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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逐渐长大了,两人逐渐明白了沙漠的致命与残忍,却也没有打消过去沙漠的念头。
俞夏很早就死于农活意外,她在瓢泼大雨里抻长了嗓子对着王澄南说出身世真相。王澄南看着她,觉得很可怜:“连你都对她失望了,还指望我能有什么额外的温情吗?”
“她不是我娘,也不是怜儿的娘。我们要到一个辽阔无际的地方去,再也不回来。”
荣怜儿越发大了,王澄南终于忍无可忍,计划与荣怜儿出逃荣府,一路西去。
她最后也没打算放过那个打骂了她十多年,拿着俞夏棺材本去赌的王猎户。于是在王猎户秘密夜行的时候跟过去,意欲举报王猎户,并借此拿官家赏钱作为出逃盘缠。
而王澄南在苦水村大火那一晚被抓,紧接着因为陈桐生的关系,被宋川白默许关押大牢。几天后荣怜儿逃出,她走到约定地点却无人来接,于是被房选麟选中,她那短暂痛苦的一生在无端的恶意折磨中戛然而止。
如同一枝苍白的花,瘦骨嶙峋地挣扎半生,从压了一辈子的岩石下探出头来,还没看到天空,便被路过之人,随意地一脚碾碎了。
数月牢狱时光中,王澄南长久地凝望着窗外投下来的一方日光,还不知道她会扒着摇篮看的小妹妹已经不在了。
她会一个人离开这里,一个人牵着骆驼,葛布缠身,走进孤鹰盘旋,血色黄昏的沙漠。
——————
那夜过去后的第二天,在街坊间听到传闻说有个姓王的猎户,在郊外旧庙里上吊了。
至于他是自愿上吊,还是有其他原由,那便不得而知了。
陈桐生那天睡的晚,也睡的并不好,浑浑噩噩间她时睡时醒,醒来蒙昧将眼皮睁开一条缝,好像看见窗外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又梦见苦水村那天大火,那村民惊慌失措的叫声与官兵训斥,刀光剑影间血腥飞溅,然而这一次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现实中根本没有停留过的地方。
她看见了在村子屋后与她缠斗的暗卫,那暗卫被她断了一手一腿,仍然在地上扭动着向前爬去,如同断腿的爬虫。
他执着爬进火里,仿佛毫无知觉般的滚起一身火,最后皮肉尽被烧焦,就保持着爬动的姿势死了。
视线一转,她又看见王澄南。
相貌清秀的女子背着弓,坐在黑暗中的岩石上,她好像在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远处传来官兵队伍夜行的喧哗声,火把上的光幽幽跳动。
陈桐生与她就这么一起注视着不断靠近的光,醒了过来。
天还未亮,但她一系列混乱的梦做的让人头疼,睡不着了,她眯着眼躺了一会儿,完全清醒过来,感觉很不舒服。
她的身体需要一定的睡眠与食物摄入保障,不然就会异常萎靡。还在暗部训练时,同样的被罚不许睡觉,她看上去就远比其他人要显得疲惫的多。
方鹤鸣说这大概就是“千里马”与“常马”的区别了,她比常人更矫健善斗,同时也无耐性。就倘若无法满足千里马更大食量的需求,那么千里马的表现往往就还不如常马。
因此除去练功必须要吃的苦,陈桐生在方鹤鸣这里日子还是过的相当娇气。曾经宫里专供的食点,陛下赏了几食盒子给方鹤鸣,最后又全部到了陈桐生手上,她吃了一些就腻了,也觉得泛泛得很。
因此见过权势下好东西的陈桐生,在侯府的生活也并不觉得这是多大荣耀。
她见过细雪一样温柔的宋川白,认为那个时候的少年相当赏心悦目。现在看上去虽然分不清,当时宋川白也只是在外人面前披一层假皮,还是这些年的岁月改变了他,陈桐生还是希望当年的宋川白在。
陈桐生躺在床上无事,不禁在脑袋里翻找与宋川白有关的片段。
除了那场雪,他们还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陈桐生平常不大想这些事,然而回想起来,竟然还能想起许多。
她跟宋川白没有深交,但是有很多次见面。
有时候是跟着方鹤鸣,有时候也只不过是街头转角,宋川白骑着马,高而远,突然投来的一撇。
宋川白大多时候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她。后来方鹤鸣与阳和侯的来往逐渐少了,连宋川白给的请帖方鹤鸣也不开了,陈桐生才完全将宋川白身上的目光收回来,一点额外的心思也不分出去了。
方鹤鸣什么意向,陈桐生就学他什么意向。她隐约察觉到方鹤鸣似乎是对宋川白不满意了,于是自己也下意识跟师父保持同一战线。
关于宋川白的小道消息有许多,有好有坏,说他白面狐狸成精的,说他与人为善的,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她现在终于到了宋川白面前,也真真假假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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