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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夕这时乐不可支地笑道:

    “申屠兄!你太客气了,不瞒你说,你那一身武功,小弟才是既敬又佩呢。”

    二人这一说话恭维,那青砚在一边,只是弄了个莫名其妙,他手中拿着桃子,一会看看这边,一会又看看那边,这时二人俱已走进了竹林。

    林中阴凉十分,竹叶散了一地,倒似铺就的席子一般,照夕笑了笑道:

    “现在可高枕无忧了,那厮在你手中尝了滋味,已吓破了胆子了。”

    申屠雷微微一笑道:

    “这人左目失明,年岁也不小了,颇似传说中的独眼雕谢羽,要是此人,怕没有这么便宜就完了呢!”

    照夕对冀省绿林响马,本就不清楚,对这独眼雕谢羽更是不知,不由问道:

    “独眼雕谢羽又是何人呢?”

    申屠雷看了照夕一眼,微微一笑道:

    “管兄是新近入省之人,自是不知,要说起来这谢羽本人并不可畏,可畏的是他一个拜兄,此人也就是方才小弟所说的金老头子。”

    照夕不由甚感兴趣道:“谁又是金老头子?”

    申屠雷不由皱了一下眉道:“你连金老头子都不知道么?”

    照夕脸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我只知道有个金五姑,倒不知……”

    才说到此,申屠雷已笑了笑道:

    “那就对了,你既知道金五姑其人,怎又会不知金老头子呢?”

    照夕仍是不解,申屠雷见他真似不知,才笑道:

    “兄弟!金五姑正是金老头子的唯一爱女呀!你怎么不知道?”

    照夕这才惊奇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申屠雷一面吃着桃子,一面微笑道:

    “听你口气,好似和那金五姑认识?”

    照夕冷笑了一声道:“此女倒与我见过一面,只是我很耻其为人。”

    申屠雷不由微微一笑道:

    “这还用你来说,这北几省的人,谁不知这姓金的女人是出名的淫荡……只是……”

    他笑了笑道:“我没见过就是了。”

    照夕约略的把经过说了说,那申屠雷却听入了神,最后才哈哈大笑道:

    “这么说起来,这独眼雕谢羽完全是冲着你来了。哈!却被我多管闲事了。”

    照夕不由皱眉道:“雷兄不要再开玩笑了……我真想不到,这金五姑这么大势力,居然从河南到河北都有她的部下!”

    申屠雷冷笑了一声道:“就是到了北京,一样有他们的人。”

    照夕不由看了申屠雷一眼道:

    “雷兄既有一身奇技,为何竟容这般东西在近侧胡作非为,岂非有失侠义本色?”

    申屠雷被照夕这么一说,并不着恼,只微微笑了笑说道:

    “管见所训极是,小弟也别师不及一年呢!”

    照夕由怒而喜,不觉微微一笑,道:

    “如此说来,我二人更多了一样相同之处了。”

    申屠雷脱下了头上的帽子,只见他长眉微挑道:

    “这世界之上,该管的事情也是太多了,你方才说得极对,你我既学成了一身武功,理当为众人做些有益之事。”

    他说着回过身来,却见照夕已伸出一只手来,脸上带着微笑,申屠雷遂也欣然地伸出手来,二人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不停地摇着。

    申屠雷露出编贝的一口细齿,笑道:

    “你我一见投缘,不如就此定交,结为金兰之好,你意如何?”

    照夕大喜,不觉由地上一翻身站了起来,道:

    “我也正有此意!”

    申屠雷遂起身笑道:

    “只可惜这荒林之中,没有纸烛……你我不妨就免了那些欲套,望空一拜如何?”

    照夕欣然点首,于是二人各报生辰年月,照夕较申屠雷大一岁居长,申屠雷次之,二人随即跪地望空长拜了一下,遂又互拜了一下,发下誓言,永远立身于侠义道中,除暴安良,甘苦同受,如有一方违言,天诛地灭!

    于是立刻改了称呼,那一旁的青砚,真是弄了个莫名其妙。直到申屠雷说出了真相,他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当时忙上前给照夕磕头,口称大爷,照夕遂赏了他一锭银子。

    一番谈笑之后,照夕这才想起前事,不由问道:

    “兄弟!你方才说的那金老头子,住处离此有多远?他又叫什么名字呢?”

