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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让丫鬟把灯笼拿近一些,认真又仔细地给容雨晨把了脉,又检查了她的鼻孔和耳朵,眼睛和嘴,又将容雨晨身上都检查了一遍,除了手上和小腿上被烧伤了一些,倒是没有很严重的伤。
然而容雨晨却吸进去了很多的烟雾粉尘,喉咙被呛伤得挺厉害,想要恢复也是需要耗费一些心神的。
“我娘她的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性命危险?”郑澜看到沈之月脸色很凝重,还一言不发,心都沉到了谷底,颤抖的声音透露出此刻的他究竟有多害怕。
“倒是没有烧伤到皮肤什么,不过她吸入了太多的烟尘,咽喉受损挺严重,想要恢复,需要养一段时间才行。”
沈之月看着郑澜,如实地回答道,“这样吧,我给你开药方,明天让人抓药去吧,每天煎服三次,大概养一个月左右,应该就能彻底地好了。就是我不知道夫人她的嗓子有没有伤到,会不会影响她说话。”
晚上查看她的伤情看得也不是很明显,受损程度她也没有办法准确地确定,只能想办法开药,尽量把容雨晨的嗓子给治好了。
郑澜灰头土脸的,身上更是皱巴巴的,衣服上被烧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破洞来,沈之月看得心都揪成一团,想到白天他精心护着她的样子,她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将一瓶她调得最好的金疮药递到他的面前。
“这些药能够缓解你身上的烧伤,你记得每天都涂。你娘的,我已经留给丫鬟们了。”
年轻俊逸的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是在平时,她这样关心他在乎他,他肯定开心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然而现在他的心情几乎沉在谷底,声音粗哑地说道,“多谢了,沈姑娘,真的很对不住这么晚了还把你叫过来。”
本来她心痛得自残的事情就已经够让他怜惜和担心的了,他非但没能帮她缓解痛苦,偏偏房子着火的时间那么凑巧,走投无路之下,他只能把她叫过来给娘诊病。
“没关系,你之前也帮过我很多忙,那些事情我全部都记在心里了。郑公子,我顺便也帮你把脉,检查一下你的伤情吧,按照你的伤情,我才给好给你开药啊。”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神璀璨,透着担心和在乎,郑澜根本生不出拒绝的心思来,默默地将手伸到她的面前去。
把过脉以后,沈之月紧绷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应该是你在火势起来之前就醒了。不过你应该也吸进去了一些粉尘烟雾,为了谨慎起见,我也给你开药方吧。”
她并没有料到大火这种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制作这种药,情急之下她用另外一种丹药先行让容雨晨和郑澜服下,“这些能够缓解咽喉被烧伤的疼痛,等明天抓药回来就好了。”
郑澜低垂着眼帘轻声地说,“麻烦沈姑娘了。”
沈之月开了药方以后,准备跟着哥哥离开,在和郑澜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安慰道,“别担心,你娘的身体不会有事的,她能够好起来。”
郑澜低头看着她,她的眼眸璀璨如同星辰,漂亮至极,四目相接,他心底的那股痛恨和不甘瞬间被抚平了,他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狰狞的一面,又牵挂她的伤势,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心痛还发作吗?”
“已经没事了,我就是太累了才会发作的,你不用担心我。”她看到郑澜家被烈火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心里升起了强烈的内疚感,她之前不应该把郑麟和孙姨娘造孽的事情怪到他的头上去的。
郑澜在郑家的日子应该过得很难吧,有钱人家妻妾众多,很明显郑夫人和郑澜也不是得宠的那一个,她之前说的那些话肯定狠狠地伤到他的心了。
“我让温瞳送你回去,你小心些。”他看着沈之月,心里有着太多的不舍,很想开口挽留让她陪他坐一会,说会话。
那些话已经到了他的唇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变成了让小厮送她回家去。
沈之月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有我哥哥陪着我,不用人送了。郑公子,你留下来照顾你娘吧,我走了,告辞。”
这火势烧得那么汹涌那么着急,她才不会单纯地以为是油灯点燃了帐子着火,绝对是有人故意放火,说不定还浇了油,想要硬生生地将郑澜和他娘烧死在屋子里。
她心里这样想着,旁边的沈之杰也满是八卦,“月儿,我现在觉得那些有钱人家真是太恐怖了,为了银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是要放火烧死人啊,要不是醒得早逃得快,真的会被烧成灰的。”
他以前还羡慕郑澜手头阔绰,花钱都不眨眼睛,目睹了今晚上的这场大火以后,他有了新的认识。
“哥,不要说别人家的坏话,那些事情跟我们无关,我们只要想办法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省得惹祸上身。”沈之月低声地提醒道,她是见识过那些小妾的手段的。
