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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www.xbxwx.in,最快更新雪山飞虹最新章节!

    夜晚——

    山风轻轻地袭着。

    灯光、竹影、绢屏、琴、棋、书、画……这些静物各有其趣,互相地对称着。

    这个时候,如果你独自留在这里,如果你还没有入睡,你就会想到很多事情。

    从记忆里翻涌出的思潮,不尽然全是悲惨伤感使你痛心的事情,也有些是属于绮丽温馨一面的。

    岳怀冰在一番痛定思痛之后,他的心早已平静下来了。

    他忘不了雪天练刀、寒夜长啸的慷慨壮志。

    忘不了一刀、两刀、三刀,砍下云中令、夏侯忠、贯大野三人三颗血淋淋的人头。

    他也忘不了沈海月的阴霾奸狡、老谋深算。

    但是闪开了这些血淋淋的仇恨之后,他也忘不了那些属于感情上与他相生相息,有所关联的一切。

    譬如沈海月的女儿沈雁容!

    这个女孩子就常常让他心里烦,下意识里,总好似欠了她些什么似的!

    如果他第一次留在脑海里的影子,是沈雁容而不是尉迟青幽,那么此刻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感受,他可就不敢断定了。

    正因为第一次,也就是两年前在雪山脚下,那个蕃婆子的野店里,看见了尉迟青幽的那一次之后,尉迟青幽那惊鸿一瞥的影子,竟然那般根深蒂固地占在了他的心里。

    如果拿她来和沈雁容相较之下,沈雁容相对的份量可就要轻得多了。

    年轻人没有不多情的。

    岳怀冰只是把这番情,深深地埋藏在自己心里。

    他很少想,也不敢想。

    在过去,他是被所谓的仇恨冲昏了头,没有时间来想这些。

    现在他略微地定了下来,在复仇的事情未有结果和暂告一段落之后,这种对于异性的情怀,就会情不自禁地滋生了出来。

    几上放着自己那口刀。

    在平常,他最喜欢在这种时候起来舞上一趟刀,可是,今夜他却觉得异样的懒慵。

    懒洋洋的。

    对于自己身上所具的武功,他也灰心得很。

    一个自信武技超人、足可横扫天下的人,想不到一下子由天上跌了下来,忽然间发觉到自己的武功竟是如此的不济,内心之沮丧,自是可以想知。

    “冷香阁”是那么的静,静得连院子里的落叶声都可以清晰地听见。

    这些房子,他得悉是“冷魂谷”前主人的修真之处,自是不会轻易供人居住,但是主人兄妹却把它拨出来作为自己居所,可见得对自己之另眼相待。

    他又听见了落叶声……

    气溢显然已经很低了。

    此处虽非酷寒,可是深夜的寒流,也是够瞧的了。

    别个院子里,传过来一阵子琤琮的琴声,只是那么低低地拨动着。

    此时此刻倒使他想到了李商隐的那一首“寒夜深思”了,他缓缓站起来,正想向窗前步去。

    忽然,他怔了一下。

    他看见了一个女人的影子!

    那个影子在他刚刚一发现时,尚还隔着老远,可是一刹间,却已经很近了。

    现在,她已经进来了。

    珠串的帘子不过是轻轻地动了一下,她已经来到了屋子里!

    岳怀冰先是一惊,可是当他看清了来人是谁之后,心里更为吃惊。

    “灵珠。”

    他心里叫了一声,因为进来的这个人,也就是白天饱受众**责的那个奴婢灵珠。

    岳怀冰极为惊吓。

    因为他曾经亲耳听到尉迟青幽命令她今后不许擅入这里一步,那么她岂不是在明知故犯了。

    “灵珠!”

    他轻轻地叫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已足以代表了他内心的惊惧。

    “嘘……”

    灵珠以手指在唇上按了一下。

    这种禁声的动作,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她身上只穿着一袭黑纱的长衣,透过朦胧的月色,那袭纱衣里面的胴体,简直是呼之欲出。

    她的动作极为轻巧,身形略闪,已来到了岳怀冰面前。

    “你来干什么?”

