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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也记着,有一次,继父和妈妈吵架。与其说是吵,倒不如说是打架,他把妈妈打得鼻青脸肿的。

    他用木棒逼着阿涴去外婆家,说是要把外公他们叫来,给他个说法。

    阿涴很害怕很恐惧。

    说来也是好笑。平日里装作对她很好的模样,一到和妈妈吵架的时候,就凶神恶煞的,恍若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被他用狠狠的威胁目光盯着走去了几百米,他在很远的地方冲她吼,叫她赶紧去。

    除了三岁之前在外婆家待了一年,她只去过她家两次,并不清楚自己能否识路。因为七八岁时的天真绝望恐惧,不敢和他们作对,她只得转身哭着一步步跑去。硬是逼着自己走完了几十公里,在跌跌撞撞满眼荒寂满心无望中,寻到了外婆家。

    她对外婆家那里很是排斥,不仅有陡峭的山崖,水势又是涨得大。那里能孕育出硕大的鱼儿,能有几米高的大石头横在水里。

    她就是从那些大石头上过河的。

    每当盯着底下不似她们这里清澈的河水“轰隆隆”地喷出的时候,她的脚都会不停地发抖。如今估计,那河的深度也是她们这边的2~3倍。以当时的身高,掉下去,也只有淹死的份儿了。

    去了外婆家,阿涴给她们说了这件事。她们也是大忙人,正是农忙时节,这边又是闹惯了,她们便让阿涴在那里睡了一晚,第二天又让她独自回来了。

    连夜下的一场暴雨,回来的时候,阿涴从那些高峭的山腰走过,望着几百米以下的那条大河,心底既是紧张又是无助。外婆家的那条河是由她们这边的三四条河流汇聚而成。

    她看到的这一条,也是其中之一。

    到家下面的时候,必须要过家门前高台下的那条河。看着不远处刚涨了的河,浑浊又迅猛,在眼前密密麻麻地起伏涌动,她很惶恐,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可没人会理她。

    她担心妈妈她们还在吵架,抹了抹泪,直接捞起裤管往水里走去。

    那水几乎要漫完整条腿,她却含着泪鼓励自己,一定要走完。

    她直愣愣地盯着脚下,终于挪到了中央。那时候不懂怎样避开危险,越是害怕的东西越是要睁眼使劲顾着。不巧的是,她看的是疯狂流动的浊水,只觉脑里传来一阵眩晕,她站不住脚,直接摔进了水里。

    满眼的昏暗浑浊,冲击着她的身体。

    她被冲去了好几米。那时,阿涴真的以为,她要死了。可她又不甘心,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尽心力抓住手下可依靠的东西。运气好的是,一下子拽住了一个底部很稳的石头。

    像是逮住了最后的希望,她感觉到可以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机会正被她握在手中了。她攥住那石头不撒手,终于趁着一个极好的顺当,匆忙地起身,有了活下去的机遇。

    阿涴却不敢再看底下。像个落汤鸡一样,她哭着从里面使劲跑着冲了出来。人在绝境,无路可走的时候,总是有无限的潜能。她至今都不清楚,当时自己是怎么抓住那一块渺小却稳当的石头,救了自己一命的。

    出来后,她坐在河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嗓子痛了,才擦干泪水,回了家。

    除此一次,去上小学的时候,也是经过一条小河,发生了这种情况。她又拯救了自己。从此,她便对这种浑浊看不见底的东西,产生了阴影。也许,她当时不幸死于河中,也不会有后来这一切,也不会觉得这世界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美好了。

    外婆在后一天还是来了。只是,闹剧早已停止,她终归,还是白跑一趟。那条河,也承载了许多复杂的感情,有害怕焦灼,也有一种生根的宁静,见证着她的喜怒哀乐。

    眼间被一片雪花打中,她伸手拿下那片雪花,纯白无瑕,不染纤尘。不似她这般,早已不复少年,早已不是遇到他之前。灰暗绝境,总是很轻易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或许她这种人,本身适合处在黑暗之中,不敢见光。

    雪花在手里化成一滩水,洒在指尖,她轻轻捏了捏,它往四处跑去。阿涴放弃了看它,抬头观着这片天空。

    乌云密布,阴暗阴沉。路边的行人也停下脚步,低头谈论,或是用相机拍照记录这一刻。

    她笑了笑,转身进了书店。

    外面乐呵成一片天,书店里也有了异样。不少人趴到窗户边去看,也有走出门来观赏的,也或者,一些比较淡定认真的人,还垂头埋在书海里。她进来的时候,小琳也吃完了饭。和她打了个招呼后,阿涴便上了三楼,独自找了个僻静处,拿出刚找好的书低头细细看。

    傍晚时候,天上还断断续续地下着雪花,他过来接她。

    与小琳一同关了店门,他将伞给小琳,两人目送她上了公交车后,才一起坐着他的车回家。

    本是要各开各的,他硬是要赖着说,下雪路滑,他不敢单独驾驶,让她去开他的车。

    她就只好,让他明早送她上班了。

    在路上顺道吃了个饭,他又是赖着要睡在她这里。阿涴与他约好,自己睡自己的床,才能留他。他兴冲冲地应了,谁知半夜又爬来,他又在地上铺了席子,睡了一晚。

    她感觉,最近,他像是魔怔了一样,整个人变了一通,又是耍赖,又是粘人,像牛皮糖,甩也甩不掉。除了待在书店的时间,几乎都是和他在一起。她问了南宫瓘,她只给她撂了一句:谁知道你家曲大少又是发哪门子疯,你自己看着办吧!

    劝不住,说不得,她也不知缘由,只得随他去了。总有一日,他不会如此。

    她有的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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