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封电报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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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带来一张便条,内附她们所希望的金额和几句她以前常常唠叨的话——她早就再三告诫她们,让马奇参军是桩荒唐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她希望她们下次能够听她的劝告。马奇太太看后把纸条放到火炉里,把钱装进钱包,紧闭双唇,继续收拾行装。要是乔在场的话,乔一定能懂得她那副神情。
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大小事情已一一办妥,梅格和母亲忙着做一些必需的针线活,贝思和艾美泡茶,罕娜嬷嬷乓乓地,如她所说,熨好衣服,但乔仍没回来。众人开始有点担心,大家都不知道与众不同的乔会起什么念头,劳里便出去找她。他没碰上她,乔却古里古怪地走了进来,神情若喜若悲,似笑似恨,大家正在诧异不解之间,她又把一卷钞票摆在母亲面前,哽哽咽咽地说:“这是我献给爸爸的礼物,让他舒舒服服,平安回家!”“好孩子,这钱是怎么来的?二十五元!乔,你不是干了蛊什么傻事吧?”“不是,这钱千真万确是我的。我没讨,没借,也没偷。
我是自己赚来的,我想你一定不会责备我,我只是卖掉了自己的东西。”乔说着摘下帽子,大家一起惊呼起来,只见一头又浓又密的长发变得短不溜秋。
“你的头发!你那漂亮的头发!”“噢,乔你怎能这样?你秀美的头发!”“好女儿,你没必要这么做。”“她不像我的乔了,但我因此而更深爱她。”在大家的叫声中,贝思把乔剪成平头的脑袋紧紧搂在怀里,乔故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但却骗不过大家;她用手拨弄一下棕色的短发,以示自己喜欢这种发式,说:“这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别这么嚎啕大哭了,贝思。这正好可以治治我的虚荣心,我原来对自己的头发也太自鸣得意了点儿。现在剪掉这头乱发,还可以健脑益智,我的脑袋变得又轻便又好使,理发师说短发很快就可以卷曲起来,这样既活泼好看,又容易梳理。我高兴着呢,收起钞票,我们吃饭吧。”“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乔。我并不是十分满意,但我不能责怪你,因为我知道你是多么愿意为自己所爱的人牺牲你所谓的虚荣心。不过,亲爱的,你没必要这样,我怕你有一天会后悔呢,”马奇太太说。
“不,我不会的!”乔坚定地回答。这次胡闹没有遭到严厉谴责,她心里轻松多了。
“是什么促使你这样做的?”艾美问。对于她来说,剪掉蛊一头秀发还不如剪掉她的脑袋。
“嗯,我十分渴望能为爸爸做点事,”乔回答。这时大家已经围在桌边,年青人身体健康,即便遇上烦恼也能照样吃饭。”我像妈妈一样憎恨向人借钱,我知道马奇婶婶又要呱呱乱叫,她向来就是这样,只要你向她借上一文钱。梅格把她这季度的薪水全交了房租,我的却用来买了衣服,我觉得自己很坏,决心无论如何要筹点钱,哪怕是卖掉自己脸上的鼻子。”“你不必为这事而觉得自己很坏,我的孩子。你没有冬衣,用自己辛苦赚来的钱买几件最扑素不过的衣服,这并没有错,“马奇太太说着慈爱地看了乔一眼。
“开始我一点也没想到要卖头发,后来我边走边盘算自己能做点什么,真想窜进富丽堂皇的商店里不问自龋我看到理发店的橱窗摆了几个发辫,都标了价,一个黑色发辫,还不及我的粗,标价四十元。我突然想到我有一样东西可以换钱,于是我顾不上多想便走了进去,问他们要不要头发,我的他们给多少钱。”“我不明白你怎么这样勇敢。”贝思肃然起敬。