    “岳相公,轻一点儿!”

    灵活的眼珠子,向着四面瞟了一眼,身躯一晃,已坐在了石玉榻上。

    岳怀冰闪身走向窗前,向外张望了一下。

    “放心。”

    她笑着说道:“不会有人的!”

    “你好大的胆子!”

    “我才不怕呢!”

    她这时头垂得很低,两根手指玩弄着纱衣一角。

    那双深藏在长睫毛之下的眸子忽地撩起来,看向岳怀冰,有点生气地道:

    “大不了他们把我抓回红梅阁去,可是我一样会跑出来!”

    说到这里,她似乎很得意地微笑了起来。

    她似乎又是一种女儿的姿态——属于那一类放任、不受拘束一型的。

    “灵珠,你找我有事吗?”

    “嗯……”

    她笑起来露着洁白的牙齿,道:“你不欢迎我来,是吧?”

    “那倒不是的!”

    “没有事我就不能来?”

    说罢她把头编过来,盘在头上的一蓬秀发,云也似地散了开来。

    纱衣里面的一袭红色肚兜清晰可见,那双修长丰腴的双腿,似乎更具有诱惑性!

    岳怀冰皱了皱眉,觉得双方这样的情形之下,见面不大妥。

    可是一来他是客,二来对方尚未说明来意,自不能下逐客令!

    况且,他对她还基于某种的同情。

    灵珠把下巴抵在膝头上,把一双吊梢的长长眼睛睨着他一笑道:“闷,想找你聊聊天!”

    岳怀冰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起码觉得她之所来,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灵珠笑了笑,把一只手摸向腰上,腰上系着一根细长松软的红带子。

    红带子上系着一大串山果,样子很像是葡萄。

    灵珠摘下来,甜甜一笑道:“这是小姐种的‘雪枣’,我偷偷地摘了一串来,给相公你尝尝新!”

    岳怀冰说道:“要是尉迟姑娘知道了呢?”

    “她不会知道的,少主人就一天到晚地偷吃,她哪里弄得清楚!”

    灵珠笑了一声,赶忙用手掩住了嘴巴。

    岳怀冰一笑,说道:“你这不是栽赃吗?”

    “好吃得很哩!”她摘下了一个递过来。

    岳怀冰接过来,觉得冷若冰珠,入口即化,蜜般的甜,很有点像水蜜桃的味道,只是比起水蜜桃却要小多了。

    “这种雪枣,多吃了对咱们练武功的人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小姐是这么说来着!”

    说着她一连又吃了两三个,又分给了岳怀冰几个。

    岳怀冰眼睛不敢接触在她身上,却忍不住问道:“白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珠怔了一下,赌气道:“反正我是这里的累赘,谁看我都不顺眼。不过我也是太疏忽了点儿了,小姐说得不错,如果不是她救了你,你准活不成!”

    “那只能怪我自己,为什么他们却要责备你?”

    灵珠长长的瞳子注视着他,轻叹了一声,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妈是因为我死的……我爷爷说我是生来的妖女,身上有妖气!”

    “噗……”

    她笑了一下,绷着嘴左右摇晃了一下,道:“相公,你看看我真像什么妖怪吗?”

    “那倒不像!”

    灵珠偏过头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道:“不过奇怪的是……二少爷死得的确很奇怪!”

    “二少爷?”

    “不错,你还不知道?”

    “你是说,是尉迟小姐的二哥?”

    “是的!”

    灵珠似乎一下子伤心起来了。

    “二少爷一直对我很好,可是没有几年,他就死了!”

    “是怎么死的?”

    “谁知道?爷爷说是我害死的,说我妈是夜染桃魔生下我的,我是个不吉利的人!”

    岳怀冰不禁作声不得。

    可是奇怪的是,他在注视着这个灵珠的时候,真的会感觉到她是这样一个人。

    她看人时候的神态!

    扬起的眉毛!

    斜过来的眼皮儿……

    很多地方,都让他有这种感觉。

    灵珠牵动了一下嘴角,笑笑道:“你看什么?真把我当成了妖女?”