    申屠雷剑眉微微皱道:

    “此老外号人称九天旗,姓金名福老,住处在离此不远的旗竿顶,那地方我也没去过。”

    照夕想了想,遂道:

    “要不是赶路回家,我倒真想去见识一下此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功夫?”

    申屠雷不由一笑道:

    “大哥若想会一会他,还不容易么?等过几天入京之后,找一天我们一块去。”

    照夕点了点头,申屠雷遂又笑道:

    “方才那谢羽乔装卖桃之人,不知是何居心,我见他想往大哥那边走,因恐大哥下手过重,这谢羽难以逃命,所以才略施薄惩,令他惊心而去,此时想来,倒不如把这老儿留下的好了。”

    照夕摇头一笑道:“没有关系,他只要再敢来,我们兄弟倒要好好地给他一点厉害了。”

    这么一耽误,天可不早了,同时各人也觉得肚子阵阵发空,遂又上马向前行去。

    这一片竹林占地颇大,在林子里走并不觉得炎热,申屠雷边走边告诉照夕道:原来他北京住着一个叔父,官居吏部侍郎,自己本无意投考进取功名,奈何父亲和这位叔叔却是一力促成,非考不可。所以这才上京赶考,并把他叔父家地址,告诉了照夕。

    管照夕对于北京城内各地方都熟透了,申屠雷一说即知,他也把自己住家告诉了申屠雷。

    管照夕父亲原来官居盛京将军,乃是汉人中赫赫有名的统兵人员,为人刚直,以善战闻名,申屠雷自是十分敬佩。

    二人边谈边行,不知不觉已走出了这片竹林,眼前复有一黄土驿道,直坦坦地展延着。

    三人各自抖缰催马,连那一匹小骡儿,也不禁都飞跑了起来!

    黄土道上有时刮起,阵风,把地上的尘土像黄雾似的吹到了半天,两旁的旱田,种的是麦子和高梁,叶茎上却为黄色的泥土染成了黄色。这是此地的特有风景,整个的大地,均似为一个“黄”字所代替了。

    日落的时候,他三人四骑已到了新乐县城,管照夕非常失望。

    因为他本来打算,能在午夜前赶到保定,可是因为多了一个青砚和那头驮东西的小骡,无形中慢了下来,就如此那青砚已经是吃不消了。

    申屠雷很体谅他这个心爱的书僮,此时见状,不由笑向照夕道:

    “大哥!我们就在这新乐歇一晚吧!好在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

    照夕无奈,只好点了点头,青砚不禁十分欢喜,匆匆由马背上翻了下来。

    街道上行人如织,有几家店铺已掌上了灯,三人各自牵着坐骑,在街上行着,熙熙攘攘的行人擦肩挨臂,颇为惹厌,照夕见路口有家“新乐老店”,尚还宽敞,不由对申屠雷道:

    “我们就在这家店住下吧!”

    申屠雷方自点首,三人正拉马欲走之际,忽见人群之中,一人向着三人挥手道:

    “客人!客人!请等一等。”

    三人先不知是唤自己,后来见那人已跑过来;而且口中一个劲叫:“三位客人!三位客人!”这才知是唤自己,不由停步不动。

    这人已走到了近前,只见是一个四十上下的瘦小汉子,十分黝黑,背后背着一顶草帽,他对着三人请了个安,操着陕音道:

    “请问三位客人是要住店的么?”

    照夕点了点头,申屠雷却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瘦小汉子嘻嘻一笑道:

    “我们是干什么的嘛,连要住店的客人都看不出来,还做什么生意!”

    照夕点了点头,皱眉道:“你是哪家店的,是新乐客栈的吗?”

    这伙计摇头道:“新乐店算什么,客人到我们店里看一看就知道了。”

    申屠雷就问道:“你们店房在哪里?我们实在是累了,不愿再多走路了,远不远?”

    这瘦小的伙计一笑道:“相公,你跟着我来就是了,保险那地方房子大、凉快,风景又好。”

    三人一听凉快风景好,都不由动了心,照夕首先点头道;

    “好吧,你带我们去看一看吧!”

