了,然后摇头说男人粗心,威胁要让他自己钉,看看他钉的扣子是否更能经得住他笨手笨脚的急扯乱拽。
他们非常幸福,即便后来发现光有爱情不能过活。梅格隔着平常的咖啡壶向丈夫微笑。约翰发现妻子姿色未减。梅格也能从日常的分别中领略到浪漫柔情。丈夫吻过她便柔声轻问:“亲爱的,晚餐要小牛肉还是要羊肉?”小屋不再是华居,而成了过日子的处所,年轻的夫妇不久就认识到这是好的变化。开始,他们做着过家家的游戏,孩子般地嬉戏着。后来,约翰作为一家之主感到肩膀上责任重大,稳步经起商来。
梅格脱下麻纱披肩,系上大围裙,像前面说的那样,不加考虑,干劲十足地投入家务中。
趁着对烹调的热衷,她读完了科尼利厄斯夫人的《菜品》,耐心细致地解决烹饪疑难,好像那是数学作业。有时,成功了她便邀请全家人过来帮忙吃掉丰盛的宴席,失败了便私下派洛蒂将食物送给小赫梅尔们去吃,以便掩人耳目。晚间和约翰一起结算家庭收支,这常使她的烹调热情一度止歇,接下来过一阵子节俭日子,那可怜的人儿只能吃到面包布盯大杂烩,喝再加热的咖啡,令她大伤脑筋,尽管他坚毅的忍受力值得称道。可是不久,梅格虽没找到持家的"中庸之道",却又为家庭财产添了件年轻夫妇非有不可的东西——家用腌坛。
带着主妇燃烧的热情,为了贮藏室存满家制食品,梅格着手腌制栗果冻。她让约翰定购一打左右的小坛子,另外买些糖,因为,他们自家的醋栗已经成熟,需要立即处理。约翰坚信"我的妻无所不能",自然也为她的技艺自豪,他决意满足妻子的愿望,让他们唯一的果实以最悦人的形态贮存起来预备冬用。于是,四打可爱的小坛子、半桶糖给运回来了,还带回个小男孩帮她摘醋栗。年轻的主妇将漂亮的头发束进一顶小帽里,袖子挽到胳膊,系上条格子花围裙,开始了工作。她这条围裙虽说有围嘴,看上去还挺俏。她对成功深信不疑,难道不是见过罕娜做过上百次吗?开始,那一排坛子着实使她吃了一惊,不过约翰非常喜欢吃果冻,橱子顶层放一排可爱的小坛子,看上去也不错。因此,梅格打算把所有的坛子都装满。她花了一整天时间,摘呀,煮呀,滤呀,忙着制她的果冻。她竭尽了全力,向科尼利厄斯夫人的书本讨教,绞尽脑汁想回忆起她没做好的地方罕娜是怎么做的。她重复,重新加糖,重新过滤,然而,那讨厌的东西就是"不结冻”。
她真想就这样系着围裙跑回家求妈帮忙。可是她和约翰曾商定决不让他的小家的烦恼、试验、争吵去烦扰家人。争吵一词当时使她们发笑,好像这个词包含的意思荒唐可笑。她们履行了决议,尽量自己解决问题,也没人干预他们,因为这个计划是由马奇太太提议的。梅格只好在那个酷热的复日,与不好对付的蜜饯孤军奋战。到了五点,她坐在乱七八糟的厨房里,绞着一双弄脏了的手,放声大哭起来。
梅格刚开始令人兴奋异常的新生活时,总说:“只要他高兴,我丈夫什么时候都可以带朋友来家,我会随时都准备好,不会忙乱,不会责怪他,也不会让他感到不舒服。他会看到一个整洁的屋子,一个愉快的妻子,和一顿丰盛的晚餐。约翰,亲爱的,别等着我批准,想请谁就请谁。他们肯定能得到我的欢迎。”的确,那是多么诱人!听到这么说,约翰得意洋洋,有这样优秀的妻子真是福气。然而,尽管他们经常有客人,可是客人们从来没有不期而至,到目前为止,梅格根本就没有机会表现。现实世界总是有这种情况发生,而且不可避免,我们只能惊诧、懊恼,并尽力忍受。
一年有那么多天,约翰偏偏选中那一天出人意料地带了一个朋友回家。若不是因为他全忘了果冻的事,实在不可原谅。约翰庆幸早晨定购了一些美食,并且确信这时已经做好了,他沉浸在美妙的期待中:饭菜可口,娇妻跑着前来迎接夫君。带着年轻主人兼丈夫的满足感,他伴随朋友走向自己的宅第。
他来到鸽房,大失所望。前门通常是好客地敞开着,现在不仅关着,而且锁上了。台阶上昨日踩上的污泥犹在,客厅的窗户紧团,窗帘拉着,游廊里见不着他身穿白衣、头戴迷人小蝴蝶结、手是做着针线活的漂亮妻子,也见不着眼睛明亮的女主人羞怯地笑迎客人。没有那回事,除了一个粗野小子在醋栗丛下睡觉,屋里没一个人影。
“恐怕出了什么事,斯科特,到花园里来,我得去看看布鲁克太太。”约翰被寂静冷落的气氛弄得惊慌起来。