    岳怀冰道:“你自己说吧!”

    灵珠微微低下了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说我眼睛最怪。”

    说时她就把眼睛注视向岳怀冰。

    “你注意看看,一直看……”

    岳怀冰心里觉得很好笑,发觉到对方根本是个胸无城府幼稚的女孩子。

    他也就不经意地把眼睛注意过去。

    谁知道,当他的眼睛和她的眼神方一接触到一块时,顿时心中愕然。

    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总之,由对方那双长长的瞳子里像是泛出了一种蒙蒙的感觉,像是雾般的,令人心神为之一荡!

    他的脸上猝然泛起了一阵热潮。

    灵珠的眼神儿里,荡漾着前见的迷茫,在一刹间立刻又现出了另一种的神采来。

    那是一种勾人神魄的妖冶媚采……

    挑动的眉梢儿……

    斜起的眼角儿……

    秋波微瞬,樱唇半启,红唇白齿间丁香半吐……

    她已经不再是刚才的灵珠了,变成了十足的荡女……

    岳怀冰只觉得心里一阵子发热,霍地站起身来。

    石灵珠脸上罩着一片红潮,她蹒跚地拖着她可人的胴体,嘤然曼吟一声,遂即向着岳怀冰身上扑来!

    “不!”

    岳怀冰本能地封出了一掌!

    灵珠妖躯一震,遂即跌倒,她嘴里曼呼一声,登时玉体横陈,不再移动!

    岳怀冰怔了一下,心道:糟了,莫非我伤了她?

    想着,忙自趋前。

    灵珠嘴里曼吟着,上胸频频起伏不已。她原本身上只穿着一袭黑色的轻纱,里面是一袭小小肚兜儿,这时既不拘形式地倒在地上,看上去可就十分火爆了。

    粉颈酥胸,雪与玉般地画出一片荡人的魔焰!

    岳怀冰原是自持极坚之人,可是目睹及此,也是怦然心动。

    他迟疑了一下道:“灵珠,你快起来!”

    那灵珠分明并非昏倒,只见她柳眉再挑,凤眸半张,两汪情泪,竟然婆娑地由眸子里淌了出来。

    “岳相公,你真狠心!”

    她呜咽着娇躯一点,已扑入岳怀冰怀内!

    事情的发生只是在一瞬间。

    总之,在岳怀冰内心根本还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灵珠已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身子。

    他身上有一种触了电似的感觉。

    “岳相公,你……你救救我……救救我!”

    樱口微迎,已按在了岳怀冰唇上。

    这本是出人意外、极其尴尬的一刻。

    岳怀冰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一手,一时间可真是慌了手脚!

    石灵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魔女!

    像春风一脉!

    如春柳一袭!

    更厉害是撩人的春火一片!

    透过她玲珑透剔的玉体,一股脑儿的都像飞到了岳怀冰身上。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子头昏眼花,原本钢铁似的身子,一下子竟似变得柔软十分。

    同时间,他感觉出灵珠吐在自己唇内的舌尖,这时竟然发出了一股奇妙吸力。

    那可真是荡人心神的一刹那。

    岳怀冰总算是筑有极深内功根基之人,一发觉到情态不对,他顿时首先控制着丹田的元气。

    果然,就在他力道方及的一刹间,丹田已大为震荡,总算他功力深厚,那股在丹田里盘旋的气机抵抗一阵左冲右闯之后,始终不能被吸提起来。

    这本是缠绵悱恻的一刻,却也是惊心夺魄的一刹。

    两个人纠缠在地上厮滚着。

    蓦地“冷香阁”的两扇大门霍地敞开来。

    面前人影一闪,一人用着沙哑的声音低叱道:“贱丫头,掌嘴!”

    说到“掌嘴”二字时,一只蒲扇大的巴掌,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灵珠脸上!

    这一掌打得可真是不轻!

    石灵珠尖叫了一声,滚球似地摔了出去!

    岳怀冰一时间如同当头一声棒喝,惊怔在当场!