    这伙计缩了一下脖子笑道:“请跟我来,我的马在这边咧!”

    他说着领着三人走到了对街,在另一个汉子手上接过了一匹马,一面回头道:

    “我们店是在西头老菜市,骑马快得很。”

    三人只为他一句房子大、凉快而吸引住了,即使远一点也无所谓。当时各自上马,青砚仍牵着那头小骡儿,一行四人穿过了吵闹的街道,向前疾驰而去。

    那伙计骑着马在前带路,不时回头诉说着,行了约盏茶时间还不到,照夕不由勒住了马道:

    “这么远,我们不去了。”

    那伙计含笑往前一指道:“呶!相公请看,这不到了么。”

    照夕、申屠雷顺其手指处一看,果见有一座颇为精致的楼房,隐在一片竹林之中;并有一道小溪由楼前流过,溪上架有一座红木小桥,直通那楼院大门。

    申屠雷不由十分惊异道:“这是店房么?”

    那伙计一面徐徐向前策马行着,一面道:

    “我们东家开这店房才三个月,因为地方偏僻,知道的人不多,所以每天派我们到镇上去拉客人。相公!你看这地方好不好?”

    申屠雷和照夕对视了一眼,都不禁高兴十分,他们倒真没想到,居然这地方,有如此雅致的店房,小桥流水,青竹翠馆,即便是一般居家也难找出如此风雅之处,都不禁高兴得笑了。

    那伙计远远下了马,大声向对面吼道:

    “老张!客人来了!”

    他这么吼了两声,才见由竹林对面一破一拐地走过来一个老人。

    那伙计高声道:“客人来了,你把客人们的马接过去,好好管着。”

    那老头子抬头向三人看了几眼,才把各人的马接了过去,这时那瘦伙计又连声道:

    “请!请!”把各人都让进去了。

    三人过了小桥,伙计推开了一扇门,进了院子,直领着三人向楼内走去。

    院中百花齐放,早兰亦开,两边搭着葡萄架子,结着一串串的葡萄,照夕不由皱了一下眉,心说:

    “这哪里像是店?怎么连一个招牌都没有?”

    申屠雷也是心中不解,但二人又怎么会想到其他,何况又各怀绝技在身,也就不加深思,俨然摆出一副住店的大相公模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他一走进,才发现内中地势极大,厅房亦多,光楼房就有三幢之多,院内花石不说,亭台池榭,洞门回廊,无不具有,放眼过去,竟是琳琅满目。

    那伙计只把照夕等三人,带至楼前,却见厅门自开,走出一个瘦高的汉子,弯腰笑道:

    “客人里面请!”

    那带路的瘦小伙计,对着那弯腰行了一礼,就退下了,三人遂自走进,照夕不由重叙身份道:

    “我们是住店的!”

    那瘦子笑着,眼角露出鱼鳞纹道:

    “我知道,我知道,客人请坐。”

    照夕看了申屠雷一眼,略微显得有些拘束地坐了下来,申屠雷不在意地坐下,一面问道:

    “我看你们这店房很大,后面房子还多,都是客房么?”

    瘦子嘻嘻一笑道:“不!后面是东家住家,就只这一幢楼,才是客房呢!客人你们要住几间房呢?”

    照夕喝了一口茶,笑道:

    “我们是一家人,就开两大间吧!要在一块儿的。”

    瘦子闻言拍了一下手,遂自后面走出一人,穿着一身夏布衣服,对那瘦子叫了声:

    “覃先生!”