随着一股刺鼻的烧焦的糖味,他匆匆绕过屋子。斯科特先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满脸疑惑。他小心翼翼地和约翰保持一定距离。突然布鲁克消失了,但是斯科特很快既能看见也能听见眼前的一切了。作为一个单身汉,他十分欣赏眼前的景象。
厨房里笼罩着混乱与绝望。一种类似果冻的东西从一个坛子滴到另一个坛子。一只坛子躺在地上,还有一只在炉上欢快地烧着。具有条顿民族冷淡气质的洛蒂,正平静地吃着面包,喝着醋栗酒,因为那果冻还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液体状,而布鲁克太太正用围裙捂着头,坐在那里沮丧地抽泣。
“我最亲爱的姑娘,出了什么事?”约翰冲进去叫了起来,他看到了妻子烫伤的手,方才知道她的痛苦,真是糟糕的景象。又想到花园里的客人,不由暗地惊惶。
“噢,约翰,我真是太累了,又热又躁又急。我一直在弄这果冻,最后筋疲力荆你得帮我一把,不然我要死了!”说着,疲倦之极的主妇一下扑进他的怀里,给了他一个甜蜜的欢迎,这个欢迎很实在,因为,她的围裙和地板同时都受过了洗礼。
“亲爱的,啥事让你烦心?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约翰焦急地问道,一边温柔地吻着小帽顶,小帽子已经歪到一边了。
“是的。”梅格绝望地抽泣着。
“那么,快快告诉我,别哭了,再坏的事儿我都能承受,快说出来,我的爱。“那个——那果冻不结冻,我不知道咋办。”约翰-布鲁克大笑起来,那种笑以后再也没敢有过。它给了可怜的梅格痛苦的最后一击,好嘲弄的斯科特听见这开心的笑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这些?把它们都扔到窗外,别再烦心了,你想要果冻我给你买上几夸脱,看在老天的分上,别这样发作了,我带了杰克-斯科特来吃晚饭,而且——"约翰没说下去,因为梅格一把推开了他,拍着手做了个悲惨的手势,坐进了椅子,用混合着愤怒、责备、沮丧的语调高声叫道——“带人来吃饭,到处乱七八糟!约翰-布鲁克,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嘘,他就在花园里!我把这倒霉的果冻给忘了,可现在没法子了。”约翰焦急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你本来应该传个话回来,或者早上和我说一声,你本该记住我有多忙,”梅格负气地接着说道。惹恼了的斑鸠也会啄人的。
“早上我还不知道呢,况且没时间传话回来,我出去的路上碰到他的。我从未想过要你批准,因为你总说我可以随意带人来。我以前从来没试过。我死也不会再这么做了!”约翰委屈地补了一句。
“我倒是希望你不这么做!立刻把他带走,我不见他,也没有晚饭。”“好吧,我喜欢这样!我送回来的牛肉和蔬菜在哪?你答应做的布丁又在哪?”约翰叫着,冲向食品柜。
“我什么也没时间做,我打算上妈那儿去吃的,对不起,可是我太忙了。”梅格的眼泪又来了。
约斡脾气温和,但毕竟是个人。工作了长长的一天回到家,又累又饿,充满希望,可看到的却是乱七八糟的屋子,空荡荡的桌子,加上个焦躁的妻子,这可不利于身心的休息。然而,他还是控制了情绪,要不是又触及那倒运的字眼,这场风景就会平息了。
“我承认,是有点麻烦,可是,如果你愿意助一臂之力,我们会克服困难招待好客人,还会很开心的。别哭了,亲爱的,加点儿劲,为我们做些吃的。给我们吃冷肉、面包、奶酪,我们不会要果冻的。”他是想开个善意的玩笑,可那个字眼决定了他的命运。梅格认为,暗示她悲惨的失败太残酷了。他这样一说,梅格忍无可忍了。
“你自己想办法解决麻烦吧,我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不能为任何人'加劲'了,这就等于用骨头、粗制面包和奶酪招待客人,我们家不能有这种事情,把那个斯科特带到妈那儿去,和他说我不在家,病了,死了——随你怎么说。我不要见他,你们俩尽可以笑话我,笑话我的果冻,想怎么笑就怎么笑。在这里你们什么也别想吃到。”梅格一口气说完这些具有挑衅味儿的话,扔掉围裙,匆匆撤离阵地,回到卧室独自伤心去了。
