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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气喘匀了,她又说要去叫水,拿眼儿瞅了瞅苏颖,见苏颖没说话,就拎着茶壶掀了帘子出去了。
原先在屋子里呆着的下人们全都在耳房里装鹌鹑,廊下的人原本还立住了,竖着耳朵听声儿,等芦荟并着黄莺一出来,被扫了一眼,全都散开了,愣是没人往房前凑。
朱鹮拎着茶壶往厨房去,烧火的小丫头好奇多嘴问了句,就被她狠狠瞪了一眼,缩了缩脖子,低着头撇了撇嘴。
苏颖挑着眉间笑一笑,道:“老太太可是不喜欢淮扬菜,我倒是记得,公爹在世时每每都是要上几道淮扬菜的,尤其是爱苏菜。”
这话儿乍一听与剑拔弩张的气氛风马牛不相及,可傅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淮扬菜可是傅家的祖籍传扬的菜式,苏颖这话儿无疑就是一下子掐中了傅母的七寸。
从表面上来说,傅母吃了一辈子京菜,如何会冷不丁喜欢上淮扬菜;再者傅家祖籍再如何,傅母都是不愿意离开京城去什么祖籍那苦寒之地的。
傅母阴仄仄的,指着苏颖喝道:“我且问你,这事儿可是你挑唆奕阳的?你这愚妇,你是想看傅家分崩离析,是见不得傅家好啊!早知你是这么个心思阴沉的,当日就该拦着不让奕阳娶了你!”
听了这话。苏颖反而是笑了,嘲弄道:“老太太实在是太高看我了,把您自个做的都推到我身上来,我可不愿当上这败坏傅家名声。导致兄弟反目成仇,险些招来灭顶之灾的英勇事迹。”
顿了顿,又道:“此类话少说,我也曾经跟老太太说过十来遍了,可老太太明显是对此不以为意,多说无益。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太太这以绝食相逼,在我看来,毫无用处。
传出去老太太为了个进顺天府尹牢房不思进取的小儿子以绝食相逼大儿子赔上自个前程知法犯法,但凡明理之人都不会认为我家老爷不孝忤逆。反而是觉得老太太您不慈,糊涂!
再说了,傅煦阳进了牢房,我家老爷头个知道后,就已经帮着打点了。在傅煦阳做过那种背地里捅嫡亲大哥刀子。谋取嫡亲大哥的爵位被揭穿后,我家老爷还能这么替他着想,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再者,您和傅煦阳做的那些事儿,我们都还替你们隐瞒着,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可您再执意如此,那就不妨把族长和族中长老们宗妇们请来给评评理。看看到时候族人们会站在谁一边。”
虽说傅家一族,最显赫的是侯府这一支,嫡支不显,但族老们在关键时刻说话还是很有用的。
傅母做出这种事,若真是捅到了族中,傅母进家庙都不是问题。
傅母还想搬出族人来压她。怎么都不想想她们俩到底哪个才是不堪为人媳的一个。
“你!”傅母被苏颖说的脸色灰败,配着她没注重保养苍老特别快的脸庞,更显得狰狞。就是这样了,她还仍旧不死心,胸口一起一伏:“奕阳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他可不会不孝,任由你个毒妇挑唆的!”
这时候想起傅奕阳是你亲儿子了,我还以为他是充话费送的呢,苏颖这么想着,真想呵呵傅母,实际上她还真的这么做了。
苏颖掩嘴笑道:“您是侯爷的生身母亲,这自是事实。所以您现在没有在您做了那么多腌臜事且事迹败露后,只是被皇太后娘娘下旨削了诰命,仍在侯府安享晚年,而不是被族人们送进家庙,甚至是遣送回祖籍。
再者,我哪里用得着挑唆,侯爷心中有谱,自有决断,又心系侯府,从大局出发。我自是出嫁从夫,断然不会与侯爷对着干的,毕竟这与侯府与我都没什么好处不是,我可不是那无知的愚妇,哦,还有毒妇。哈哈。”
苏颖最后用哈哈来结尾,这哈哈与呵呵没什么差别了,都是两个字包含了无数的含义,说的傅母脸上青青红红的,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有点儿正常颜色。
芦荟在外面道:“太太,饭菜都做好了。”
“知道了,端上来吧。”苏颖假装没看到傅母如同调色盘一般的脸色,自顾自的对着芦荟说着,然后转过头来对傅母说:“老太太其实不必担心我家老爷会趁机给傅煦阳小鞋穿,若不然的话,在傅煦阳闯了祸后,侯爷就不会帮着他打点了。您若是真的为傅煦阳好的话,就该把心放回肚子里,该做什么做什么。您是长辈,您做什么,我们都会被‘孝道’所掣肘,但您要知道,人啊最喜欢的就是迁怒。就像是老太太您一样,哈哈。”