    这瘦子笑道:“这三位是自河南来的贵客,你给我两间好一点的房子,好好侍候着。”

    穿夏布衣服的伙计弯腰道了声:“是!覃先生。”

    他这种态度与称呼,立刻令照夕和申愿雷感到吃惊和奇怪,不由对视了一眼,因为这是大异于一般店房的习惯的。

    而且那店小二穿着打扮,十分整洁,并不像普通的店家一样。这时他回过身来,对照夕、申愿雷道:“客人请上楼来。”

    照夕点了点头,当时和申屠雷跟着上楼,拐向一甬道,地上铺着一种细草编就的地毡,足踏上去,觉得软软的,看看几间房子,仅是宽敞,二人选了两套房,就决定住下了。

    这时那叫“覃先生”的人,又走上来了,他拿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请二人各自签了名字,还细细地打量了二人一会儿,才下去了。

    二人至此,虽是满心狐疑,可是至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不对,也就放宽了心,呼茶唤水忙了一通,天已大黑。那穿夏布的伙计,在他们房中点上了灯,问二人是否要吃些什么。

    三人早已肚子饿了,当时便点了些饭菜,那伙计就下楼了!

    这整个一座大楼,楼下是否有人住就不知道了,可是楼上十数间房子里,除了照夕等三个客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客人,宁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照夕觉得十分沉闷,当时就和申屠雷下楼,在院中随便走走。

    在花园外墙,有一排马棚,内中拴有数十匹马,正在仰首怒啸,一个刷马的小子,手持马刷子,正在刷着马。两院的洞门,是通着另外二幢大楼,隐约可见洞门之内花台亭榭,那景致,较这院子更不知美上许多了。

    要依着申屠雷的意思,是要过去走走的,可是照夕却说是人家住家,不便擅入。

    这座楼占地颇广,上阶处有一方翠匾写着“北馆”,二人揣摸了半天,也不知道“北馆”是什么意思,因为这并不像什么客栈的名字。

    房中虽早已上了灯,可是西天仍留有薄薄的一片晚霞,衬托得院中暮色苍然!

    管照夕不由嗟叹道:“想不到新乐地面,竟会有这么一个好地方,这真出人意料之外。”

    申屠雷也叹道:“由此可知,这店主人,一定也是一个清雅之士了,只是……”

    他不解地指了那远处的马棚一下道:

    “他们养这么多马干什么呢?而且这么大的地方,竟是看不见几个人。”

    照夕正觉奇怪,却见由那边洞门内,慢慢踱出了两个人来,为首之人,是一个身高而微显隆背的银发老人,穿着一件宝石蓝的绸子马褂,一双袖子挽着,足下是一双便鞋,一只手却拿着一个浇花的水壶。他身后跟出之人,照夕和申屠雷都认得,正是那个账房“覃先生”。

    这覃先生垂手侍立在老人身后前,不时手指着这方楼上,似在说些什么。

    那老者一边浇着花,一边听着,不时一双雪白的眉毛皱一皱,问上一句两句,他们说什么,这方一句也听不见。

    忽然覃先生一抬头,看见了二人,不由怔了一下,那老头也停止浇花,向二人看着。

    那覃先生哈哈笑道:“二位客人吃过饭了?”

    照夕摇头道:“还没有,我们随便走走,这花园太美了。”

    这时那覃先生又对老人说了几句,老人一面点着头,一面慢慢向着二人走过来,他手中仍拿着那只浇花的水壶。

    一直走到二人身前,覃先生才含笑为二人引见道:

    “这就是本店的主人金老先生。”

    二人见这老头儿,微微一笑,对着二人点了点头,道:

    “小店新开,老夫又是外行,有什么怠慢之处,二位万乞海涵才好。

    二人见这老人面相清癯,谈吐又甚谦虚,不由对他增加了好感,申屠雷笑笑,道:

    “老人家,你太客气了,我们沿途住店其甚多,就从来也没住过这么好的。”

    照夕也笑道:“这地方太好了!”

    这驼背高大的老人,闻言之后,声若洪钟地大笑了两声,遂用手在照夕背上拍道:

    “小朋友!你们如喜欢这地方,就尽管住在这里好了,老夫不收你们的房钱就是了。”

    二人一听不由都怔住了,那老人却又是一阵大笑,把手中的浇花壶递到那姓覃的手中,搓着双手笑道:

    “来,年轻人!我们来谈谈。”

    他说着话,张着二臂一边一个,把二人抱在臂下,十分亲热地向前走着,一面笑道:

    “我最喜欢交年轻的朋友,来!我们谈谈。”

    二人不由都笑了,因为这老头说话很风趣;而且很直爽,倒不好意思把他推开,只得任他像多年老友似的拖着走。

    老人一直带着二人走进了大厅,坐下来,眯着一双眼睛笑道:

    “二位是由河南来的吧?”