沈之杰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就是跟你说两句,又不会跟外人说的,事情的轻重缓急我还是明白的。”
折腾了大半夜,沈之月再躺下的时候,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而郑澜也彻夜未眠,守着他的母亲,心底有强烈的恨意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场火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纵火,有人想要将他们活活烧死。
他不用脑子,光是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大致的目标。
郑澜甚至都一阵阵后怕,幸好今晚上他回家住了,要是他像平常一样住在书院,娘今晚上怎么都逃不掉,那些人的目标是想让他娘死。
年轻的男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压抑着恨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娘,等到你的身体好起来,我绝对会让害你的人付出代价,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他和娘一再地退让,已经连城里都不住了,那些人厚颜无耻地占据了他们的家还不满足,现在还要将他们置之于死地,这笔账,这血海深仇的恨意,他一定会讨回来。
就在他沉思之间,躺在稻草床上的容雨晨手轻轻地动了一下,面露痛苦地咳嗽了两声,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郑澜立刻坐在了床沿边上,“娘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了?”他紧张地盯着容雨晨的嘴唇,心都悬在半空中,等待着她发出声音来。
月儿说娘的咽喉受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说话。
容雨晨喉咙火辣辣的,疼得厉害,她嘴唇动了几下,艰难地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来,“没……事。”
短短的两个字,却让郑澜差点泪飚,他紧紧地握住容雨晨的手,劫后重生般地语无伦次。
“娘还能说话真是太好了,感谢老天爷的仁慈。沈姑娘昨天半夜来给娘检查过了,她说娘的咽喉受伤很严重,有可能说不出话来。娘,昨天真是把我给吓坏了,幸好我们都逃出来了,没有被大火烧死。”
郑澜对着容雨晨的时候,就像是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容雨晨嘴唇张了张,还想要说些什么,郑澜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既然嗓子受损,娘你暂时就不要说话了,等到伤养好了再说吧。”
他将缓解疼痛的药递到娘亲的面前,“服用这颗药下去,娘你的喉咙就会好受一些。我立刻让温瞳和温厉去城里抓药,还有,我们搬到城里去住,老房子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没有办法住人了。”
容雨晨满脸痛苦和害怕,眼泪像不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她抓着儿子的手,飞快地在掌心里写下了银票两个字,伤心难过的情绪顺在她的周身蔓延开来。
那么多的银票,还有这些年她所置办的金银珠宝,都被这场大火给摧毁了,真的好心疼。
郑澜将那个装银票的木匣子拿了出来,放在了她的面前,声音温柔,“娘,银票没有被烧,铺子的房契和地契都还在,我们还能过像以前的日子。正好我在郑家村也住腻了,我们回城去住,到时候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可以尽情地去逛和买。”
反正沈之月家的房子已经盖好了,等过完年以后,他们一家肯定会搬家的,他正好借着这次房子被烧的事情,率先搬到她家隔壁去,以后就能离她家近一些,也能经常能见到她了。
容雨晨想到了什么,满脸愤怒,继续在儿子的掌心里写字,“澜儿,这场大火不是意外,而是谋杀,有人想要我们死得彻彻底底。”
就是她不知道想要烧死她的究竟是郑勇先,还是孙姨娘那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不管是谁,那个郑家她都不想继续待下去了,说什么都不待了。
“那些事情娘不要操心,你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先养好自己的身体,等到身体养好以后,我们再腾出手来收拾那些人。在我心里,娘的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
郑澜面对着娘亲的时候,不想将他的怒火发泄出来,只能尽量地安抚着。
容雨晨眼泪又飚出来了,她继续飞快地写道,“我不能容忍那些人心安理得地占据着你的便宜,用着我们的银子,到头来还要一把火将我们给烧死。澜儿,不然我们去报官吧,让官府的人去查这件事情。”
郑澜自然是顺着她的,连连附和道,“好,等会我们到城里安顿下来以后,我就去报官,揪出纵火的凶手,让他们付出代价。”
“娘,那我们这就去县城吧,这房子太破旧了,根本就不适合养病,我们去住城里干净又宽敞的房子。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娘你就不要再想了,也别害怕,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想要缓解容雨晨心里的害怕。