    他虽然仗着内功深厚,未曾被灵珠吸去了元阳真气,可是却也因为运功抗拒过巨,显得疲备不堪!

    房子里多了一个人——苍须奴!

    只见他须眉皆张,脸色涨成了猪肝颜色。

    忽地他扑了过去,拳掌交加之下,灵珠被打得惨叫满地翻滚不已。

    刹时间,她已是面目全非,原来俏丽的一张脸,变得面青唇肿,惨不忍睹。

    “爷爷、爷爷……”

    她痛楚地扑到了苍须奴面前,紧紧地抱住了苍须奴的两条腿,全身剧烈地战瑟着!

    “爷爷……”

    “爷爷,你打死我吧……”

    苍须奴仍然如前,像是疯狂地挥着拳头,可是在灵珠可怜的饮泣声中,他终于软了下来。

    灵珠却已遍体青肿,萎顿了倒在地上。

    “你……”

    苍须奴用手指着她,气得全身发抖地道:“丫头……你当真是想死么?”

    灵珠无力地翻着眼睛,她青肿的眼角,汩汩地淌着泪水!

    “爷爷……爷爷,我不知道我是在做些什么……”

    “你在作孽!作孽!”

    “那么,杀了……我吧!”

    苍须奴咬了一下牙,右手二指向外一指,只见指梢间白光一现,出来一道尺许长短的纯白光华。

    这道白光一经出手,室内立时泛出了一阵阴森森冷风,侵袭得人毛发耸然!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岳怀冰尚未看清那件物件的真实形象之前,那道白光,已然飞到灵珠的面前。

    灵珠面色惨变!

    原来苍须奴在冷魂谷,历事三代,平素又勤以练功,剑术早已大成!

    这近尺许白光,正是其本身修炼的一口飞剑,剑名“太白清风<:"="_.”,收之藏芥子,出之弥六合,一经出手杀人于百里外,犹如探囊取物!

    灵珠目睹着爷爷竟然猝然发出飞剑,欲取自己性命,哪能不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几乎吓昏了过去!

    然而苍须奴岂能真的忍心向她下手?

    剑光一吐,如银蛇出穴,眼看着已向灵珠颈项间绕到,忽地却停住不动!

    岳怀冰这时已经坐起。

    一切事发生得那么突然,真令他不及思索!

    他这时才霍然发觉到,那尺许白光之间,紧紧包裹着的敢情是一口光华灿烂的短剑,剑身纯白,银芒四吐,看上去端的是锋刃已极!

    苍须奴的手指显然控制着这口剑的运行,他无疑地正陷于痛苦抉择之间!

    空中的小剑,婆娑地颤抖着,时进又退,乍伸又缩。

    灵珠忽然翻身跪地,长长的秀发一垂至地。

    她只是痛苦地泣着,鼻涕、眼泪交加滴洒不已。

    铁石心肠的人,也将为之软化!

    苍须奴发出了一声喟然长叹,就在这声叹息的尾声里,那口凌空停住的短剑,忽然缓缓地向后收了回来。

    岳怀冰注意那口短剑越收越小,不过变成了寸许长短,突地一缩,已没入苍须奴衣袖之内!

    石灵珠死中逃得活命,脸色变得异样的苍白,她抖颤颤地站起身来,偏过头来看向岳怀冰,抽搐着,竟然泣出声来!

    苍须奴这才上前,走向岳怀冰深深一拜道:“岳相公……老奴如果来迟一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相公无恙否?”

    岳怀冰摇摇头道:“老丈放心,总算还没有什么大碍!唉……”

    这件事,想起来总是件遗憾!

    现在,岳怀冰甚至连看灵珠一眼,也觉得有点不大好意思!

    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灵珠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些如果只由她外表上看起来,是无论如何也猜想不透的!

    他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

    苍须奴长叹一声道:“不瞒相公说,老奴只此一个孙女儿,对她不免娇宠了一些,要按她今日所为,真是死有余辜,只是……”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声,满脸悔恨懊丧模样!

    岳怀冰苦笑道:“令孙女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可怕了,老丈似应设法早日为她医治才好!”