    照夕吃了一惊道:“咦!你怎么知道?”

    老人点了点头,却也没有解释,他仍是带着微笑,目光在照夕身上转了一转,又在申屠雷脸上看了看,不由笑了笑道: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两位小朋友,你们都有一身好功夫啊!”

    二人不由吃了一惊,方自一挑剑眉,那老者却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接着就摇一条小白辫子的头,笑道:

    “你们不要奇怪,老夫虽是上了些岁数,可是自信这双老眼不花……小朋友,你们说对是不对?”

    二人都不由脸色微微一红,互相对看了一眼,照夕不由也冷笑了一声道:

    “老先生目光实在厉害,只是恐怕也未必仅仅老眼不花吧?”

    说着一双眸子,精光四射地在这老头儿身上转着,老人先是怔了一怔,可是却又洪声大笑了起来。他连连摇着头,大声道:

    “看错了!看错了!你完全猜错了……老夫我可是一块废物点心……哈!”

    照夕只微微笑了笑,心中暗想道:

    “看样子,这老人定有来路,莫非他真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隐者不成?”

    可是却又不能十分断定,忽然他吃了一惊,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老人,心中惊道:

    “他又姓金……别不是那九天旗金福老吧?”

    这么一想,不禁令他大吃了一惊,可是转念一想,那九天旗既是一个著名绿林魁首,怎会是一个如此和善的老人?再说也不会在此安家立寨!

    他想着不由把本欲探询的话忍住了,反倒作出一副安祥姿态,和老人又谈了许多别的话。

    老人谈锋甚键,指南话北,颇能吸引住别人兴趣,直到有人下楼来请二人吃饭,这老头儿才含笑站起,他眯着眼睛道:

    “你们去吃饭吧,小朋友!”

    说着哈哈笑了几声,就出去了。二人对看了一眼,却见那覃先生正含笑,弯腰道:

    “二位相公的饭菜都已摆好,请上楼用饭。”

    照夕点了点头,遂和申屠雷上楼而去,申屠雷微微笑道:

    “这老头子很有意思。”

    照夕却问道:“你方才说,那九天旗金福老,是住在什么地方?”

    申屠雷不由怔了一下,他想了想才慢慢摇了摇头道:

    “不会吧……那金老头子听说是在旗杆顶开山立寨,他怎敢到这种地方?”

    照夕微微皱了皱眉道:“话虽如此,可是这老头儿,却令我有点起疑;而且这地方也太奇怪了。”

    申屠雷微微摇了摇头道:“不会吧,即使有什么不对,莫非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照夕不由笑了笑,没说什么,因知道这申屠雷,和自己一样,不但毫无世故;而且年轻气盛,他心中暗暗想道,只好小心,一切随机应变了。

    想着,二人已上了楼,青砚早已把饭盛好了,二人就命他同坐,三人早已肚子饿了,不由大吃了起来,方吃了一半,却听门外有人叩门道:

    “相公请开门,小的送酒来了。”

    青砚忙把门打开,却见那个穿夏布的伙计,双手捧着一个银盘,盘中托着一把银质酒壶,一面笑道:

    “覃先生特叫小的送上一壶酒,为三位客人洗尘,这是自酝高梁。”

    说着遂把酒壶放下,申屠雷笑道:

    “这酒钱我们照给,你去谢谢那位覃先生。”

    那伙计连道是是,遂退了下去,申屠雷把酒壶盖子打开闻了闻,连道:

    “好酒!好酒!”

    照夕却仔细看了看酒色,不见有异,这才各自酌上一杯,对饮了起来。

    那酒壶本小,三人略饮一二,已见了底,正要唤他再送些上来,却见那伙计又自动送上了一壶,并亲自为三人斟一杯。

    三人因不觉有异,遂也就各自饮下,那伙计见三人喝了酒,就悄悄退了出去。

    照夕喝了一杯之后,正要再斟,却见那青砚忽然往起一站,含糊道:

    “大爷……我不行了……我醉了。”

    他说着转身离席,不想才走三两步,竟自咕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下。

    申屠雷皱眉道:“这奴才酒量太小了……叫他在地上呆一会儿好了。”

    一言甫毕,他忽然叫道:“大哥快看!”

