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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秦绪愉悦道:“我喜欢捕捉所有人最丑陋的一面。他们那个样子,不管是秦可还是于狗,都丑到了极点。”
明恕再次看向照片,抽出其中的一张,“你是说这张?”
秦绪的瞳孔因为兴奋而张大,“难道你不这么觉得?”
照片上,秦可张丨着丨tui,神情极为沉迷,而于小海居于她的下方,正在满足她。
“一个比狗还贱,另一个满脑子只有那点儿yu丨望。”秦绪说:“要知道他们这么快就死了,我就早些把这些照片那个老头子看。”
明恕说:“‘他们’?”
“5-8的那些死人啊。”秦绪纯真地笑了笑,“你们把我关在这儿,不就是认为是我杀死了他们吗?”
“看来你很清楚发生在5-8的事。”明恕身子略向前倾,专注且带着几分压迫感,“前天晚上你在哪里?”
“前晚我在学校上晚自习,我跟秦可不一样,她又蠢又懒。”秦绪说:“我的班主任可以为我作证。”
明恕说:“那晚自习之后呢?你回宿舍了?还是回家了?”
秦绪乖学生似的将双手叠放在桌沿上,“我早就不住宿舍了。怎么,你们没查到?”
“前晚8点32分,你母亲黄汇给你打了一通电话。”明恕说:“她叫你回家?”
“她叫我回去我就要回去啊?”秦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们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蠢。”
明恕很少在查案时流露出个人情绪,但秦绪的反应实在是令他感到不适。
不管秦绪是不是杀害四个人的凶手,其言行也足够残忍。
如果秦绪不是凶手,就等于有人杀死了他的所有至亲,他却能在发现命案现场后不报警,反而将至亲们的死状拍下来,毫无心理压力地展示给旁人看。
明恕不禁问:“你为什么对你的家人抱有这么深的恨意?”
闻言,秦绪竟是困惑地歪了歪头,好似没有听懂一般。
但以秦绪的智商,不可能没有听懂。
明恕冷眼盯着他。
“恨?我谁都不恨。”秦绪说着阴恻恻地笑起来,“我觉得你用词不准确,‘恨’这个字也太可爱了,他们还不值得我去恨。”
明恕说:“别跟我咬文嚼字。”
秦绪往后缩了一下,“好吧,那我为我自己辩解。我今早只是碰巧回家拿东西,碰巧看到他们都死了,人不是我杀的,但我仰慕这个人。”
“操!”方远航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说仰慕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
秦绪看了方远航一眼,“我说得不对吗?四个死人,死得那么丑陋,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当然在恐怖片里见过类似的,但亲眼看到的那种冲击嘶,太美妙了!幸好我有随身带相机的习惯,不然不就错过了吗!”
“你还没有回答,前晚黄汇为什么给你打电话。”明恕说:“还有,前晚下了晚自习之后你在哪里?”
“在凉泉。”秦绪的态度很是无所谓,“我们家一共三套房子,老房子我爸我妈住,逼我也在那儿住,新房子一套给秦可,另一套名义上给我,但他们说我没满18岁,非要让我和他们一起住老房子。昨晚我妈叫我回去,说秦可也回去了,有事要商量。我没去,回凉泉住去了。”
凉泉是南城区的一个新楼盘,外勤早前已经去调查过,小区内外的监控均未拍到秦绪,也没有人能够证明,秦绪在案发时确实待在凉泉。
“有事要商量?”明恕说:“黄汇没有说是什么事?”
秦绪说:“没说,我也没问。”
“你昨天上午是从凉泉回到你家的老房子?”
“对啊,下午要教上周的作业,我想起我的卷子放在家里了。”
方远航道:“撒谎!如果你真是因为下午要交作业而回家,那为什么昨天全天都没有到学校?”
“这有什么好奇怪?”秦绪说:“在看到家里的情况前,我当然是想去学校交作业。但我已经拍到了这么有趣的照片,为什么还要去上学?当然是去找楚琳琳啊!”