    苍须奴怒声道:“岳相公你有所不知,这种病,起于生具的天性,非药石可以奏效的!”

    “莫非一任她如此,就无药可治?”

    “这要看她的造化了,红梅阁子午二时的两极光,对她至为有益,只是这丫头好逸恶劳……”

    边说,他边自老泪滂沱直下!

    “老奴为她真是吃尽了苦头,已历劫受苦了一个甲子,看来还要继续下去!”

    灵珠听爷爷说到这里,一时不禁又哭出声来。

    岳怀冰心里十分担心,因为这“冷香阁”与主人兄妹所下榻的“听雷阁”黄色石屋,距离很近,这般地哭闹下去,很难不叫尉迟兄妹所听见,一旦再出来兴师问罪,灵珠的下场可就很难想象了。

    他心里有了这层顾虑,不免四下里多看了几眼,苍须奴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岳相公不必为惊动敝家主而担心,老奴来时已事先设下了禁制,这里一切,可声不出户,主人兄妹万万不会惊动!”

    岳怀冰心里才算放了下来!

    苍须奴道:“这件事如果为小姐知道,只怕老奴亦脱不了祖宗的家法,三年面壁之苦是少不了的,至于灵珠更不知如何了……老奴吃些苦头倒无谓,只怕这三年来,这个丫头将落成何等模样,也许就此形神俱灭,落得永世不可超生,那可就太悲惨了!”

    “所以老奴求相公务必代为守口才好!”

    岳怀冰既知一切,对灵珠非但不再怀恨,却潜生出无比同情。

    话虽如此,对她的这种怪异禀性,自然是深深地留下了戒心!

    他略一考虑,遂即点头道:“老丈放心,这件事到此为止,后辈绝不会在主人兄妹前吐露任何消息!你大可放心!”

    苍须奴脸上顿生无限感激。

    他面色一沉,看向灵珠道:“还不谢过岳相公?”

    灵珠泪光婆娑地姗姗拜倒,道:“相公……”

    才说了两个字即忍不住痛泣出声!

    “灵珠回去吧,这地方今后可千万不要再来了!”

    他无限同情地叹息了一声,道:“在下来此是客,实在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助你。如能为你略尽微力,助你复元,我一定乐意这么做!”

    灵珠只是哭,不发一语。

    可是苍须奴脸上带出了极度喜色,他注视着岳怀冰道:“相公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么老奴先谢谢相公了!”

    说着深深向着岳怀冰拜了一拜道:

    “相公未来之前,老奴早已算知冷魂谷将有贵人吉星降临,后来试以星卦中吉人的生产年月,试与相公的八字一对证,竟然十分吻合,看来冷魂谷未来的这些劫数,全靠相公吉人来解救了!”

    这番话,岳怀冰大是不解。

    苍须奴道:“有些话老奴限于身份,不能多说,也不便多说……总之相公住上些时候也就知道了!”

    岳怀冰怔了一下,道:“莫非说冷魂谷还有什么外敌觊觎不成?”

    他刚刚说了这句话,就立刻觉出十分荒唐,因为冷魂谷主人兄妹已是近乎剑仙中人,什么人敢有此胆量来此滋事?

    可是苍须奴听在耳中,却并未表示异意,他脸上带着很含蓄的样子,笑了笑不愿意深谈。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岳相公,有些事情是难以预料的!”

    他二人只顾了说话,却把灵珠冷落在一边!

    苍须奴长叹一声道:“夜深了,相公休息吧!”

    岳怀冰欠身相送!

    苍须奴看看孙女,脸上生出一片恻然,又回过脸来向岳怀冰说道:“从今以后,老奴定严加约束,相公大可放心。噢……”

    他探手入怀,摸出了一只雕凿着几个人形骷髅的白色的镯子,递与岳怀冰道:

    “这还是老主人在时,送与老奴的一件降魔法器,老奴年事已高,又从来不曾惹是生非,留着它也是无用,因感于相公对愚祖孙破格相待,以此转赠,敬请相公收下吧!”