    照夕吃了一惊,忙放下酒壶,只见那青砚口吐白沫,两手乱抓,心知中计,不由一拉申屠雷道:

    “好恶贼!走!我们找他去。”

    申屠雷这时也是气愤膺胸,猛然往起一站,还没站起,只觉头一阵昏,咕咚一声也随着倒下了。

    照夕这时方觉不妙,正想以内功强将酒力逼出,不想不用力还好,这一提力,顿觉一阵头昏,还没有吸上两口气,也就倒地不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管照夕觉得透体冰冷,昏迷之中,他用手摸了摸,觉得竟是睡在一块冰冷的大石之上。他忙坐起身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不由拚命地摇了摇头,心中想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来?这又是什么地方?”

    忽然他想起来了,便翻身试着下地,轻轻叫了声:

    “申屠雷!申屠雷!”

    可是申屠雷没有一点回音,而房子里实在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着到处摸了摸,只觉得四壁全是极为坚硬的石头。

    这房间地方还不算太小,只是没有一个窗户,他想摸出身上的火折子,可是连那鹿皮革囊,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叹了一声,又坐在那冰冷的石头上面,心中大为失望,后悔,暗想道:

    “这到底是为什么?唉!一定是那酒……我太大意了!现在怎么办呢?”

    他于是又叫了两声:“兄弟!青砚!青砚!”

    可是没有一个人答理他,这时他才觉出不妙了,而申屠雷和那书僮,也不是和自己关在一起。

    照夕又急又气,当时运足了内力,力贯双掌,朝着四壁,用力地击出,一时碎石飞溅如雨,嗡嗡的回音之声,几乎震耳欲聋。可是那坚硬的四壁,并没有被击开,他只好叹息了一声,收住了手,心中恨恨不已,这时他才明白了,暗想道:

    “这么看起来,那姓金的老头子,定是所谓的九天旗金福老了。”

    想着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暗忖自己既和他女儿五姑结了仇,又打死他手下多人,至今更是落在了这老儿手中,只怕是没有活命了。

    想着又惊又怕,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既已为他迷药酒灌醉,要想取自己性命,岂不如反掌,可是他又为什么不杀我呢?

    这么想着,他心中似稍微定了定,可是仍不能令他就此安心。

    他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又大叫了几声申屠雷,依然没有一点回音。

    忽然头顶一阵石块磨擦之声,掉下了不少石末子,照夕抬头,始见一线天光,敢情外面竟是白天,只是却只有碗口大小的空处,露出一个人头,传出一声轻笑道:

    “小伙子!酒醒了么?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哟!”

    照夕不由厉声叱道:“你是谁?为什么好好把我弄到这石头房子里来?”

    那人摇摇头嘻嘻笑道:“我是谁?哈……小子!你喝醉了,不给你找个地方凉快凉快还行?”

    照夕知道此刻厉害是自找苦吃,当时强忍着怒火,哼了一声道:

    “我的那两个同伴呢?你们把他们关到哪儿去了?”

    这人又尖笑了一声,操着破锣嗓子道:

    “小子!你放心吧!他们和你一样,只是给他们另外换个地方凉快去了。”

    照夕大声叫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又是一声尖笑,照夕真想一掌劈去,只是他知道那么做,自己更吃亏,当时冷笑道:

    “你笑什么?要知道我管照夕可不是好惹的。”

    那人尖声笑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哈!小子!你真是白活了。”

    照夕真气得肚子都快破了,心知从他们口中,也问不出个名堂,只气得坐在石头上直生闷气。那人又咳嗽了几声,才嘻嘻笑道:

    “小子!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还不明白么?真是上天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自来投!”

    照夕冷笑道:“你们想怎么样?”