“哦。老板是个小个子男人,看他的样子似乎他活着就是为了给他的头发上油。他一开始有点吃惊,看来他不习惯女孩子闯进他的店子里叫他买头发。他说他对我的没什么兴趣,因为颜色并不时髦,首先他不会出高价;这头发要经过加工才值钱,等等。天色将晚,我担心如果我不马上做成这桩买卖,那就根本做不成了,你们也知道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于是我求他把头发买下,并告诉他我为何这样着急。这样做蛊当然很傻,但他听后改变了主意,因为我当时相当激动,话说得语无伦次。他妻子听到了,好心地说:'买下吧,汤姆斯,成全这位小姐吧,如果我有一把值钱的头发,我也会为我们的吉米这样做的。'”“吉米是谁?”逢事喜欢让人解释的艾美问道。
“她的儿子,她说也在军队里头。这种事情使陌生人一见如故,可不是吗?那男人帮我剪发时,她一路跟我拉话儿,分散我的注意力。”“剪刀剪下去的时候你觉得心寒吗?”梅格打了个哆嗦,问。
“趁那男人做准备的当儿,我看了自己的头发最后一眼,仅此而已。我从不为这种小事浪费感情。不过我承认当我看到自己的宝贝头发摆在桌上,摸摸脑袋只剩下又短又粗的发脚时,心里很不自在。这种滋味简直有点像掉了一只手臂一条腿。那女人看到我盯着头发,便捡起一绺长发给我保存。我现在把它交给您,妈妈,以此纪念我昔日的光彩,因为短发舒服极了,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留长发了。“马奇太太把卷曲的栗色发绺折起来,把它和一绺灰白色的短发一起放在她的桌子里头,只说了一句:“难为你了,宝贝。”但她脸上的神色、使姑娘们换了个话题。她们强打精神,谈论布鲁克先生是怎样一个好人,又说明天一定天气晴朗,爸爸回来养病的时候大家就可以共享天伦之乐了,等等。
到了十点钟大家仍不愿上床睡觉,马奇太太把刚刚做完的活计搁在一边,说:“来吧,姑娘们。”贝思便走到钢琴前、弹奏父亲最喜欢的圣歌;大家勇敢地唱了起来,但又一个接蛊一个停下了歌声,最后,只剩贝思一人独自纵情歌唱,因为对于她来说,音乐就是心灵最好的慰藉。
“上床睡觉,别讲话,我们得起个大早,要抓紧时间好好休息。晚安,孩子们,“圣歌唱完后马奇太太这样说,因为这时大家都没有心情再唱下去了。
她们静静地亲亲母亲,轻手轻脚地走上床,仿佛生病的父亲就躺在隔壁房间里。尽管挂虑父亲,贝思和艾美还是很快就睡着了,梅格却全无睡意,躺在床上思考她短短的一生以来所遇到的最为严肃的问题。乔躺着也不动,梅格以为她早已入睡,不料却听到一下低低的抽齐声,她一伸手,摸到一张湿漉漉的脸颊,不禁叫起来——“乔,亲爱的,怎么回事?是为爸爸伤心吗?”“不,这会儿不是。”“那是为什么?”“我-—我的头发!”可怜的乔冲口说道。她用枕头死死堵住嘴巴,试图掩住激动的啜齐声,但却徒费功夫。
梅格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她亲亲这位伤心的女英雄,一边十分温柔地抚摸着她。
“我并不后悔,”乔哽噎了一下声明,”如果可能,我明天还会这样做。这只是我身上的私心在作怪。不要告诉别人,现在好了。我以为你睡着了,所以悄悄为我的一把美发洒几滴眼泪。你怎么也没睡?”“睡不着,我心里很乱,”梅格说。
“想想愉快的事情,就会很快睡着了。”
“我试过了,但反而更清醒。”
蛊“你在想什么?”
“英俊的脸孔——特别是眼睛,”梅格答道,黑暗中自个微笑起来。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棕色——我的意思是,有时候,不过蓝色也很漂亮。”乔笑了,梅格严厉地命她不许再说,接着又笑着答应替她把头发卷曲,随后便酣然入梦,走进她的空中楼阁去了。
时钟敲响十二点,更深夜静,一个人影在床间悄悄移动,把这边的被角掖好,把那边的枕头摆正,又停下来深情地久久凝视着每张熟睡的面孔,轻轻吻吻她们,然后带着无限的爱意热诚祈祷。当她拉起窗帘,望着沉沉夜色时,月亮穿云破雾,倏忽而出,向她洒下一片祥和的光辉,似乎在静夜中悄悄低语:“别着急,善良的人!守得云开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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