    岳怀冰尚在犹豫,苍须奴已将之塞入其怀中道:“相公收下来吧,以后也许还用得着。”

    “那……后辈就拜收了!”

    “相公不要这么说,愚祖孙日后拜领相公之处正多,区区之物,算不得什么,这枚环子名叫‘双相环’,其上骷髅原是雪山下早年两个妖道,因为作恶太多,为老主人收入环内,以之对付恶魔外道可收治恶相济之功,用时只须口唤‘必’、‘嘛’二字,将此环向空中一抛自有妙用。相公切莫轻易施展,如非是魔道大敌,万万不可施出,否则自身却更受害,切忌,切忌!”

    岳怀冰一来好奇,二来为人恭谨,当下把对方所说的话一一记在了心里。

    苍须奴这时才四下各自指了一指,撤去了眼前隔音弥障。

    二人又重新向着岳怀冰拜了一拜,当下灵珠在前,苍须奴在后相继纵出不见!

    岳怀冰见二人去后,想起了前番遭遇,仍然由不住有些毛发悚然!

    再看苍须奴所留下赠送自己的那个白色镯子,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其色灰白,看来像是人骨所凿,其上有一层灰蒙蒙的光华,不看尚可,久看却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仿佛头里有些发昏。

    到底是件什么东西,是否如苍须奴所说的有此妙用,可就不知道了,对方既情重相赠,他也就慎重收下来!

    经过此一番事件之后,他的心情显得异常的沉重!

    他已经在慢慢开始了解这家人了,而且体会到自己的存在,似乎对冷瑰谷今后有着某种的关联,至于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关联,他可就想不通了。

    对摘星堡的堡主沈海月来说,这个突如其来的发展实在是太离奇了。

    离奇得简直使他难以想象。

    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岳怀冰,可是似乎上天早已为这件事安排好了一般,竟然会在最重要的时候出现了这个女煞星!

    隐居摘星堡以来,沈海月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后山所居住的兄妹二人怕到了极点。

    因为他知道那里的人,是隐居雪山已有数代的前朝遗民;而且知道这类人所修炼的是武林中目前视为荒谬怪诞玄学的剑术——是所谓的剑仙人物!

    是以,沈海月在一经证实之后,对于尉迟兄妹从一开始就深具戒心!

    非但是他本人如此;而且,他三令五申地告诫他摘星堡的门人,任何人不得擅入后山“万松峰”一步。

    多年来,他们遵守着这个规定。

    当然中途也曾经有过极少例外。

    譬如说,沈海月的女儿沈雁容就常常不遵守约定的诺言,她时常地背着父亲潜入后山游玩!

    似乎只有她有这个特权!

    奇怪的是尉迟兄妹从来没有责难。

    沈家的大管事“蓝衫”葛二郎也曾经偷偷潜入过后山,但是他的情形可就不一样了。

    有一次他潜入后山,被尉迟鹏抓住,差一点儿要了他的命。自此以后,摘星堡的人才算深具戒心,如非特别的急难大故,绝不敢擅越后山雷池一步!

    只有沈雁容有这个特权—一但是她并不知道!

    也许正如雪山玉女尉迟青幽所说的,仅仅限于她对沈雁容有“好感”而已!

    沈海月负伤转回之后!

    摘星堡内除了几个特殊重要的人物之外,其他大部份的人都不知道堡主负了伤——负了重伤!

    现在看起来,他显然是异常的憔悴!

    在他所下榻的“五星中宫”之内,此刻四帘齐下,室内只保持着微弱的光!

    光的程度,仅能够使人彼此互见,这样就够了。

    因为沈堡主不愿意让他手下的人,看见他负伤憔悴的模样——即使是他最亲信的人也不例外!

    现在堡内的管事“蓝衫”葛二郎正站在他面前。

    二人正在答话!

    沈堡主叹息着道:“我三年筑基,眼看着剑术将成,却想不到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是那么的伤感……

    深深地埋下头去,用一方帕子掩着口,那么深沉地咳嗽着!

    空气沉了下来。

    “堡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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