楚琳琳、秦可、于小海的关系,徐椿已经从楚琳琳处询问清楚,并在耳机中告知明恕。
早在念高中时,秦可就拿着家里的钱出入“重山”等夜场,交往过的男朋友不下十人,并且全是于小海这样的“牛郎”。
“我和秦可就是在‘重山’认识的,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渣女!”楚琳琳说:“我看上的人,每一个她都要和我抢。我是真心喜欢小海,小海愿意的话,我打算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但秦可比我年轻,把小海抢了过去”
徐椿说:“我查过秦可的消费清单,于小海选择秦可的原因绝对不是秦可比楚琳琳年轻。她很舍得为于小海花钱,反正有黄汇帮忙还。但楚琳琳的钱是自己开公司赚的,不如秦可出手阔绰。”
明恕感到一阵荒谬。
秦雄和黄汇年轻时开始打拼,开了家远近有名的大排档,至今起早贪黑赚钱,住在隆成路二段那种老房子里,省吃俭用供着两位“祖宗”,大女儿热衷包丨养夜场男人,玩了一个又一个,还有“抢人”的癖好,小儿子瞧不起所有家庭成员,无动于衷地拍摄父母被残杀的照片,且有可能就是凶手。
这是个何其扭曲的家庭?
扭曲的家庭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审讯持续到清晨,秦绪仍旧坚称,他只是第一个出现在现场,并拍下照片,杀害5-8四人的另有其人。
明恕离开审讯室时短暂地放了会儿空,前后不过五分钟。
自从10月13号祈月山发现两具女尸,他的脑子就时刻处在高速运转的状态,睡眠时间非常少,一睁开眼,意识就被错综复杂的线索占据。
初看“1013案”,其实不算侦破难度特别大的案件,凶手虽然没有在现场留下足迹、指纹、dna信息这些最关键的证据,但是表达的情绪十分鲜明。
这样的案子其实相对容易侦破。
但越往深处查,这案子的谜团就越多,分析其中暗藏的逻辑是一件很消耗心神的事。
接着,一桩处处透着古怪,并且似乎与祈月山一案有几分联系的失踪案被送到他面前。
再接着,是骇人听闻的“灭门案”。
这三个案子彼此之间有微妙的关系,但非要因此将它们放在一起考虑,似乎又有些牵强。
人是极其复杂的生物,任何一个人,只要去深挖,都能挖出ta不为人知的秘密、阴暗面。
而人和人之间,通过转折、勾连,总归会被联系到一起。
明恕靠在走廊的墙上,眼神有些空地看着对面墙上的灯,半分钟后正要转身,就听见萧遇安叫自己。
“萧局。”明恕回答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大概是疲惫加上话说得太多导致。
萧遇安蹙着眉,“怎么站在这儿?”
“刚审完秦绪。”明恕说着抬手抹了把脸,“你夜里一直在啊?”
“嗯。”萧遇安将一包湿纸巾递给明恕,“用这个。”
明恕笑着接过,“真贴心。”
萧遇安说:“现在时间还早,你去眯一会儿,洗个澡也行,8点半去吃早饭。”
明恕说:“我还是早点去吧,食堂8点半人特多。”
“不去食堂。”萧遇安说:“去外面吃。”
“带我腐丨败啊?”
“有时间贫嘴,不如去占个床睡觉。”
重案组有不少休息室,明恕看了几间,顺手给易飞盖了张被子,最后还是跑去了萧遇安的办公室。
以前他睡休息室睡得挺习惯,最困的时候眼睛一闭就睡着,现在却更喜欢躺萧遇安办公室的沙发。
这一睡就睡到了快9点,明恕自个儿醒来,发现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三两鸡汤抄手,抄手下面埋着许多青菜,另一个盒子里还有一笼蟹黄包。
“萱味亭”的早餐,以味美价高出名。
明恕吃到一半注意到手机在震动,点开一看,方远航正在群里发图——同样的鸡汤抄手和蟹黄包,重案组的队员们每人都有。
“啧,结果不是我独一份儿。”明恕笑了笑,自言自语,“真大方。”
祈月山上的银杏叶更黄了,早上太阳升起来,晨光洒落在满山的黄叶上,从远处看,简直像一座金光闪闪的仙山。
去年的这个时候,祈月山人头攒动,很多人为了拍山里的日出,而搭帐篷露宿。今年出了命案,游客大幅回落,清晨几乎看不到人影,倒是将清静还给了这座走红得匪夷所思的山。
海镜寺敲响了晨钟,钟声在山林间久久回荡,说不出的庄重。
敲完钟之后,悟念又开始做扫除。
他的身后,有一道视线。
是悟憎正无声地在老旧院落的角落里悄悄看着他。
一扇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悟欲从里面走出来,轻松地笑了声,“恶魔也幻想有朝一日能成佛。”
悟念握着扫把的手忽然一顿。
而当他看向悟欲时,悟欲已经哼着奇怪的歌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