容雨晨含着泪点头,心却冷得跟寒冰一样,蚀骨的恨意在她的心底升了起来,她将拳头紧握成拳,眼底也多了一抹深刻的恨意。
郑勇先,不管这件事情究竟是你指使人纵火,还是你娘或者孙娇娇那个贱人买了人来放火烧死我和澜儿,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一定要跟你和离,将你这十几年来得到的一切尽数摧毁,让你和你宠爱的小妾,你那贪婪的老娘再次被打回原形,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娘,你在想什么?看起来脸色那么难看,是想要亲自报仇吗?那些事情你都不用管的,我能处理好。”郑澜被他娘眼底的决绝震惊到了,害怕她会失控酿成大错,立刻问她。
谁料容雨晨不过是拿着袖子胡乱地擦了擦泪水,继续写到,“澜儿,要是我跟你爹和离,以后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地过日子,你愿意吗?”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一刻都不想看到郑家那些人,她更害怕儿子以后还会被算计,被追杀,也害怕又来一场大火,他们没有像这次那么幸运能够逃出来。
那些人不是冲着郑澜来的,而是冲着她来的,着火的地方在她的房间里,而郑澜不过是碰巧回来,救了她一条命。
“我从来就不将郑家那些人当成我的亲人,我只有娘这么一个亲人,不管娘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娘这一边,我只想让娘过得舒心自在。”郑澜语气很坚定,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他让丫鬟和小厮开始整理为数不多的物品,一早起来就去了县城里,在郑澜很早之前就置办的院子里安顿了下来。
温瞳和温厉到药铺里去抓了药回来了,让丫鬟煎了药以后,喂着容雨晨服用了下去,开始精心调养。
郑澜先是去县衙报了官备案以后,随即去了郑家,直接找到了郑勇先,丝毫不兜圈子,“昨晚上家里被人浇了油,恶意纵火,我娘差点被烧死在火海里。”
郑勇先满脸震惊,心里升起了强烈的担忧,“那你娘现在怎么样了?澜儿,你娘在哪里,快点带我去看看。”
郑澜盯着父亲的举止行为,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他心里一凛,不知道是他爹太会演戏了,还是真的对这件事情不知情。
“你瞪着我做什么?你该不会怀疑是我买通了人想烧死你娘吧?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澜儿,快点带我去看你娘啊,顺便将城里最好的大夫也请去给你娘看伤。村里那种荒郊野外,又是大半夜着火,哪里会有什么好大夫。”
郑勇先忧心如焚,眼睛通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妻子和儿子可都是他的财神爷,他一家人能过现在的好日子,都是拜妻儿所赐啊。
“我娘的事情就不劳烦爹操心了,她现在也不想看到爹。半夜失火这件事情我已经报官了,我希望这件事情是跟爹没有任何关系不然恶意纵火杀人,那可是杀头的死罪。”郑澜终于把他的目的说出来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害你娘的心思,我要是想要你娘死,也不会等到现在。澜儿,这些年我对你们娘俩怎么样,你是看在眼里的,你这样怀疑爹,让爹真的很伤心。”
郑勇先是想要财产没错,但他是很能审时度势的人,在试探了几次发现不能将财产占为己有,他自然不会再逆势而为了。
“我也没有说一定是爹恶意纵火啊,这府里看我和娘不顺眼的人多得是,我把狠话先撂在这里,若是揪出来纵火的幕后主使是家里的人,希望到那时候爹不要包庇才好。”
郑澜的眸子里覆盖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娘是我最重要的人,谁想要我娘的性命,就别怪我不客气。爹,我言尽于此。”
郑勇先被儿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决然的气息震慑住了,他想要说什么话,却在看到儿子讥诮的眼神时,所有的话硬生生地又被压了回去。
他想到了娘,想到了那些野心勃勃的小妾,又气又急。
“我也会查清楚这件事情的,绝不姑息。澜儿,带我去看你娘,我真的很担心她。”想到那个端庄大方的妻子遭了这么多的罪,他心里升起了强烈的心疼和内疚。
“爹还是先把府里的事情给处理清楚吧,我娘那边就不用你操心了,更何况,我娘她现在也不想看到你。那些人的目标是我娘,下手太狠了,要不是我昨天刚好从书院回家歇着,娘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郑澜还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怒气,“若是爹的那些宠妾干的,等我收拾报复起来,你最好别管。”
话音落下,他拂袖而去。
郑勇先又气又急,心里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几乎要将他给逼疯,气势汹汹地跑去找郑老夫人兴师问罪去了。
“娘,是不是你做的?”他脸色铁青,劈头盖脸地问道。
郑老夫人满脸不解,“你大早上的究竟发什么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她这段时间已经消停了很多,都没去找容雨晨和郑澜的麻烦了,儿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