她不在期间那两个做了些什么,她无从知晓,只是斯科特先生并未给"带到妈那儿去"。他们走后,梅格从楼上下来,发现杯盘狼藉,使她不寒而栗。洛蒂报告他们吃了"很多东西,大笑着,主人让她扔掉所有的甜玩意儿,把坛子收起来。”梅格真想去告诉妈妈,可是,对自己错误的羞耻感,以及对约翰的忠心阻止她这么做。”约翰是有些残酷,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坐下来等待约翰来求她原谅。
不幸的是,约翰没来,他没这样看待这件事,和斯科特在一起时他将之视为玩笑,尽可能原谅他的小妻子。他这个主人当得热情周到,结果,他的朋友很欣赏这个即席晚餐,答应以后再来。约翰其实很生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他认为是梅格使他陷入了麻烦,然后在他需要帮助时丢弃了他。”让人家随时随地带人回家,相信她的话这样做吧,又发起怒来,责怪人,将人家丢于危难中不顾,让别人嘲笑、可怜。这样不公平,不!确实不公平!梅格得明白这一点。”吃饭时,他怒火中烧。可是送走斯科特,踱步回家时,内心风暴已经平息,一阵温情袭上心头。”可怜的小东西!她尽心尽意想让我高兴,那样做让她难堪。当然,是她错了,可是她太年轻,我得耐心些,教教她。”他希望她没有回娘家——他讨厌闲话和别人的干涉。有那么一会儿,一想到这些他又来了气,接着,又担心梅格会哭坏身子,心就软了下来。他加快了步子,决心平静地、友好地、坚定地、相当坚定地向她指出,她身为妻子错在哪里。
梅格同样决心"平静地、友好地、但是坚定地"向他指出做丈夫的职责。她很想跑过来迎接他,请求原谅,让丈夫亲她,安慰她,她肯定他会这么做的。可是,她当然没有这么做。她坐在摇椅里看到约翰过来,便一边摇着,一边做针线,嘴里自然地哼着小调。好像一个坐在华丽客厅里的阔太太。
约翰没看到一个温柔、悲伤的尼俄伯,有点失望。但是,自尊心要求对方先致歉,他便没有表态,而是悠闲地迈步进屋,坐进沙发,说了句最贴切不过的话:“我们要重新开始,亲爱的。”“不反对。”梅格的答话同样镇定。
布鲁克先生又提了些大家感兴趣的话头,都让布鲁克太太一泼冷水浇灭了。谈话兴趣减弱了。约翰走到一扇窗户前,头,变形成石后继续流泪。
打开报纸,仿佛把自己包了进去。梅格走到另一扇窗前,做起针线,仿佛她拖鞋上的新玫瑰花结在生活必需品之列。谁也不说话,两个人看上去却"平静而坚定",但却感到非常不舒服。
“天哪!”梅格想着,”真像妈妈说的,结了婚的日子真难过,真的既需要爱情,又需要巨大的耐心。”“妈妈"一词又让她联想起很早以前母亲给她的其他建议,当时接受时又是怀疑又是抗议。
“约翰是个好人,可也有他的缺点。你得学会发现它们,容忍它们,记住你自己也有缺点。他个性很强,但绝不会固执己见,只需你友善地和他讲道理,不要急躁地反对他。他处事顶真,尤其讲求事实,这种性格不坏,尽管你说他'爱小题大作'。梅格,千万别在言语行动上冲撞他,他会给你应有的信任和你所需要的支持。他有脾气,但不像我们那样——一阵火发完,然后烟消云散——他那种沉寂的怒火极少发作,可是势头凶猛,一旦点燃,很难扑灭。小心点,要非常小心,不要引火烧身。太平幸福的生活取决于你对他的尊重、注意,假如你俩都犯了错,你要首先请求原谅,提防不要误解,这些往往导致更大的痛苦与悔恨。”梅格坐在夕阳下做着针线,回想着妈妈的这些话,尤起是后面的话。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严重分岐。她回忆起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现在听起来又愚蠢,又不友好,她的怒气也是那样孩子气。想到可怜的约翰回家后碰上这么个场面,她心软了。她含着眼泪瞥了他一眼,可是他没有感觉。她放下针线活站起身来,想着:“我来第一个说'原谅我'。”可是他似乎没听见。她慢慢地穿过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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