苏颖又用了个“哈哈”来结尾,而且还在“孝道”两个字上故意说的意味深长的,显然是讽刺意味很浓,一叠加,傅母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丫环们鱼贯而入,苏颖脸上仍旧是带着笑,对着黄莺和朱鹮说:“还不快去服侍老太太用餐,至于那会做淮扬菜的厨子,就暂且拨给老太太用罢。”
苏颖觉得她的背好像要被傅母炙热的视线给戳穿了,但她不以为意,芦荟过来扶着苏颖,关怀道:“太太,既然老太太有了胃口,那您回正房用餐罢,本来就耽搁了些时辰,怕也是饿了。”
苏颖摆摆手,笑道:“无妨。到底还是老太太的身子最要紧,我还是看着老太太用了餐才真放心了,不然回头我就不好向老爷交代了,若是被老爷认为我不敬爱婆母可就难辞其咎了。”
芦荟拿眼儿瞅瞅四周。赔笑道:“老爷明鉴呐,太太您可是一听说老太太连着两顿都胃口不佳,急的跟什么似的呢。”
“哈哈。”前面什么都不说了,只“哈哈”两个字就化成了尖刀把傅母给刺了个鲜血淋漓。
傅母真是气都气饱了,苏颖再在她跟前杵着,她哪里还能吃得下去饭,冷笑道:“你也别在我跟前伺候了,且回去罢。”
苏颖可不会推辞,笑盈盈的说:“谢老太太体恤。”
这副模样跟先前没什么差别,叫傅母一口气堵在胸口。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抓心挠肺的想发作偏又有所顾忌。
苏颖说的那些话,傅母这次可是听进去了,当然苏颖说的话向来在傅母跟前没什么分量,就是特别气人。但傅奕阳就不同了。傅母再怎么不愿意也得承认,如今傅奕阳才是侯府当家做主的那个。
即便是她的儿子,即便她还能用孝道压着,可早已经不如过去有用了,而且傅奕阳也比过去强硬了,还少了不少顾忌。
他说的要把她送回祖籍去终老,不是说说来威胁她的。只说真的,更何况她寄予厚望的儿子傅煦阳不争气,傅母如今不敢和傅奕阳再硬碰硬了。
傅奕阳傅母不敢硬碰硬,但憋着一肚子火,就只能向着别人开炮了,头一个可不就是苏颖。所以苏颖才说她最喜欢的就是迁怒了,可一点都没有冤枉这老太太了。
苏颖一转身就出了上房,直到走出了上房门,都没有听到里面砸东西的“乒乒乓乓”的声响。苏颖挑着眉笑了笑,脚步不停。就继续往外走。
芦荟跟在她身后头,压低声音说:“我在厨房看了,药炉子上可没有熬过药的痕迹,偏那黄莺说老太太喝了药,倒也是奇怪。”
苏颖声音淡淡的:“倒不奇怪。杜鹃不在,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上房的下人可就是各自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傅母的所作所为让她不怎么得人心呢。
芦荟抿了嘴角,道:“黄莺和朱鹮也不像面上那般交好,还有那些小丫头对老太太明显是畏惧的。”
苏颖不觉得奇怪,回到上房换了衣裳,芦荟没往前站,苏颖一瞧才发现她裙子上湿了一片,这会子干了,但还是留下了痕迹。
苏颖让她去换了,又让白芷开了箱子拿了两支金钗,算是给她‘压惊’了——要不是芦荟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那茶杯可就要砸到她身上了。
芦荟眉开眼笑的下去了,薄荷刚嘟了嘴,刚派去小厨房的小丫头带着一身油烟味儿回来了:“紫苏姐姐问什么时候摆饭。(http://.)。”
薄荷才带着笑转头看苏颖,苏颖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们都是机灵的,都赏。”又让白芷拿了几支金簪来,她们几个一人一支,薄荷乐滋滋的把金簪直接别到头上,转头抓了一把果子塞到来问话的小丫头手里:“去给你紫苏姐姐说,就摆饭罢。”
小丫头吞了吞口水,笑的腼腆的“哎”了一声,抓着果子就急着走出去了。
一个人吃过晚饭,苏颖又哄着福禄两兄弟玩了一会儿,禄小娃恼苏颖不愿意和她一起愉快的玩耍,四仰八叉的进入了黑甜乡了,倒是傅昀精力旺盛,窝在苏颖怀里拱来拱去的,生生的把苏颖累的出了一身汗,这小家伙才是累的没劲儿睡着了。
苏颖对着奶娘点点头,回到卧室,叫了热水洗了澡出来,看了看时辰,已经不早了,傅奕阳还没回来,刚想着是不是叫人去问问呢,傅奕阳跌跌撞撞带着满身酒气掀了门帘进来,苏颖赶紧过去扶住他,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下意识的就皱了眉。
香满楼可真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