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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恕的父母明豪锋、温玥目前住在首都,明恕打电话问周末是否有时间时,温玥连声道:“有,你一个人回来还是”
明恕语气正式,比向李局汇报工作时还坚定,“我和萧遇安一起回来。”
温玥顿了两秒,语气略有改变,“好,你们回来吧,我提前准备好房间。”
周六上午,明恕和萧遇安搭乘航班直飞首都,抵达明宅时已是下午四点。
这个时间正好,不用齐齐坐在饭桌上,又离饭点不远,给了彼此一个缓冲的机会。
明豪锋很忙,在家的时间极少——这一点明恕从小就知道。但他一踏进宅院,就看到了穿戴得非常正式的明豪锋。
有的东西心照不宣,明恕知道,明豪锋是推掉了别的事务,在家里等他。
一家人好不容易见一面,能聊的却不多,互相都很拘束。明豪锋和温玥缺失了明恕的童年与少年,而明恕在自立的前几年里,也与他们形如路人。
弥补是弥补不了的,并且双方都不需要弥补。
从某种角度来讲,明恕和明豪锋、温玥很像——他们都是将视线更多放在前方的人,对于已经过去的事,就让其落在身后。
明恕送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是一尊玉雕。温玥的开心很克制,可在说“谢谢”时,声音终于有了遮掩不住的颤抖。
明豪锋也得到了一份礼物,是一盒不太容易买到的茶叶。
这两份礼物都是明恕亲手送上的,萧遇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
晚宴和下午茶一样克制,一家人说着客气的话。但这种客气里其实带着渐渐明显的试探——明恕发现了——他的父母正努力与他交流,想打听他和萧遇安这一年过得好不好。
以他们的身份与习惯,大约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普通家庭司空见惯的嘘寒问暖,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
桌下,萧遇安轻轻握了握明恕的手。
明恕长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给温玥盛了一碗汤,笑道:“妈,这汤鲜,您尝尝。”
这一瞬,明恕看到了温玥眼中的泪光。
“好,谢谢。”温玥接过碗,视线长久驻留在明恕脸上。
“爸,咱们喝一杯吧。”明恕给明豪锋斟上酒,“只喝一杯,不会误事。”
明豪锋面容冷硬,但神情其实早就松动。他端起酒杯,与明恕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明恕坐下时,明豪锋还站着,将酒杯再次倒满,转向萧遇安,用那种首长惯有的厚重音调道:“我们喝一杯。”
萧遇安站起,威严,从容。
酒杯轻轻一碰,那清脆的响声取代了千言万语。
晚餐后,明恕和萧遇安并没有住在明宅,而是去了一早就订好的酒店。
住酒店是萧遇安提议的。
在明家的家事里,萧遇安是最冷静,也最看得清的人。温玥一早准备好了房间,明恕也有点想住在家里,萧遇安却告诉他——不合适。
温玥想扮演一个好母亲,明豪锋也有心让家庭重拾和睦,但这有个漫长的过程。一家人一起吃下午茶、共进晚餐,这是彼此都能招架的。可如果要留宿,一些竭力掩饰的情绪可能就会泄露。
靠近却又保持距离,这个度不好拿捏,起码明恕拿捏不准。
但幸运的是,有萧遇安帮他处理这一切。
“跟你一比,我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儿。”酒店客房点着香薰,空气里浮着浅淡的香味,明恕坐在床边,一边擦头发一边说。
“小孩儿在外操心工作。”萧遇安靠在床头,“在家有人疼。”
明恕笑起来,“我怎么觉得我这是被压榨了?”
“难道不是被疼爱了?”
“回家省亲还被提醒得操心工作。”
萧遇安踢了踢明恕的腰,“过来。”
“干嘛?”
“睡觉。”
返回冬邺市之前,明恕又与温玥见了一面,这次是在环境优雅的茶楼,明豪锋不在,萧遇安也没有陪在明恕身边。
和前一日相比,温玥放松了许多,问明恕现在过得怎样,工作辛不辛苦。明恕一一作答。两人之间终于有了些正常母子相处的氛围。
后来,温玥想问萧遇安。明恕看出来了,认真道:“我们很好,现在他调来做我的上司,我们住在一起。”
温玥的目光跳了跳,片刻,笑着摇头,“你知道吗,我和你的父亲不是自由恋爱。”
明家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但明恕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不爱母亲,母亲也不爱父亲。
大一些之后,他懂了,父母是因为利益、权力而结合,他们之间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同事、合伙人。
而他并非爱的产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契约。
温玥和明豪锋无法相爱,又如何像正常父母一样爱他?
温玥今日说起此事,明恕并不意外,却忽然得到了一个答案——
自己的父母有别于萧遇安的父母,这和阶级、背景都没有关系,根本原因是萧父萧母彼此相爱,而温玥和明豪锋是各自家庭的棋子。
“我不想嫁给他,他也不想娶我。”温玥低头看着清亮的茶水,“但我们不得不在一起,我不得不生下你。转眼几十年了,家庭是我和你父亲共有的痛。我没有给予过你关心,因为在你还小的时候,我特别害怕看到你。一看到你,我我就会联想到我因为这段婚姻失去的东西。”
明恕平静地听着,心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此时,他不恨温玥,甚至有点可怜温玥。
“有得必有失,我和明豪锋都放弃了我们当时的爱情,得到了现在的地位。我从未后悔过,直到现在,温家与明家也在相互成就。不过”温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我有时也会想,我如果不听从父母的安排,我会拥有一段什么样的人生?”
明恕看着温玥,像个耐心的听众。
“你当年不顾我和你父亲的反对,硬要念公丨安大学时,正是我思考得最多的时候。”温玥继续道:“抛开母子关系,其实我们拥有相同的背景。”
明恕点头,“对。”
“但你喜欢一个男你喜欢萧遇安,你居然敢去追,还为他放弃了我们给你铺好的路,还要和我们断绝关系。”温玥停下来,“我十八岁的时候,为什么不像你这样疯狂?不像你这样勇敢?”
明恕不知如何回答。
年少轻狂并不都是冲动,即便是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的十八岁,他也明白,或者说坚定地相信——萧遇安值得他这样做。
这是支撑他去疯狂、去勇敢、去反抗家庭、去拼一场未卜前途的基础。
“我不后悔我的决定,我不后悔与你父亲结婚,并生下你。”温玥轻声道:“但是这些年我偶尔感到,我很羡慕我的儿子,他做了他认为对的事,他在他的专业领域里成为精英,至于感情,他好像终于追上了他向往的人,他们生活得很幸福。”
明恕胸中突然涌起难以言喻的感慨。
他从不知道,他的母亲是个情感很纤细的女人。
温玥长叹一声,“也好,我放弃的另一条路,我优秀的儿子帮我走了,走得特别漂亮。我仅有的那一点遗憾,好像也被填补上了。”
“妈”明恕沉声唤道。
温玥笑了笑,“以后如果想回来,明家的门随时向你和萧遇安敞开。”
两天行程结束,航班降落在冬邺市机场时,明恕一周的假期也结束了。
易飞发来一条微信——江南剧场有个民乐演出,现在还是预演阶段,上面说咱们前阵子辛苦了,组织兄弟们去看看,陶冶一下情操,你是队长,到时候你带队啊。