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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沉鱼?我叫折竹。”
“沉鱼,我来这里的时候,不过与你一般大,这么多年也熬过来了世上没有什么坎,是活人过不去的。要不要喝点粥?我加了很多糖。”
“沉鱼啊,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小姑娘了,就算为了这张脸,你也得好好活下去啊。”
“沉鱼,你看这是什么?酱牛肉!我好不容易带进来的!快趁热吃!别被他们发现了!”
“沉鱼,你说我们能不能年年这样,趴在屋顶上看新岁的烟花?”
“沉鱼啊,能不能别笑得那么傻?我看着心怪疼的。”
“沉鱼,你想不想逃啊?”
“沉鱼,我看好了两条路线,咱们分开跑,在城郊的驿站汇合。如果你等不到我,就去找茶寮的老板,无论你想去哪,她都会帮你的。”
“沉鱼!你回来做什么?哎呀,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沉鱼,你快走!我引开他们!”
“沉鱼,我真没用,既帮不了你,又帮不了自己。”
“沉鱼,听话,别看。”
“沉鱼,忘了我。”
“沉鱼,要活着。”
“啊!!”
当记忆的碎片拼凑完全,一路狂奔的姑娘终于停下,她捂住剧痛的胸口,一步步移到僻静的街角,背靠石墙颓然跌下。她缩在墙角哭得直抖,倔强地将脸埋在膝头,她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寒冬,不知不觉哭得浑身发烫。
不知那段痛苦的回忆重复了多久,终于有人在她面前蹲下,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顶,飞鱼有些诧异地抬头,红透的眼睛里,倒映着一双蹙紧的眉头。
任何言语已是多余,她一头栽进他怀里,不再隐忍抽泣,如同一个流离失所的孩子,在回家的那一刻放声大哭。
原来真正的悲伤,是一种无能为力,是一种无可挽回,除了哭泣,竟然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平跃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却知她受了很多委屈。这些委屈藏在笑容之下,瞧着她永远笑得一脸甜腻,永远不慌不忙云淡风轻,谁都会觉得她是喜上眉梢的小姑娘,可谁又知道,那六年的光阴,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她从来不说,他便从来不问,如今她以这样的方式说了,他便也静静听着——
她说,我真的好疼啊。
她说,我真的很害怕。
她说,为什么?
她说,怎么办?
他抚着她的背,极轻柔地、一遍遍将那话送入她耳中:“我在。”
直到那哭声终于低下去,她沙哑着嗓子,依旧没有抬头:“你永远都在吗。”
他一板一眼地答:“不出意外的话,我这几十年都在。”
飞鱼笑不出来,断断续续讲了一个意外。这个意外的最初,是一个许诺沉鱼未来的折竹。折竹是英雄般的人物,她为助沉鱼逃跑,被教坊的人抓住那也是一场大火,那也是一堆灰烬,不同于今日的是,我们的女主角,是眼睁睁看着的。
那火焰开始是幽幽的绿色,在黑夜中并不明显,从活人变成骨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而那凄厉的叫喊,却成一生的梦魇。
平跃心酸不已:“你喜欢自焚,是想赎罪吗?”
她一板一眼地答:“我只是觉得,对我好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有时候不太想活。”
平跃失笑,难以找到合适的说辞,便只能眯起酸胀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个姑娘,真是没救了。”
茫茫人海,他怎就如此走运,遇上一个没救的姑娘呢?
平大夫心乱如麻,却很容易给自己下了诊断:“我也没救了。”
夜幕低垂,人群熙攘,一个姑娘失魂落魄地行在街道上,她发髻松散、衣裙灰扑,免疫于周遭的一切,一心一意数着自己的步伐,每数三步,便从手中荷包取出一枚红果丢下。
直至街道的尽头,她站定回头,并未见到那个人影,正欲离开之际,一声鹰唳划破长空,截断了那声叹息。
一路丢下的所有红果,尽被那只白鹰衔起,它轻啄她的掌心,不忘吞下最后一粒。
这是一个没有赌注的赌约,她只想知道,他能不能永远找到她。
白鹰带来一节竹筒,竹筒里是一张字条,赌约的赢家说——
所有路,我跟你一起走。
所以,不用担心找不到家。
白鹰隔着荷包啄了啄剩余的红果,便破空而去,红果的主人再度转身,她握紧那张字条,在似要吞噬一切的黑暗中,慢慢坚定了步伐。
她没有看见,在某个同样黑暗的街口,那道属于白鹰主人的目光,依旧温柔地追随。
飞鱼回到纪府时,千雀果然在等她。今日份的长腿叔叔由男主亲自上阵,替身路虎被他打发去支开长腿姐姐,呃,就是千雀。
中了美男计的千雀小姐姐很不高兴,堵在门口质问萌主:“你知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有多危险?!”
萌主仰天长叹:“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千雀:“”
自从见识了油炸鸡骨,纪六姑娘彻底抑郁了,连平日她最宠爱的子雾萝莉也劝不好,整天宅在后院喂天鹅,非常非常顺利地
就撑死了其中一只。
另一只痛丧佳偶,从此绝食,于是她更抑郁了——
尼玛有情鹅都不能终成眷属?
呃罪魁祸首好像是你吧==。
纪六姑娘甚至盘下了几间棺材铺,还打算卖掉纪府名下的良田,去换几块风水上佳的坟地。
当然,她没忘给纪府的工作人员发年终奖——每人一张棺材铺买一送一的优惠券。
众人:“”
总之,观其行径,的确是不大想活的样子。
叔祖父已经不指望这货了,他忙着追查油炸鸡骨的罪魁祸首,跟最亲爱的叔祖母一起。而另一只小狐狸,则被他指派了美男计,美男计的对象
没错就是柴姐姐!!
纪五郎如今不食官禄,又因平日放纵,手中无甚积蓄,只能向亲妹申请泡妞基金,后者每次都哭穷,说她穷得只剩棺材了,不如给柴姐姐送几个去?
纪昭有心跟她理论一二,探讨有关投资回报的经济学知识,奈何这货文化水平太低,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
“何欢,何苦。”
纪昭说,你想不想把自己的嫁妆拿回来?
纪飞鱼叹,富亦何欢,穷亦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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