    那人尖笑一声,回答道:“不想怎么样,小子!你好好在里头呆着吧!你要是再乱叫乱吵,娘的!老爷就要给你罪受了。”

    说着一阵石响之声,又把那洞口给堵住了,照夕真是被气了个半死,方自狠狠地捶了一下石头,却见那才关上的石块,忽的又开了,露出了脸盆大小的一个空处。

    照夕只以为又是那小子找麻烦,理也没有理他,仍然低着头,心下纳闷。却听见上面似有人互相争论之声,似闻那先前说话的小子道:

    “小姐!这……这我可不敢当家,是老爷子关照的,小的实在不敢当家。”

    另一个女人声音嗔道:

    “老爷怪罪有我来当,你不要管,你先下去。”

    那人又道:“唉呀!这怎么行呢?老爷子说这小子本事大着呢!最少要饿他三天,这才多一会儿呀!小姐……老爷子到时候……”

    才说到此,那女子却娇嗔道:

    “你怎么这么罗嗦,叫你下去你听见没有?告诉你出了事有我,不关你的事。”

    这才听到那人连道:“是!是。”

    照夕听着奇怪,抬头一看,不由顿时怔住了,原来那洞外,此时正现出一个女人的头来,似正在向石室内张望着。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开封附近见过的金五姑,也正是那九天旗金福老的女儿。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又惊又怒,心想这女人也真厉害,居然和自己不着先后地来到了河北,想不到自己躲来躲去,快到家门口了,却仍然落在她的手中。

    当时气得把头一低,一声也不出,却见上面咯咯一阵娇笑之声道:

    “哟!管兄弟!你在哪儿呀,里面这么黑,我怎么看得见你呢?”

    照夕仍是不哼一声,金五姑却俏皮地笑道:

    “你这个小冤家,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找不到你了么?”

    她说着话,遂见火光一闪,照夕忙抬头看,却见她手中拿着一个火折子,伸进石室之内,把洞中照得很清楚。

    金五姑单手晃着火折子,略微顾视一下,已看见了照夕的坐处,不由娇嗔道:

    “呆子!我看见你了。喂!我说,管兄弟,你怎么不答理我呀?”

    照夕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把我及我拜弟关到这里,意欲何为?”

    金五姑撇了一下嘴,娇声道:

    “好没良心的小鬼,是我把你们关起来的呀?要不是我说情,恐怕你们早没命了,你不谢谢我,反而还怪我,真是……”

    她说着又笑了笑接道:“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这里,你肯定吃不了什么苦,只要你听话。”

    照夕不由勃然大怒,当时猛然抬头厉声道:

    “金五姑,你也太把我看差了,我管照夕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岂能上你这贱人的当。你既然用毒计把我擒住,死活随你,我要是皱一皱眉,就不算是好汉,再要多话,我可要骂你了。”

    金五姑不由被骂得脸色一阵大窘,只见她柳眉一竖,却又嘻嘻地笑了。

    她仍然笑哈哈地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小鬼,到了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敢对我这么说话?你呀……”

    她又咯咯笑了几声道:“在我面前又充起英雄来了,哼!在那姓尚的丫头跟前,你不也是很听话的么?”

    照夕不由脸一阵热,冷笑道:“简直胡说!”

    金五姑也冷笑了一声道:

    “哼!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不过,我也不去管这些。”

    她说着又笑了笑,轻轻地挑着她那一双细弯的眉毛,道:

    “你自己想想看,我好心请你吃饭,你不赏脸也就算了,也该告诉我一声呀……这还不去说它,你还把我手下的人给杀了,你说说,天下有这道理没有?”

    照夕不由冷笑了一声,也懒得和她多辨,金五姑扬了一下秀眉,道:

    “你杀的那几个人,都是我父亲手下的人,他老人家哪能不气吧!所以才用计策,把你和你那位朋友给诱来擒住,要依着他老人家,哪还会有你的小命?不是姑娘我……唉!”

    她说着叹了一声道:“算了,这些话也不去说他了,我知道你肚子饿了,特地给你送些东西来吃,你暂时先在里面忍一忍,我一定能想法子,把你放出来。”

    照夕冷笑了一声也没说话。

    金五姑却把火折子收了起来,一面娇笑道:

    “这篮子里有鸡有酒,你可以放心,这酒里决不会再有迷药了。”

    她说着话,果然从上面吊下了一个竹篮子,并唤道:“管兄弟!你倒是接着呀!”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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